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渔盆记 作者:新雪 文案 好贪小便宜的夏小满同学无意间在旧货市场淘了个洗脚盆,岂料脚刚放入,便有一男人从盆中蹦出…… 夏小满:“卧槽这是什么鬼?!” ???:“少女,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不如入我盆中,接任盆神可好?” 夏小满:“我知道山有山神,灯有灯神,可却从没听过原来洗脚盆也有盆神的?” ???:“谁说这是洗脚盆的?你让他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 所谓盆神,居于渔盆之中,得此渔盆,便可向盆神许愿,金银珠宝、前程似锦,样样皆可实现。 本欲沉在江底,在盆中死宅一生的夏小满却不幸被一渔夫打捞出世,接到许愿帮人私奔,继而认识了标准男配设定但颜值高但颜值高但颜值高(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的江汓浮(“汓”字应念qiu,但在本文中念zi,具体原因承包渔盆后便可得知~),从此开始了盆神兼职少夫人的欢乐苦逼人生~ 某盆神:“江公子,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个渔盆被你承包辣!” 江公子:“我……并不想要。” =================== 看文小提示: 1、女主前期略苦逼,但是过了乌龙事件转折点后就一直是爽歪歪啦~ 2、主线CP是浮满,支线若干,男女互追哈哈哈(这难道是运动会么=。=) 内容标签:随身空间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小满,江汓浮(子孚) ┃ 配角:沈沫,九诺,陈阿三,陈阿四 ┃ 其它:渔盆中的深井冰,江公子,各种神误会,渔盆 ==================   ☆、为渔童者,切莫装逼 作者有话要说:      序言:一株狗尾巴草(9月22日补)   我叫夏小满,曾是A大艺术系一枚大三老腊肉,现在……现在是一株枯黄的狗尾巴草。   秋风萧瑟,黄沙滚滚,方圆百里外的植物都已枯死,仅存了我这一枝独苗。   我怀着悲凉的心情望了眼身旁已经倒下的两位兄弟,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而我却无法去扼住命运的咽喉,只能跟着浪-荡的秋风一起左右摇摆,随风逐流。   我依然记得三天前的欢乐时光,那时身旁的二狗兄弟还没有倒下,我们一起摇摆,自在逍遥,而如今仅剩我一草,孤寂萧条。   ——哦,二狗是我为它取的名字,它真名叫什么我也无从得知。   我曾试图询问过它的名字,它却高冷地不愿理会我,因而我便琢磨着为它取了个名字。它一株生两支,名字也自然要体现出这一霸气的设定,因此第一个字便是“二”了。同时它又是一株狗尾巴草,“二狗”、“二尾”、“二巴”、“二草”……唔,还是二狗顺口一些。   炙热的阳光将我脚下的土地烤得不剩一丝水分,往常应当我从大地中汲取水分和养分,但在面对着生存这个严肃的问题时,大地先生还是选择厚脸皮地从我身上倒吸水分。   过度口渴令我视线模糊,我低垂着老腰被秋风肆意玩弄着,脸就快要贴到地面上了。   我想,我终究是摆脱不了这命运。   你一定会问,老腊肉为何成了狗尾巴草?   哎,这事说来话长,那我便长话短说吧。   那是我依旧还是枚老腊肉的时候,因为贪便宜在旧货市场淘了个洗脚盆,误打误撞成为被选召的孩子,哦不,是被选召的腊肉。   虽然已经过了中二期很久了,但那时素英炫酷的出场方式(从洗脚盆里钻出来)依旧令我激动不已,我当下便有种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魔法学院通知书的惊喜之感。   天命所在,难以违抗,因而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接任盆仙一职”的邀请。   然现实总喜欢给我当头棒喝,当我乐颠乐颠地跟着素英钻进那破盆子后,却发觉自己到达的根本不是天宫,而是一片荒凉的郊外黄土地。   据说那时出现了千年难遇的时空错乱,我的灵魂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附到了一株狗尾巴草身上。   往事重提,不堪回首。   如果上天愿意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想我一定会对那个超级便宜的洗脚盆说一个字——不!   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今的我作为一株狗尾巴草,应该是比鸿毛要重的吧,那也算……死得有价值……   当那股泉水般的清凉感觉在我的全身蔓延开时,我费力地睁开双眼,竟看到面前蹲着一位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美少年。   瞧了眼他手上干瘪的水囊和我脚下那一滩奢侈的水,我瞬间便明白过来方才我为何没有进入鬼门关了。   那少年将水囊盖上后便起身离去,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俊逸背影,一瞬间好像觉得自己开了花——尽管我是一株不会开花的狗尾巴草。   嘿,善良的少年,若我有幸修炼成一株狗尾巴草仙,一定会去报答你的。   江汓浮:   每每听闻有人讲起这世间的怪事,我便会想起十二岁那年回家路过大明山时所见的那株狗尾巴草。   那时烈日当空,我因回家心切走得快了些,不小心将系在腰间的水囊掉落在地上。   水囊中的水尽数洒出,我甚是懊恼,这之后的路途都要口渴着前行了。   然我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水竟将路边一株快要枯死的狗尾巴草救活了,仅过了那么一小会儿,那株草便由枯黄色变成了嫩绿色,真是稀奇呢。   之后我为很多株狗尾巴草浇过水,却再未曾看到过那一株的奇景。 (嘿~美女~看这里~~ (╭ ̄3 ̄)╭ 是的没错,这是一个成长期的渔盆(新坑),需要大人们多多喂食才可养肥长大~投喂方式收藏评论赏花皆可~~ 若觉得这个渔盆值得承包,还请不要大意地多多投食哦~~ (??`ω′?) 在下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用勤奋的日更来喂养渔盆,所以……酷爱点击【收藏此文章】和在下一起承包渔盆吧~~ヾ (o ° ω ° O ) ノ?)   江公子他坐在我面前,一脸严肃冷漠,与昨晚的欲-火-焚-身之态判若两人。   “已经叫阿福查过了,你昨天送来的汤里有苦情花,那花经过熬制以后便是上等的催情药。”他这样对我说,语气平淡而波澜不惊,仿佛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事实。   而我听完以后,看着江公子不再似往常一般对我温润客气了,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那汤里竟被下了这玩意儿。   江公子眸色深沉,我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误会我了。或许我应该跟他解释一下的,可是我却不知道从何开口。难道跟他说:“那汤不是我做的,药也不是我下的?”   然就在昨日,我才捧着被炉火烫伤的手和那碗香喷喷的肉汤跑去他面前邀功:“相公,这是我辛苦为你熬的营养大补汤,你可一定要趁热喝了呀,毕竟是我的一番心意……”说着我刻意不动声色地将那被烫到的手指露了出来,江公子看到后一个感动,便仰头干了那碗肉汤。   那时我故作娇羞之态,如今在江公子看来,也有迹可循了吧。   哎,常言道“不作死就不会死”,我如今深有领会。   江公子望着我,似乎在等我给他一个交代,可我这时候却有些犹豫了,我需要衡量一下到底是用他人做的汤欺骗他更过分,还是给肉汤里下催情药更过分。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继续沉默。   并非我不想解释,而是这事情其实有些复杂。   若要说起,便要从一个月前开始。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盆仙,捧着素英新近给我翻译的一本话本子在看,看得正是起劲,忽感周围天旋地转,我心知不妙——定是有人找到我了。   我所在的这只渔盆,平日看来与普通的渔盆是无异的,通体白色,外部有青花相衬,内部的盆壁上绘着一幅渔童戏鲤图,那鲤鱼共红黄黑三条,而那渔童,便是在下不才本仙我了。若当有人将盆中盛满了水,这看似普通的渔盆便会散发出薄弱的微光,那时盆中荷花盛开,锦鲤游出画中,而本仙童也应当现身出场了。   旁人是看不到此刻的我的,因为渔盆内外其实是两个空间,这看似小小的渔盆,其实内里是一番别样仙境。   我穿上外衣,站在盆中央的阵上,不一会,阵上金光大做,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被阵法送出渔盆的感觉。   穿过盆顶的水幕,我终于又和凡世接触,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我端好架子,抬头望去。   然我头顶上不是久违的蓝天白云,而是一张男子朴实的大脸,哦不,以我现在的视角说他脸大并不客观。   “原来传说是真的!这真的是那只渔盆!!”那男子转头对着他身旁的人激动地说道,我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了。   我没忍住打了个呵欠,余光看到荷叶边游水的小黑给了我一记独特的白眼,我忙端正身姿,站在荷花中央,问那捧着渔盆的男子:“你唤本仙出来,可有什么愿望?”   那男子还没从睹我仙容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他旁边的人也跟着凑了过来,嗯,不错,是个美人儿。   “仙童,冒昧打扰您实在抱歉,但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我们不求富贵,不问前程,但求仙童帮我们逃离这地方……”   不求富贵,不问前程……哎,我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富贵前程都好商量,有小红和小黄在,可其他的事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世间传言有一神奇的渔盆,找到渔盆的人只要往盆中注满水,便可召唤出盆中仙童,继而仙童可以满足他的任何愿望。   若是从前,我听到这传言一定会啧啧赞叹两句,然而现在,我的身份不是听故事的人,而是那传言中几乎万能的仙童,便不得不道一声惭愧了。   素英曾经教过我,若有人求富贵,我便用手中鱼竿去钓金色的锦鲤,锦鲤溅出的水花落地,全部化为金子,水珠落地,便全部化为珍珠。   若有人求问前程,我便去钓红色锦鲤,锦鲤红光一现,必定照拂许愿之人前程似锦。   因而虽然美名在外,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本事的。   如今这二位不求富贵,不问前程,只是想离开这个地方,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我思索了大约三秒钟,便将目光瞄向了水中磷光闪闪的小黑兄弟。素英说过小红和小黄的威力,却并没有提及小黑,我想既然同为盆中锦鲤,它也一定是有用处的吧。   正背对着我的小黑兄弟似乎感受到了我炽热而深情的目光,顿时脊背发凉,鱼身一凛,继而缓缓地转过身来,用一双鱼眼回望着我。   我冲它嫣然一笑,继而挥出鱼线,直接向它送去。   可怜的小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我钓在空中,来了个高难度的翻转动作。   令我失望的是,当小黑兄弟落水以后,所溅起的水花落在地上,竟还是水,丝毫没有变成别的任何东西,我不敢相信,细细地望着,也许小黑的法术反应慢,待会儿就会有变化了。   果然不一会儿,那滩水终于有了变化——变成水蒸汽了。   我当时就转头望向小黑,用一种很铁不成钢的眼神。而小黑也丝毫不甘示弱,又给了我一记白眼后转身游走。   如今的我,有种强烈的装逼失败的感觉,小黑兄弟,我知道你同我有些过节,可也不必这样报复我吧?   那时我初到盆中,脸皮还没有修炼到现在这样厚,因而甚是不习惯每日做什么都要被头顶水幕中游玩的锦鲤看着,尤其是换衣服的时候。   小红和小黄是母锦鲤便罢了,那小黑却是一条公锦鲤,于是我每日换衣服之时,都要蒙住小黑的眼睛。而小黑对此却甚是不满,它表示自己是条正鱼君子,绝对不会存有龌龊之心,我这样多此一举,是对它鱼格的污蔑。   于是后来,我总觉得小黑对我颇有意见,今日终得证实。   水中小黄和小红都担忧地望着我,头顶那一男一女也满眼期待地瞅着我,我干笑两声扫去尴尬的气氛,故作淡定地应下了他们的许愿。   ——素英曾经说过,为了仙家的面子,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回绝许愿者的请求,因而我自己装的逼,跪着也要继续装下去。   “你们有手有脚,想离开这里还难么?路费不够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一些金银珠宝的。”我仰头道,说完便觉得脖子有些酸。   “仙童有所不知,事情说来话长……”   听他这么说,我便急忙打断道:“等等。”   那男人停住不语,不解地望着我。   我看了眼脚下的荷藕,还算宽敞,于是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在了藕上,接着满意地道:“继续吧。”   ——若一直仰着头听他们说那“说来话长”的故事,我怕我会得颈椎病。   面前二人四目相对,皆是满眼疑惑。继而那位美人儿点了点头,面色朴实的男人才转过头来,继续对我说道:“我与沈小姐两情相悦,早已情定终生,我发过誓这辈子非她不娶。”   那美人儿一脸感动,坚定地柔声道:“我也非阿四不嫁。”   啧啧啧,听到这里,我多半猜到了一些,便问他们:“但是你二人门不当户不对,沈小姐的父母不同意对不对?”   阿四听罢微微愣住,继而转头对沈小姐赞叹道:“果然是仙童,一算便知。”   我听罢心里美滋滋的,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哪用算呀。   “所以你二人说的离开这里,是想要私奔对不对?”我继续故作深沉地卖弄道。   那阿四和沈小姐听罢也不再继续讲他们二人“说来话长”的故事了,直接点头,等我去猜接下来的发展。   其实私奔这事并不算太难,他二人现在可以一起站在这里,便说明沈小姐还没有被看得太严。可是他们如此诚恳地来请求我,便说明了情况的特殊性,私奔不是他们想奔,想奔就能奔的。   于是我继续道:“那沈小姐的家人一定极有势力,所以你二人今日一逃,说不定明日就会被抓回来。”   沈小姐和阿四继续点头,我扭头看到躲在荷叶后面有些吃惊的小黑,不自觉地露出得意的笑容,本仙神机妙算,尔等也只有羡慕景仰的份儿咯。   “嗯。”我转回头,对着面前二人微微一笑,此刻心中已经有了些许主意,胸有成竹地道:“沈小姐回府时带上我,今晚你们便可放心离去,待你们去了天涯海角,沈家的人也不会发现的。”   他二人听罢忙小心翼翼将我放在地面上,继而齐齐跪地,一起冲着我磕了三个颇有诚意的响头。   我看着十分受用,原来帮人达愿并不比宅在盆里看话本子无趣嘛。   然我并未料到那沈小姐竟还有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夫……      ☆、入住沈家,嫁去江家   我轻挥鱼竿收去阵法,将渔盆恢复成了之前的普通模样,好让沈小姐将渔盆包裹好带到自己的闺房中去。   我再次被召唤出来时,面前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   宽大华丽的红漆架子床,香气缭绕的轻盈纱幕,摆满奇珍异宝的规整书架,精美华贵的梳妆台……   ——而如今,这一切都是我的了。   是的没错,为了让沈小姐和她的情郎陈阿四安全离开而不留下一丝破绽,我决定变作沈小姐的模样,在沈府里面帮她拖上一拖,待他们逃到了天涯海角,我再回我的盆中继续宅着。如此虽然有点委屈我,但没办法,素英说过:“为仙者,就是要有一种舍己为人的牺牲精神。”   如今的我,正是在贯彻这种“为仙者”的精神,为沈小姐承受她听烦了的赞美,解决她吃腻了的美食,穿戴她看厌了的金银珠宝……嫁给她不喜欢的俊俏公子。   在此前,沈小姐曾经对我讲述过她的一些事情,在我听来,她所言充满了一种炫富的即视感,但她本人并未意识到,一边说还一边直抹眼泪,所以常言又道:“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沈小姐名叫沈沫,是乌国首富江南沈家的千金。乌国便是我此刻所在的国家,这个难听的国家名我也是穿越来了以后才得知的,若有机会回去,一定要讲给我的中学历史老师听听。   沈沫十四岁那年在河边游玩,失足落水后被河边渔家郎陈阿四所救,当时沈沫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老实的陈阿四没有趁机占她的便宜,不但好心收留了她,还为她做了一碗美味的鱼汤。从小在蜜罐子中被养大的沈沫在吃过阿四亲手烹饪的鲜美鱼汤以后,便决定从今以后,她的胃和她的心都是陈阿四的了。   ……   然这段感情却没能得到沈老爷的祝福,沈老爷嫌弃那陈阿四家境贫寒,就算阿四为沈老爷做了一百碗美味的鱼汤,也没能得到沈老爷的认可,因为在沈老爷的心中,只认定“门当户对”这个理儿。   尽管沈老爷不同意沈沫和陈阿四在一起,但沈沫依旧隔三差五溜出家门去与陈阿四私会,沈老爷知道此事后异常愤怒,威胁沈沫如果再见陈阿四,就打断陈阿四的腿。沈沫听罢只能抹着眼泪,像一只笼中鸟一般每日独守闺阁。   阿四每日守在沈府大门外,不吃不喝好几天,沈沫的贴身婢女烟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随口向陈阿四说了渔盆的传说,想让阿四有个盼头。   未曾想本是随口一说,那阿四却真的每日守在海边打渔,更没想到的是——他还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渔盆。   那一日沈府来了贵客,沈老爷看在贵客的面子上,让独守闺中、面容憔悴的沈沫出一次门。   难得出府,沈沫机智的甩开了跟着自己的守卫,匆忙跑去阿四的家,在听到阿四找到渔盆的消息后,本打算与阿四诀别的沈沫忽而改了主意,决定与阿四私奔——如果那渔盆和那传说都是真的话。   于是那一日,我便被召唤了出来,接受了沈沫和阿四这对苦情人的许愿。   然我未曾料想沈沫竟还有瞒着我的,她所言的沈府的贵客,竟是她爹与当朝振远大将军私下为她许定的未婚夫君江汓浮……   我到了沈府的当晚,沈沫就在我的掩护下离开了沈府,而隔一日,那江汓浮便把花轿抬到了沈府门外。   按说江汓浮这样的人,若出现在电视剧中,一定是被人唾弃拆散鸳鸯的大恶人。因而我被人绑进花轿时,便在心中将他这个恶人骂了一千遍。   从进门拜堂到洞房,我一直都是不情愿的,给江家抹了不少面子,然而当盖头被揭开的那一刻,望着眼前那面容俊逸的男人,我真的想重新嫁给他一遍……   江公子他穿着红色的喜服,坐在我的旁边,笑容温润、眸光似水地望着我,直望得我脸颊有些发暖。   我竟不曾想到这辈子还有幸再见到他一面,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当年大明山旁的那株随风飘摆的狗尾巴草。   他,与我方才想象的凶神恶煞之貌简直天壤之别。这样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俊公子,向来是我梦中情人的标配。   我想沈沫一定是没有见过江公子的,不然她也不会被一碗鱼汤就收买了真心。   夜已深,窗外风儿撩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房内红烛火光摇曳,映照着我面前俊逸可人的江公子。   我与江公子已经走完了古代婚礼的所有步骤——仅剩下最后一项圆房了。   思及此,我连忙转开了头,将目光移到面前桌上放置的酒杯上。   他沉默不言,纹丝不动,我也跟着一动不动,心内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做。   我拽着自己的衣襟,脱与不脱,这是个问题。   片刻后,江公子果然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我面前,严肃认真地望着我,我也回望着他,却是一脸悲壮。   “沈小姐,我知道你并不愿嫁给我。”江公子平静地说。   他如此直白,我也只能点了点头,因为此刻我的身份是沈沫。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他忽而表情诚恳而自责的对我说:“自我出生后便体弱多病,我父亲请来大师为我诊断,那大师说我命中缺水,因而我改换姓名,将名字中的子孚二字全部加上水,方才避免了以后的许多病痛。然那大师言我二十岁时会遇到一场大的劫难,需娶一名水性女子方可化解,她的命中五行要属水、从小生长在多水的地方,就连名字里,也要全部带水……而你,正是不二人选。”   江公子表情极其认真,虽然我认为他是在瞎扯淡,却也不忍拆穿,只能忍住笑意弱弱点头。   看我接受了这个说法,江公子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继而说道:“我知你并不喜欢我,我也并不喜欢你,我二人并无感情,如此凑合着在一起,对你我都不公平,因而这婚姻只是做给长辈们看的,你我二人有名无实,期限三年,三年后我便写下休书,与你和离可好?”   方才还在羞涩纠结着脱与不脱的我忽而听到江公子此言,有些愣住了,江公子他眼神诚挚地望着我,我反应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   听我答应了,他甚是满意,为我拂去额前发丝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江公子他……还真是意外地善解人意呢……   我与江公子的夫妻生活便由此开始,在外人眼中,我与他举案齐眉,恩爱和睦,堪称模范夫妻。而私底下我二人经常连话也说不上一句,若旁人仔细看,便知道他待我只是礼貌客气而已,并无半点夫妻恩爱之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却不知是何缘故,被江夫人察觉到了异常。那一日,她找我谈了一个下午的心。   江夫人先是对我的身体和生活关心了一番,继而直奔主题,说到她的第六感察觉到江公子对我的冷漠,最后,她又向我传授了她在江府生存了三十六年的宅斗经验以及一条江府生存精华法则:欲抓其心,先抓其胃。   江夫人说到要点时面露得意的神色,就像一个立下多年战功的老将军在向别人讲述自己的战绩一般,若我当时记下来,随便一加工便是一本长篇宅斗小说了。   那一日江夫人临走前,对我下达了一条命令——提升自己的厨艺,直到江公子满意为止。   哎,若我真的是沈沫,是该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婆婆的,可我不是她。   虽然丝毫不情愿去学做菜,但毕竟是老夫人下达的命令,我哪敢不从?于是从那日以后,每次有人问起少夫人在哪里,烟儿都会告诉他:“在厨房。”   这话传到老夫人耳中,自是十分满意,可传到江公子的耳中,他便眉头紧拧,心生疑惑了。   那一日,我依旧一整天都守在厨房,虽仅仅七天不到,我却已经摸清了厨房中的几位大厨的手艺以及各自擅长的菜色。   王大厨是个全能的厨子,但他做的一些家常菜却是最特别最好吃的,刘大厨做的糕饼最美味,陈大厨做的海鲜鱼汤更是一绝还有周大厨……   “沈沫……”   “沈沫……”   我听到身后有好听的声音在唤沈沫的名字,正欲回头,才反应过来这是江公子在叫我。   我急忙将手中的鸡腿藏在背后,抹了抹嘴上的油,咧嘴冲着江公子灿烂一笑,问道:“什么事?”   江公子的嘴角似乎抽了抽,继而努力保持着常日的风度翩翩,说道:“咳……原来……你一直在这里是为了吃东西……”   我当即有些尴尬,脸颊绯红,“你听我解释……”未待我一句话说完,江公子便没了人影儿,我只能苦叹一声,哀悼我一直以来在江公子面前保留的淑女形象。   经过此事,我学会做菜的欲望便十分强烈了。   ——我要为江公子做一道美味,来证明我天天守在厨房并不只是为了吃。我要做一个有气节的吃货。   然而我可能在穿越过来之时丢了厨艺的技能点,如今怎么学也学不会,在祸害了一条鱼和一只鸭以后,我只能选择了放弃。   我愁闷地伸手去取炉中烤好的地瓜,却不曾想连炉火也欺负我,手刚伸进去,就被火舌烫到了。   陈阿三站在旁边偷笑我,我还他一记眼刀,继而端起我少奶奶的架子,道:“陈阿三,把地瓜给我拿出来,晾至四分热后切成块给我端过来。”   陈阿三听罢脸色一僵,继而讨好地笑着,问我道:“少夫人今天心情好像不好呢,可否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能为夫人排忧解难呢。”   哼,我堂堂盆仙还需要一个凡人来帮?呃……或许他真的可以帮到我呢。   我的面色由阴转晴,对陈阿三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挑眉道:“听说你们陈家做的鱼汤都很好喝?”   我如此一说,陈阿三也就领会到了我的意思,得意地道:“我弟弟的鱼汤可是清溪一绝,而我的牛肉汤,也毫不逊色他分毫。”   我掩嘴笑笑,道:“愿意一尝。”   接着我便捧着烤好的地瓜干找了个空着的地方去啃了,而一个时辰后,陈阿三也将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牛肉汤送到了我的面前。   陈阿三此人,听名字便知道是陈阿四的哥哥,我也是来到江府后才认识的他,而他也知道我的仙童身份,因而我在江家大院中,与他还算比较熟的。   然我怎么也没有料到,那陈阿三并非站在我这一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花花~~~   ☆、江郎发怒,继续死宅   当江公子告诉我那碗肉汤另有玄机后,机智的我自然瞬间就猜出了是陈阿三搞的鬼。   虽尚不知他这样做是出于什么打算,但他这次确实将我害得不轻。   我与江公子相对而坐,中间仅隔着一张小方桌,他不言,我不语,气氛有些微妙。   我又想起了昨晚,也是在这个房间中,江公子一脸禁欲的痛苦,眼神迷离而摄人心魄,他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恢复清醒的意识,却无奈最终药性战胜了理智,差一点,本仙的贞洁就要被他夺了去了。   幸而素英及时出现,在江公子将要解开我腰带之时催动阵法,将我收回了渔盆之中,这才化解了我的危机。不然我夏小满才刚入仙界,便要沦为众仙笑柄了。   我用盆中百窥镜观察着房中的江公子,当时便发觉了异常,却未想到是因那碗肉汤。   毕竟夫妻一场,虽有名无实,可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我也是十分不忍的。   于是我轻叹了一口气,对身后的素英道:“你可以在每个时空中往返自如,不如去二十一世纪带个充气娃娃来抚慰一下饥渴的江公子可好?”   素英听罢面上表情瞬间变得奇怪起来,他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红着脸离我远了一些。   而头顶的水幕中,我分明看到黑不溜秋的小黑兄弟的脸上也出现了两抹红晕,如此,我才意识到自己矢言了。原来,素英和小黑竟是这样纯洁的好少年,我实在是罪过啊。   不过我再望向小红和小黄,她们二位并没有特殊反应,似乎根本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如此一来我便又有些疑惑,素英知道充气娃娃并不奇怪,可一直生活在盆中的小黑兄弟听到以后脸红什么呢?   思及此,我不禁窃窃地坏笑起来,却忽略了面前正与我对视的江公子。   看他面色尴尬,沉闷着脸,我便心知不妙——江公子他定然又误会我了。   我急忙收起笑容,正襟危坐,下一秒,却看江公子猛地站起身来,气势迫人地俯视着我,愤愤然地对我说道:“我听沈伯父说你与那渔郎阿四情比金坚,为了推掉与我的婚事,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差点赔上自己性命,我以为你当是很讨厌我的,如今看来,你演的可真好。”   他言语之中讽刺意味颇重,我听罢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上数学课走神胡思乱想就罢了,在江公子的柔情目光中竟也能走神……   江公子说罢便转身离去了,他向来不给我解释的余地,我苦闷地追到门外,却看到一位衣着华丽的美人儿正在回廊上等着他,那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看江公子走到面前,便亲昵地迎了上去,与江公子一同朝着远离我的方向走了。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而决定化委屈为食量,欲回房中将剩下的半盘糕饼解决掉,转身间余光恰瞥见贼眉鼠眼的陈阿三正在回廊另一头偷偷望着这边。   被我察觉到的陈阿三满脸堆笑,一边不经意地挠头一边朝我走来,我也用一种“温和”的眼神望着他,待他走近后,我抡起胳膊就给了他一拳——叫你丫的陷害本仙!   陈阿三抹去鼻血,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我揪起他的衣领,满心怒火,咬牙道:“好你个陈阿三,竟然敢算计我,你是觉得最近生活过于平静,不作死心里痒痒是吧?!”   “不不不……仙童饶命,我没有他意,只是想帮帮仙童而已啊……”   “帮我?帮我掉节操是么?哼,我特么中邪了才会信了你会帮我!”   那陈阿三并不认错,反而一直狡辩,令我实在窝火,于是片刻后,我房间门前便上演了一出“烈日当头,歪脖子树倒挂活人”的把戏,那陈阿三吃了点苦头,总算肯说实话了。   原来他那日之所以要给汤中下药,全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弟弟陈阿四和沈沫二人永远的瞒天过海。——他想我失去贞洁,然后永远地待在江府之中,永远地代替沈沫做江府的少奶奶。   这想法听起来很是愚蠢,但那陈阿三却不惜一试,因为顾及到江府在朝廷中和江湖上的地位,他有理由相信不管陈阿四和沈沫走到天涯海角,只要我一走事情败露了,那陈阿四必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念及他害我是出于护弟心切,向来宽容的我也不再追究什么,只罚了他三十大板而已。不过罚完以后我就后悔了,因为在那之后好些天,陈阿三都请假在家,我也很久没有喝到他做的肉汤了。   话说那江公子也实在是个倔强的人,自那次药汤事件过后,他竟真的没再来找过我,甚至不曾踏足我俩居住的青竹院一步,这令我甚是郁闷,身为江家媳妇,平日我是不能经常出门的,只能靠江公子来养眼消遣。如今他不理我,日子便更加无趣了。   然我毕竟是一位资深宅女,若要我经常去外面玩,我反而觉得有些累人,如今宅在院子里久了,倒让我找到了另外的乐趣。   初入渔盆之中担任盆神之时,我对小黑的印象是不怎么好的,然而相处久了,我也在无意之间发现了它的萌点。   比如现在,小红小黄都在睡觉,而小黑并没有午休的习惯,因此它只能看着我在它面前享用美味的红烧鱼。我看到小黑从头到尾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便知道它被吓得不轻了,于是乎穿越前室友问我的那个关于一只鸡路过肯德基的心情问题我终于有了答案,那大抵和现在的小黑兄弟的心情相差无几吧。   待我收拾完碗筷,便看到小黑的周身散发着一股名为“怨念”的黑色气体,仔细看去,原来它正在盆壁上画圈圈诅咒我呢……   我看罢便被小黑孩子气的行为逗乐了,虽知道我的行为过分了些,却依旧难忍笑意。   我想向小黑道个歉,安慰一下它受伤的心灵,谁料我刚开口,便换来小黑一记锐利的眼刀,继而接下来的三天,无论我同它说什么,他回复我的,也只有一记眼刀而已。   ——你还别说,它这份倔强劲儿真跟江公子有些相像呢。   江公子……哎……   夜半无人之时,我常常会回到渔盆中去,并不是为了修养仙气,而是因为——渔盆中有电。是的,在我入住渔盆后,素英便将此渔盆改造成了现代化的高科技渔盆。   因而我常常熬夜在盆中看一些新出的话本子,有个笔名叫夜笙的哥们写的鬼神故事还不错,听素英说这位夜笙先生是我们邻国昌国最有名的说书人,如今供职在天下第一楼——听云楼中,我想等把沈沫托付我的事情办完后,一定要亲自去听听这位夜笙先生的书。   然这一天却不知要等到何时,我每每查看百窥镜上的宝石,亮着的总是只有先前的那一颗,其他的没有丝毫要亮起来的迹象,真不知道那陈阿三带着沈沫到了哪里。   ——素英曾说过我们盆仙是仙品比较特殊的一个种类,虽挂着仙的名号,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仙。历任盆仙,都必须帮世人达成七七四十九个愿望方可脱离盆体,加入仙籍,位列仙班。   而这四十九个愿望达成前也是有一套规则的。比如我如今的活动范围仅是以渔盆为圆心,半径不超过百米的范围内,若出了此范围,我的真身便会消失。而我本人是无法移动渔盆的,需得在完成了三个许愿后才可得到渔盆的认可,获得移动渔盆的权利。   这听起来或许有些复杂,其实简单一点说,就相当于游戏中的新手任务,我必须完成了帮人达成三个愿望的成就,才算完成了新手任务,才可以离开新手村,获得更自由的活动范围。   而当我完成了四十九个愿望后,便达到了满级,不用再被渔盆束缚,可以在天庭有一所自己的仙邸,每日自在逍遥,好不畅快。   判定我是否完成一个愿望的依据便是盆中圣物百窥镜边镶嵌的四十九颗宝石。每达成一个愿望,镜边便会亮起一颗宝石。如今镜边只有一颗宝石是亮着的,而那只是之前我接受素英的“新手教程”时帮人达成的愿望,并非此次沈沫的许愿。   因而我如今还得继续替代沈沫在这江府中做一名不受丈夫待见的小媳妇,并且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然老天爷待我这名准仙人却是不薄的,在院中宅了近半个月后,那江公子竟主动来找我了。   那一天我正在院子里荡秋千。   ——是的,我把院子小小的改造了一下。门前曾经倒挂过陈阿三的歪脖子树上,被我拴上绳子做了个小秋千。其实也是一时兴起而已,那日看陈阿三被挂在树上那么久,这树也没有一丝晃动,我便看准了它有搭秋千的潜力。   烟儿在身后帮我推着秋千,因而也未注意到江公子的来访,我初时一直让她“高一点、再高一点……”   于是听话的烟儿便卯足了劲儿帮我推秋千,秋千荡到最高点时,我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撞到大树的枝叶上了。不过,这个想法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便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江公子,于是一愣神,手一滑,我便脱离了秋千,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那时江公子离我还是有些距离的,却未想到在我落地前,他已迅速移动过来接住了我。    ☆、老爷回府,求秀恩爱   我紧闭双眼,等待着身体与地面亲密接触的那一刻,然而现实出乎意料,江公子他竟然纵身一跃,稳稳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我。   许是我最近吃的有些多,惯性有些大了,江公子他抱住我后,还同我在原地转了一圈才停下来,就像那些古装剧里演的那样。   这场面应当是十分浪漫的,然我却并不敢过多体会便匆匆站直了身体,因为最近被江公子误会得实在有点多,我怕再在他怀里转上两圈,他又会误会我这次使的是苦肉计了。   我与江公子相对而立,一般这种情况下,我俩都是没话可说的,然这一次江公子却抢先开了口,他轻扶着我的胳膊,柔声问道:“没事吧?怎么这样不小心?”   他这语调着实令我有些惊吓,前些日子那些语带讥讽的话还尚在我耳边回荡,我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与他和解过。   我疑惑地将他望了又望,的确是江公子没错呀。   许是关心的话语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江公子觉得有些尴尬了,他干笑两声,继而故作淡定地与我话起了家常。   “你每日都在这院子里吗?”   我点点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不会觉得闷吗?”   我摇摇头,依然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江公子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欲言又止,英俊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情,我猜想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吧。   凭心而论,我向来是个宽宏大量而又善解人意的人(小黑:呵呵哒~),就算做了仙,我也依旧没抛弃这些优点。因而就算江公子他之前对我并不怎么好,如今看到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我也可以大方地不计前嫌,关心地问上他一句:“你今日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   “不要着急,你有事情直说就好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看在你我夫妻一场,你若有麻烦,我自然是能帮就帮的。”我温言道,言辞诚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些话会出自我的口。   我的一番话显然是有些作用的,江公子他冲我礼貌一笑,之前的不自然也少了几分。   “我爹回来了。”他说。   “哦。”我应了一声,认真地听他说着。   “……你我二人的这门亲事,最看重的便是我爹了,如今他难得从京城回来,我不想他看到我们这样……”江公子低垂着眼眸,语气里含着半分妥协与半分恳求,他这样同我说话,还是第一次。   我听罢反问他:“那你想他看到我们怎样?”   他沉默一瞬,继而严肃地同我说道:“我爹希望你嫁到江家以后我们二人夫妻恩爱,所以从此刻起,我们就要给他做个样子。哦对了,之前我娘不喜欢家里太乱,所以用饭时我们都是在各自的院里吃的,爹回来以后每日早中晚三餐我们都要一起在膳厅吃。还有啊,平日里我在书房看书时你要陪着我,我在后院练剑时你也要在旁边看着我,晚上我们不能分开睡,会露出破绽的……”   江公子他一本正经地说完了所有的要求,而在我听来,他的话其实就是在耍流氓。   凭什么我要整日都陪着他,白天陪,夜里也陪?   我好歹是个矜持而且有尊严的神仙,所以我当即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江公子愣了愣,继而无辜地问我:“可你方才不是说你我二人夫妻一场,能帮的都会帮的吗?”   “我有……说过吗?”   看我一脸得意而无耻的样子,江公子终是指着我“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继而他愤然甩袖,转身离去了。   我本只想逗逗他而已,未料他却又当了真,看着他决然的背影,我不禁叹了口气,这不当是有求于人时应有的反应吧?况且江公子还没有求我呢,就这样走掉了?   午饭之时,江同跑来院子里找我用膳,我这时才知道那江老爷果真是回来了。   饭桌上边围坐着江老爷、江夫人、江公子,还有江少奶奶——也就是本仙我。   桌上菜品丰盛,而我们几人却面面相觑,既不动手也不动口,我忽而觉得的气氛有些微妙。   江老爷一脸严肃,目视前方,不怒自威,江公子就坐在他身旁,也是面无表情,而我,就坐在江公子的身边。   不到一个时辰前,我与江公子刚刚闹了些小矛盾。因而想要在自己父亲面前做出与我亲密样子的江公子表情有些为难,装与不装,是他此刻面临的最大问题。若不装,便会被他父亲看出异样,若装了,我却不买账,只会更加丢脸。   我用余光欣赏着江公子纠结的微表情,忽而觉得这样的他其实挺可爱的。此前我对江公子的印象一向是温润宁静、波澜不惊的,可没想到在江老爷面前,他竟像个小心翼翼的孩子一般。   江老爷将桌上众人环视一遍后,方才拿起了筷子,江夫人跟着也提起了筷子,我并不是很懂他们的餐桌礼节,因而只能学着江公子的样子,他什么时候提筷子,我也什么时候提,他什么时候夹菜、夹哪一道菜、加多少,我都全部随着他。于是片刻后,江老爷对着我俩满意地笑了笑,道:“夫唱妇随,我看着你们这么恩爱,也就放心了。”   听他说罢,江公子忽而一愣,夹在筷子上的菜掉到了桌子上,他忙反应过来,淡定自若地将那些菜全部夹进了自己碗中。   而我,自然也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无心插柳,竟帮到了江公子。   江老爷望着我俩,表情不明,许是因为他说完话却无人接冷场了,因而有些生气吧。   我急忙故作娇羞,接着他的话回道:“公公不要笑话我们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我说罢厅内众人都愣住了,江公子的嘴角也抽了两下,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我尴尬地冲江公子抛了个歉意的眼神,江公子则是一脸无奈。   不过幸而虽然出了这个小小的插曲,这顿饭还是很平静和谐地吃完了。   散场时我与江公子一同回了青竹院,途中他十分感激地对我说了“谢谢”二字,我听出他是真心实意这样说的,因而非常受用,那一个下午,我都乖乖陪着他在书房看书。   微风透过小轩窗吹拂进来,颇有一种“赌输消得泼茶香”的意境。   晚饭后,江老爷提议我与江公子去赏花灯,我这才想起原来今日是中秋节。   江老爷的提议江公子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于是饭后不久,我与江公子这对恩爱夫妻便一起出了门。   秋高气爽,夜空寂寥,我与江公子行走在置满花灯的街道上,抬头可见满天星子,就好像遥远处的花灯一般。   我想此情此景,若真的与我心爱之人一同体验,当是无比美好的,而我此刻还未找到心爱之人,只能同身旁面无表情的江公子一同玩赏了。   江公子他匀速前行,一句话也不同我说,我偶尔看到街边漂亮的小饰品想要驻足看一看,下一秒却发觉自己已经落后江公子一大截了,因而心中甚是苦闷。   我快步赶到他身旁,笑着问他:“你爹说要我们出来赏花灯,你这样愣头往前走不怕你爹生气?”   “这又不是在府里。”江公子坦然。   “你不怕你爹派人跟踪我们吗?这样的良辰美景一年也才一次而已,你就这样错过了不觉得可惜了吗?”我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企图说服他慢下脚步来。   江公子听罢望着我若有所思,继而温润一笑,道:“的确。”   他那一笑着实帅气的很,我的心情也不自觉变得好了起来,我们一起缓步慢行,走过街边挂着的各式花灯,忽而有种灯火阑珊之感。   行至一处热闹的地方,江公子他停下脚步来,指着路边的一个首饰摊子对我道:“去看看吧,有喜欢的就买了。”   我闻言甚是惊喜,激动地问他:“你付钱吗?”   “嗯。”   他刚一应下,我便遵循着内心深处压抑许久的“买买买”的念头,直奔摊主。虽然作为一名仙人,我是不缺财宝的,但这种肆无忌惮花别人钱的感觉也令我畅快不已。   我挑了三四件喜爱的首饰,江公子看过后淡淡一笑,继而掏出腰包为我付了款,那街边的一个个单身狗们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我心内得意,穿越前也曾是一名单身狗的我终于如愿以偿,秀了一把恩爱。   一条  长街走到尽头,我收获了不少好看的、好玩的和好吃的东西,而江公子与我似乎也更加亲近了几分。   回家的路上,我问他:“你好像很怕你爹?”   江公子闻言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怕爹也没什么,怕爹说明孝顺。”体谅到他毕竟是个男人,怕他误会我的意思,我又委婉地解释了一遍。   江公子的目光望向远处,缓缓道:“我儿时曾遇到一位师傅,他说我二十岁会遇到一场劫难,唯有娶一名水性女子方可化解。”   我点头,道:“嗯,这个你同我说过。”   “我门江家是将门世家,历代皆有人在朝为将,而我也从小立志要继承先祖之志,保家卫国。但因为那先生说我将会经历一场大的劫难,所以我爹一直不同意我进京参军。我同他商量了很久,他终于松了口,说只要我娶了你,渡过那场劫难,便带我入京。”   听他言罢,我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会娶了我,然后又告诉我三年后就休了我?”   “嗯,实在抱歉,我知道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清白和名声,耽误你这三年,我日后一定加倍补偿予你。”   看他面带歉意,我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因为我并不是沈沫,因而他无需对我道歉,而沈沫也背着他跟别的男人跑了,因而他也并没有对不起沈沫。   回府后江公子他一路跟着我进了房间,我有些疑惑,问他:“还有事情吗?”   江公子看了看窗外风景,继而淡定地道:“我爹刚回家,这些天我们还是谨慎一些好。”   “所以呢?”   “所以今晚我们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晚了,实在对不住大家,看到文文收藏数增加了好幸福嘤嘤~明天来个两更如何?   ☆、绝尘大仙,御用夜壶   我不安地躺在床上,竟然没出息地失眠了。   我数过五百三十二只羊和六百七十一只水饺,然而却都并没有任何作用,只是让我更加清醒了些罢了,我深深地意识到这不科学,因为往常我只要数到一百就会睡着。   我小心翼翼地侧了个身,生怕碰到躺在我身旁的江公子。   房间里面是没有一丝光线的,然而我这个位置,却正好可以看清江公子俊美的睡颜。   我偷偷地望着他,从英气的眉毛到温润含笑的嘴唇,他睡得极其安宁放心,丝毫不担心我会对他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而我也发觉自己其实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罢了,其实也没必要去了解他,诚然我现在是沈沫,是他的妻,但那沈沫的愿望一达成,我也便要离去了,从此后他只会记得自己曾经娶过一个叫沈沫的妻子,而不会记得我夏小满。   我这样想,越想越豁达,越想越轻松,然后……睡着了。   从小到大,不论是我妈妈还是闺蜜,都反映跟我睡觉时我爱乱动,尤其是我熟睡之时,常常喜欢像猴子抱树一样手脚并用紧抱着身旁之人,我以为成为准神仙以后这个毛病会改掉,哪知……其实并没有。   我睁眼时,恰看到江公子正斜眼“深情”地望着我,他不敢正眼瞧我,因为我的脸正紧贴着他的脸,他一侧头望向我,就会顺理成章地给我深情一吻。所以他不敢动,只能斜眼望着我。   我垂眸望向自己的手,呃……在江公子身上。腿,呃……也在江公子身上。   我忙尴尬地笑了笑,继而匆忙收回自己不规矩的手和脚。   江公子他终于恢复自由之身,不动声色地坐起身来,而我只能弱弱地蹲在床角,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预防他再次火山爆发,误会我是心机婊。   许是顾及到江老爷回府了罢,江公子穿好外衣后并没有别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对我说了句:“快穿好衣服吧,早膳时间已经过了,待会儿厨房会单独给我们送来早点。”   “哦。”我点点头,看他没有生气,才放松了些许。哎,沈沫啊沈沫,你到底逃到哪里了呢?这小媳妇可不好当呢。   江公子穿好衣服后便将窗户打开了,屋内瞬间明亮了许多,正是日上三竿之时,而江公子常日是起床很早的,我偶尔一次因看话本子整夜没睡,从渔盆里爬出来时正好看到他在竹林里练剑。   如此想来,我推算了一下时间,不禁感叹江公子他耐性真好。若他今早是像往常一般早起的,而醒来后却发觉自己被我熊抱着,出于绅士本能,他一定不敢将我叫醒,只能轻轻推开我,然而我的熊抱神技绝非常人轻手轻脚可以推开的,因此他只好等着,等我醒来,却没想到一等,就错过了晨练,再等,又错过了早膳。   思及此我多少是有些歉意的,匆忙打理好自己,陪江公子吃了些早点后便跑去竹林看他练剑了。   本以为会枯燥乏味一些,却未料想他一出剑,我倒看得入迷了。   那一片竹林茂盛而苍翠,江公子他身着白衣青衫,持剑之时双目凌厉,意气风发,出剑之时寒光骤闪,气宇轩昂,挥剑而起,凌空一跃,剑舞蛟龙,气贯长虹。   林内竹叶簌簌而下,他青衫飞舞,伴着剑光,竟是英气逼人。   我忍不住拍掌赞道:“好剑!好剑啊!”   言罢江公子剑锋忽转,剑光在空中画出一道长弧,继而漫天竹叶在如虹剑气中被劈做两半,纷扬坠地。   江公子收起他的剑,朝我走来,黑发在他身后轻舞,剑眉下是藏不住的英气。   “回去吧。”他道。   我点点头,思索着以后一定要在盆里找找有没有什么速成功夫或者复制功力的仙法,若是有的话,今后我的装逼技能一定会使的越发得心应手了。   午饭之时,江老爷训斥了我二人今日赖床的恶习,许是因为我是外人,江老爷并没有怎么说我,反而将江公子骂得不轻,看他低着头默默受骂,我心内的歉意又增加了几分。   ——相公,黑锅背好,多谢。   回院的路上,江公子弱弱地对我说:“今后……我们还是各睡各的吧。”   “哦。”   午后,江公子在书房看书,而我也拿了一本漫画书在看——没错,的确是漫画书。素英为了帮我消遣时间,特意帮我搞了几本漫画书来,那书的外形和所有古书一样,内在纸张也相差无几,因而若不翻开看,是不会发现什么的。   这是新出的漫画,我仅翻看了十张不到就没有兴趣再继续了。素英一定不会挑选漫画书,先不说画风和剧情问题吧,这本漫画分明走的是卖肉路线,只要妹子出现,就一定露沟,只要妹子蹲下,就一定露胖次。   我甚感无聊,想了想,盆里的书架上还放着几本经典的老漫画,于是决定悄悄回房去换一下书。   卧房内空旷无人,甚是安静,我走到放置渔盆的架子前,却并未看到我的渔盆,心下不禁有些慌张,我还未完成三个愿望的任务,因而是无法挪动渔盆的,而旁人却可以,所以此刻看不到渔盆,便说明有人动了我的渔盆。   到底是谁动了我的渔盆呢?   我思前想后,能进我这房间的人不多,除了烟儿以外便是阿福了。若是他二人还好,只是为了收拾屋子而已,可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我便要倒大霉了。   我匆忙将漫画书藏在了床底下,继而出门去找烟儿,刚出门却见江公子正在门外,他看我一脸紧张的样子,关心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无心同他多说,只是轻抚额头搪塞道:“可能中暑了吧,我去厨房要些绿豆汤来喝。”   江公子抬头,望着秋高气爽的蓝天,眉头轻蹙。   然我几乎将院中下人问了个遍,也未找到我的渔盆。   我的内心,一片绝望,绝望之时自然是没有食欲的。   因而晚饭时,我佯装身体不舒服,跟江老爷说了声便回房去,走时隐约听见身后江老爷问江公子:“沈沫怎么了?”   江公子:“不知道……大概是中暑了吧。”   沈老爷:“……”你特么是在逗我吧。   我将房间又翻找了一遍,依旧没有寻到我的渔盆,我顿感身心疲惫,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思索着那渔盆丢失的后果。   细细想来,若那渔盆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其实也还好一些,因为他会注水许愿,没有我,愿望自然是许不成的,因而他一定会在小红小黄的指示下找到我。可我的渔盆若是被一个二愣子拿去装咸菜,这可就不好了。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老天爷,您可千万别跟我开玩笑啊。   “沈沫,你还好吗?我进来了。”是江公子的声音。   “嗯。”我急忙振作起来,应声道:“进来吧。”   如今这个节骨眼儿,我可不能再出岔子了,因为我所有的法术都必须在渔盆中使用,离了渔盆,我跟凡人没什么区别。   江公子端着托盘进门来,托盘上放着几道清淡的素菜。   他将托盘放在桌上,对我道:“没胃口也要吃一点,不然病好不了。”   我点头,下床穿鞋走到桌前。   刚提起筷子,又听江公子问我:“你……真的是生病了吗?”   我咬咬嘴唇,然后点头。   “找大夫看过了吗?”   我摇头,拿起饭碗开始扒饭。   “生病了怎么不看大夫?我去找李大夫来给你看看。”   江公子说罢便提步要走,他如此热心简直不科学,我急忙开口拦住他:“不用请大夫!”   江公子回头望向我,不解道:“生病了为何不请大夫?”   我眼珠子咕噜一转,心念急转,忽而有了主意,继而激动地对他道:“不用请大夫,葵水!是葵水!”   江公子听罢脸色阴沉,继而有些不自然地对我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我连连点头,心内大喜,不禁感叹:做女人,挺好。   江公子出了门,忽而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转身对我说:“哦对了,午饭前苏姑姑来跟我说她要腌咸菜,缺一个小瓷盆,我便把架子顶上那个青花瓷盆借给她用了,那瓷盆是你的吗?”   瓷盆……咸菜……我感觉我的大脑在燃烧。   我茫然地点点头,望见门外江公子粲然一笑,道:“苏姑姑每年这时候都会腌很多咸菜,味道很好,你一定喜欢。”   言罢他轻轻将门关上了,而我的心却在咆哮,无法容忍我的旷世神物竟被拿去腌咸菜了!   ——好你个江二愣子!!! 作者有话要说:  【渔盆内的小剧场】 小红(不安疑惑):小黄,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水中总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小黄(闭眼故作神气):还好吧,一看你就没见过世面,一定是素英大人最近给我们换水了,这咸咸的水一定是来自遥远的东海。 小红(脸颊微红):这样啊,素英大人对我们可真好。 小黑(望着头顶堆满的咸菜):你们都不长眼睛的吗…… 【渔盆内的小剧场2】 百窥镜前,夏小满目光璀璨,素英面无表情,二人一起望着镜中练剑的江汓浮。 “好剑!好剑!”镜中夏小满赞叹道。 “素英,有没有什么仙法可以让我快速练成像江公子一样的好剑法呢?”镜前夏小满问素英。 素英斜他一眼,淡淡道:“你怎么练成好剑法我不知道,但是你想练成好贱法,却是不难的。” “……”   ☆、江家历史,玉面元帅   得知我心爱的渔盆被江公子借出去腌咸菜了,我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那色泽圆润,做工精细的神物怎么看也不像是腌咸菜用的啊!江公子你把它借给别人腌咸菜时到底是什么心态啊?!   思及此,我不禁对那苏姑姑有了些好奇,因为我也曾在江府厨房混迹过一段时间,并未听过厨房有位苏姑姑。而这位苏姑姑面子倒也挺大,竟让江公子将我的渔盆借给她腌咸菜去……   哎,罢了罢了,好歹渔盆如今还在江府,情况也不算差,那就先这样吧,明日找个时间,差烟儿去寻个别的容器,找那苏姑姑将我的渔盆换回来便好。   我唤烟儿进门,将此事叮嘱好后便觉得有些乏了,遂换了衣裳爬上床去,临睡前却忽而想起今早的事,于是又将烟儿唤进门来,嘱咐道:“对了,明早早些叫醒我,我要陪相公练剑。”   “好的少奶奶。”烟儿她听到这一句,甚是欣喜,仿若看到一块榆木终于开窍了一般——她素来是江沈党。   而第二日,我却并没有赶上时间早起陪江公子练剑。   江公子他素来是闻鸡起舞,因而鸡叫之时,烟儿便来唤我起床。   “少奶奶,少爷去练剑了,该起床了。”   “哦……好……马上就起。”   一直到了狗叫之时,烟儿还在唤我起床。   “少奶奶,少爷练剑回来了,该去吃早饭了。”   “哦……早饭……早饭!”   念及昨日江老爷的训斥,我不敢再赖床,匆忙穿好衣服,在烟儿的帮忙下梳洗完毕,出门时,方看到江公子正在门外等着我,他竟面带笑意,打趣我道:“没想到江南第一千金沈小姐竟然是个喜欢赖床的懒鬼。”   我听后脸颊一暖,甚是尴尬,对不起沈沫,给你丢脸了。   ——原来昨日我吩咐完烟儿后,江公子又端了碗姜茶来找过我,看我睡得那么早,他觉得甚是不科学,于是烟儿便趁机告诉了他我要早起陪他练剑的事。我想那时江公子一定是十分感动的吧,然而今早……我却赖床了。   “走吧。”江公子说道,嘴角笑意尚在,没有丝毫恼意,于是我的心儿便又灿烂起来,乐颠乐颠地随着他去了膳厅。   我俩到达膳厅时菜才刚开始上,因而我也总算舒了一口气,同江公子双双入座,刚坐下,江夫人陪着江老爷也一同到了。   这一顿早饭,吃得甚是和谐,我甚至觉得桌上饭菜比往日更可口了一些。   而江老爷也始终面带笑意,在大家都用完早餐后,他叫住了江公子:“子孚,你随我过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江公子听罢先是一愣,继而喜上眉梢,压抑住心内喜悦,沉声道:“是。”   江府里头是没有秘密的,要他二人单独去说的,便只有朝堂上的事了,因而我心里替江公子高兴——江老爷一定是准许他进京了。   那一厢,江公子随着他老爹朝书房走去,这一厢,江夫人也不闲着,她眉眼带笑,对我道:“这秋景还需静静地赏,你来了府里还没去过望秋亭吧,走,他们父子二人去谈大事,我们婆媳二人也正好去谈些小事呢。”   我盈盈一笑,上前扶着她的手腕,便随她向望秋亭走去,心道婆婆又要传授我宅斗技法了。   然到了望秋亭,江夫人的面色却沉了下来,她望着庭前湖中碧水,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心里也顿时紧张了几分,江夫人,你确定是要同我谈小事吗?   她道:“我知道你嫁入我们江家委屈你了,但你既然已经嫁进来了,说这些也就都没用了。”   她此番话没有预兆没有缘由,说得好像我是误入歧途的少女一般,令我有些懵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轻轻“哦”了一声。   江夫人她望了我一眼,继而又将目光望回湖面,用深沉而悠远的语气,同我讲述了江家的历史,以及江家的一位非常了不得的男人——江公子的二叔江玉然。   虽不知她为何突然一本正经地同我说起这些,不过提及江玉然,她言语间透露着难以掩藏的崇拜和欣赏,令我严重怀疑她当年与那江玉然是否曾有一腿,因而我也听得津津有味。(江老爷别打我QAQ)   听她言,江家先祖在乌国太宗皇帝建国之时便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大将,是乌国元老级的家族,一直受着皇帝恩泽,百姓爱戴。然而在太爷爷那一辈,江家却因为在朝廷皇子之争中站错了队而一度被朝廷冷遇,家门威望一落千丈。   江家人当时都有心无力,只能顺其自然,而江家次子江玉然却不甘先祖的努力就这样白白断送,背着自己的父亲偷偷参加了全国武选。   ——乌国武选是乌国建国以来便存在的选拔平民将领的制度,最初一介武选,冠军正是江家先祖江策,也是江家的第一位将军。   那江玉然也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一路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终于让江家在时隔百年后再次证明实力,赢得冠军。   然而到此,也只能证明那江玉然是个有勇之人。但江夫人言那江玉然不但有勇,更有智谋。   前朝皇帝本是本不喜欢江家的,对江家先人之前支持自己皇弟继位的事始终耿耿于怀,因而就算江玉然拿了冠军,也未必会改变江家当时的形式。   然那江玉然却做到了。   他夺冠次日便依照规矩进宫面圣,在紫英殿高高的殿堂前,他双手抱拳,单膝下跪,双目坚定而自信,望着那殿上坐着的皇帝,直言江家先祖与皇帝的恩怨,继而又道自己身为江家人,却像所有平民百姓一样走武选这条路来入仕,为的便是抛下先祖的功绩与抉择,为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以及今后江家的命运。江家自开国以来便一直为乌国为皇帝效忠,如今他也依然承此志向,他不缺一腔热血,视死如归,缺的,仅仅是一个机遇而已。   那一日,皇帝竟与江玉然单独在紫英殿待了一个下午,最终皇帝打开殿门,宣布招江玉然入朝为帅,并赐圣婚,将自己的女儿三公主嫁给了江玉然。   江家终于在沉寂数年后迎来了另一次重振家门的机会,而那江玉然也不负众望,在柔然国进犯之时,拼尽最后一口气为乌国守住了最重要的关口,至此,江家在乌国的威望得以恢复,甚至更胜从前。   ……   “他用命换回了家国安宁,成了百姓心中的英雄,当时全天下没有人不知道‘玉面元帅’江玉然的,江家,也在百姓心中重拾威望……然而好景不长,我们后来才得知玉然第一次回府,公公便偷偷给他下了命令,要他扶持当时的二皇子庆彦殿下……柔然之战玉然战死后不久,三皇子庆云,也就是如今的云帝便登基了,他因争夺帝位之时江家没有支持他,而对江家颇有偏见……”   江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悠长的目光从远处收回,继而望向了我。许是回忆催人老吧,我忽而发现江夫人的眉眼间竟多了一丝沧桑,以及岁月的痕迹。   “沈沫,你也许不知,如今在平民百姓的眼里,我们江家当是忠烈将门,是朝廷重臣,而在皇帝眼中,却是枚钉子。”江夫人语调深沉,言罢扶着我的手,叹道:“如今的江家,又回到了当日的局面,子孚的两个哥哥在朝中受尽排挤,他大哥前一个月在战场受了重伤,朝廷却不准许他返乡养伤,他二哥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如今子孚他却也想要进京……哎,我私心里是不愿意的,但老爷已经应允了,还私下跟我说觉得在子孚的身上看到了他二叔当年的身影,他很期待子孚能成为下一个‘玉面元帅’,为江家重振声望呢。”   我知道江家这样的大家族一定会有一两段特别的历史,却未想到这段历史这样曲折,而江公子他的身上也被人寄予了这样的厚望,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实在不像可以在朝堂中随意周旋的样子,因而我甚是为江老爷的决定感到不安呢。   江夫人后来又跟我说,我如今嫁入江家,虽然无奈,却又是很幸运的,而我却不知幸运在哪里,因为若江公子进了京,哪日皇帝一个心情不好,说不定我随时有可能成为一名寡妇。   于是我便问她:“婆婆此言是什么意思?”   江夫人她饶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继而笑道:“你猜呀。”   我猜呀……呃!婆婆,你可真是调皮呢……这画风转的,还我方才一本正经的江夫人啊!   我告别江夫人回了青竹院时,江老爷也已经同江公子谈完事情了,只见江公子他满面春风,眸光自信而有神,颇有意气风发之感,这感觉我也只在他上次练剑时才看到过。   “相公,心情不错嘛。”我走上前,对他笑言。   江公子微微侧头,眉眼间的笑意感染了我,他坐到院中石凳上,我也随着坐到他对面。   他一只胳膊弯曲着撑在石桌上,得意地对我说:“我爹准我入京了。”   “真的?!”虽早就猜到了,然我为了配合他,还是装出了喜出望外的模样,心内感叹终于可以继续过回我的盆中宅女生活了。   “嗯。”江公子点头应道,继而又补充说:“不过他给我出了一道题,若我三天内想出令他满意的答案,他才准我入京。”   我看他虽然眉头微挑,却并无一丝烦恼之色,便知那题定然为难不到他,于是笑问:“什么题目呀相公,要不要我帮你参谋参谋?”   他斜望我一眼,继而唇角上扬,说道:“我爹要我想一个办法,在初见皇上之时便让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像当年的二叔一样。”   我听罢笑言:“这简单呀,你可以像你二叔一样参加武选,然后拿个冠军去找皇上。”   江公子听后却摇了摇头,道:“想必我娘已经同你说了吧。前人用过的办法就不叫办法了,皇上不喜欢江家,多半是因为我二叔,我再用二叔的办法,不是自寻死路吗?”   “哦……那相公可想到办法了吗?”   “还没有。”   “……”所以江公子你是为什么摆出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的啊?   我毕竟是个善良的神仙,实在不忍心江公子因为三日后不能进京而伤心,毕竟他笑起来更好看些。于是我认真思索了许久,试探着问他:“皇上接受送礼吗?”   江公子想了想,说道:“这是个办法,不过皇上他什么都不缺,要找到让他看得上眼的东西还真是不容易呢,所以还得想想其他法子。”   我心内笑问他:神器渔盆那皇帝看得上吗?却未想到一语成谶,害得我差点搞出了天底下最大的乌龙。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三段小修了一下,多谢西红柿的影子 大人的提醒哈~大人请务必接受在下诚挚而深情的告白么么哒~) 本来打算这一章写吻戏的,但是写到江家历史时就没刹住车多写了一点,不过捏~吻戏还是有的,可能待会儿会加在这一章后面,也可能写在今晚第二更哦~~ 大人们猜猜为何这么快就写到吻戏了吧,有三个选项: A,作者脑子有坑。 B,这绝壁不会是真的吻戏。 C,爱情这玩意儿……总是说不准的,情到浓时自然要亲一口啦~~   【渔盆内的小剧场3】   素英:最近这盆内怎么总有一股怪味道?   小满:提起这个我就来气,你知道吗?江汓浮他竟然把我这宝贝借给别人去腌咸菜!我这旷世神物哪里像腌咸菜的?!他真是个二愣子!!!   素英:并不奇怪呀,你忘了吗?不久之前,还有另一个二愣子用这渔盆洗脚呢。   小满:……   ☆、相好来访,江郎挨打   我与江公子在院中相谈甚欢,却被烟儿给打断了。她拿着一个黢黑的小石盆走到我面前,一脸欣喜地道:“少奶奶,你让我买的盛放酸菜的容器我买到了。”   我一抹笑意僵在脸上,尴尬地对她摆摆手,道:“哦……你先下去吧……”   烟儿疑惑地望了我一眼,端着那小石盆走出了院门,她刚出去,阿福又进来了。   我本想继续之前的话题与江公子继续说,被他们这一打断,却也说不下去了。   阿福走到江公子身旁,躬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继而望向院门外,江公子随他目光望去,我也随江公子的目光望去,竟见院门外站着一名穿着鹅黄色广袖流云群的妹子,仔细一望,那妹子我是见过的,就在江公子第一次误会我的那个清早。   我心道不妙,相好的来了,江公子定然是要甩掉我了。   果然,江公子他左右张望两眼,终于寻到了借口:“起风了,你昨日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不要着凉了,快些进屋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我自然识趣,微笑着冲他点了个头,继而装作没有看到门外那女人,直接回了房间。   江公子出门后,还甚是贴心地吩咐站在门外的烟儿进房去照顾我,而烟儿望到他身旁的那女人,再望了望秋风萧瑟中只身回房的我,却有些不淡定了。   烟儿她甚是为我感到不平,不服气地问我:“少奶奶,那女人真是不知廉耻,当着你的面还来找少爷!少奶奶你就不生气吗?”   生气?若我真是江家的少奶奶,我应当是生气的吧,然我如今是冒牌的,却不知这气该从何处来。   不过做戏自然是要尽量像一些的,于是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唬烟儿道:“气自然是会生的,不过我怎能在相公面前表现出来呢?我既是相公的正妻,就要大度一些,只有这样相公才会更加喜欢我,不信你瞧着,过不了几天,相公尝过新鲜后自然会抛下那位姑娘,回到我身边的。”   烟儿听后“哦”了一声,却依旧拧着眉头,我想这丫头心思单纯,对沈小姐又是十分忠心的,于是对她的好感加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烟儿看我此举,先是一愣,继而竟红起了脸来。   我也忽而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忙尴尬地收起了手,端起了少奶奶的架子来。   “烟儿,你知道江府的苏姑姑吗?”我问她。   烟儿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不知道并不奇怪,因为她本就是随沈沫而来的陪嫁丫头。   “那你帮我打听打听,江府那位腌咸菜腌得很好吃的苏姑姑是住在哪间屋子吧。”   因为我如今状况良好,因而我料定那渔盆与我隔得并不远,肯定是在江府之中。   当日烟儿帮我把渔盆摆在架子上之后,我便像被拴在了以卧房为圆心,百米半径的圆规之上。虽然我平日是宅了一些,但那都是我自愿宅的,因而我心里是自由的,可如今被渔盆限制了范围,我却宅的有些别扭了。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想要快些完成三个愿望的任务,继而摆脱渔盆的束缚。   旁人看我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觉得江公子他娶了个乖巧贤惠的好妻子,如此得到这样的夸赞,也实在有些惭愧呢。   烟儿她前脚刚出门去帮我打探,那陈阿三后脚便跨进门来。   他一脸笑意,看得我甚为不爽。   我有些不耐烦,问他:“你来做什么?”   陈阿三依旧满脸堆笑,凑近我一步悄声问道:“不知仙童将渔盆放在哪里了?”   我冷哼一声,不悦道:“放在哪里我需要向你报备么?”   “不敢不敢。”陈阿三连连摇头,赔笑道:“只是小的我最近在厨房看到一个装咸菜的盆子,长得很像仙童的那一个。”   他这么一说,我便明白过来了,我那渔盆原来是在厨房。   其实我早该料想到的,不过因之前没在厨房见过那苏姑姑,也就没有及时去厨房确认,仅打算去找那苏姑姑换回渔盆而已。   陈阿三看我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他方才给说中了,面上笑意更深,问我:“不知仙童将渔盆放在厨房有何用意?”   我白了他一眼,心中郁闷极了,面上却只道:“没什么,想吃咸菜了而已。”   ——若要他知道我如今无法移动渔盆,那可大大不妙了呢。   陈阿三干笑两声,赞叹道:“果然是仙童,口味和作风都跟常人不同呢。”   既已知道渔盆所在,我也实在不愿与他多言,于是便道:“你要是没别的事的话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那陈阿三没讨着一点儿好处便被我撵出去了,有些丧气,脸上狗腿的笑也挂不住了,只能转身走开。   而我忽的又想起别的事,于是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陈阿三连忙顿住脚步,转身笑问我:“仙童还有别的吩咐吗?”   我眉头微蹙,提醒他道:“以后随别人叫我少奶奶就好了。”   那陈阿三却不讨喜,故意说道:“可江家的少奶奶是沈沫啊。”   听他此言,我顿时火冒三丈,要不是为了帮你那倒霉的弟弟,我如今至于在这里吗?   他倒是很会察言观色,知道我有些恼了,急忙赔笑,道:“是,少奶奶。”   我长吁一口气,问他:“你弟弟有没有告诉你他和沈沫如今到了哪里?”   陈阿三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叹息道:“我也不知道呢,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信了,我今天来也正想问问仙……少奶奶你呢。”   我无奈地挥挥手,对他道:“算了算了,我也不知道,你下去吧。”   陈阿三走后不久,烟儿便回来了,她告诉我那苏姑姑住在南院的客房中,我听罢甚是疑惑,住在客房中?原来不是江府的人吗?   来江府做客专门做一盆咸菜,这位苏姑姑也真是有情调呢。   虽然心里对那苏姑姑很感兴趣,不过既然我已知道渔盆的所在了,也就不便去打扰她了。   我本是想带着烟儿去厨房将我的渔盆换回来,然而刚行至半路,恰见远处江公子正和他的相好的在道旁石桌边聊天,思及我这一经过必然扫了他们的兴致,我便收住了脚步,对烟儿道:“打道回院吧。”   烟儿不解:“少奶奶,我们今天不取咸菜了吗?”   我思索了一下,厨房有陈阿三帮我看着,渔盆定然不会出问题,毕竟他弟弟的生死在我身上,他定然是比我更紧张渔盆,于是我摇摇头,对烟儿道:“明日吧。”   我这个人向来是公平的,那一边帮助沈小姐和她情郎跑了,这一头,就也帮帮江公子跟他的相好的吧。   哎,月老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不用谢我,日后我成仙了,给我安排一位比江公子还要俊的仙侣给我就好了。   ——至于渔盆,便明日再去取吧。   看江公子和他的相好的聊得那么开心,我应当也是开心的,然我心里却总有种异样的感觉,我不敢深究那是何种感觉,担心自己演他妻子久了,会入戏过深。   细细想来,自江老爷回府后,我与江公子相处得还是不错的。虽无夫妻感情,但我俩也算有缘的朋友了。   我想,若能一直保持这样下去,那日子也算舒畅。然而老天爷却总爱跟我恶作剧,在我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给我一日冰封万里路,让我马失前蹄苦难言。   那日夜里,我正在梦见自己在渔盆中调戏小黑,我故意喂它吃咸菜,它一脸惊吓,沉着脸迅速游走了,继而我便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在这江府里,还没人敢大半夜的这样敲我堂堂少奶奶的门,因而我料想一定是出事了,不是有刺客就是着火了——电视里都这么演。   不过开门后才得知并非有刺客,也没有着火,而是江公子他被老爷给揍了。   得知此消息,我立刻跟着来报信的阿福去了书房——分开睡的时候,江公子便睡在书房中。   还未进去,便听到江老爷如狮吼一般愤怒的声音,我心道不妙,莫不是老爷发现江公子背着我搞小三了吧?   我匆忙进入书房,英勇地上前挡在了江公子面前,连连说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老爷……”   江老爷却并没有给我面子,而是一把推开我,继续用手中藤条抽打着江公子的脊背,他背上白衣已经沾了血色,我实在不忍看下去,急忙又冲回江公子身边,替他挡住了老爷挥下来的藤条。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冲动,然我也没有时间去细想这些。   在那藤条下落的一瞬,我紧紧地将它抓住,顿时感觉到了手心火辣辣地痛,我扭头,一脸悲壮地对江公子喊道:“快走啊!”   未曾想那江公子却不领情,而是双眼直直地望向我,他眼神极其冷漠,令我不寒而栗。   就算我是个傻子,也知道那眼神不是感激的眼神。可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用一种充满怨恨的目光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忘记了手上的伤痛,只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寒冷,江夫人上前将我拉开,扶着我坐在椅子上,她摊开我的手心看了看,心疼地对江老爷哭喊道:“别打了老爷,沈沫的手受伤了,你别打了……”   这句话终于让气红了眼的江老爷冷静了下来,他一把将藤条摔在地上,生气而无奈地呼喊道:“我们江家对不住你啊沈沫……”      ☆、陈阿三者,万年坑神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江公子冷漠的背影,忽而觉得自己这一次打挨得太不值得了。   江老爷面上表情凝重,他方才说对不起沈沫,我却不知他为何有此一说,不过若那江公子婚内出轨,他的的确确是对不起沈沫的,可这前提得是沈沫她没跟陈阿四跑,真的嫁给了江公子,而非我李代桃僵。   后来,我从江夫人口中得知了江老爷口中所言的“对不起”三字的缘由。   ——沈家对江家,有着莫大的恩情。   这话得从新皇登基的时候说起。那时候现在的江老爷正随着他爹在边关打仗,他们被围困在一座城中,几乎弹尽粮绝,而新帝早对江家颇有意见,正想借此机会除去江家,因而用一座城来作为代价,他也并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那时候江家的男人们几乎全部都在前线了,府里女眷日夜守候,最终等到的却是一张写满前线江家兵们名字的绝笔信。那信使也早已身受重伤,在将信送达后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时候的江家,不论前线男儿还是府中女子,无一不充满了绝望。然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时候,首富沈星豪,也就是沈沫的父亲却亲自拜访江家,他没有提任何要求,仅仅是因为对江家这样忠烈门第的敬仰,便慷慨解囊相助,收购粮草和兵器,连夜运往战地,给了当时已陷绝望的江家兵们一线生机。最后,尝过濒临死亡的苦痛的江家兵们重新站起来奋力杀敌,终于绝地反击,险险地守住城池,侥幸返回了京城复命。   ……   这故事如今讲来已然没有了当时的壮烈,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江家兵那时的绝望和江家女眷们抱着绝望的心却依旧守候的坚持。   但江老爷是知道的。他们从死亡中走出来,是沈星豪给了江家重生的希望。   因而在江老爷心中,沈家永远是江家的大恩人,江汓浮娶了沈沫在他看来也是另一种恩情,他渴望抓住一切机会来报恩,却无奈那一天竟得知了江公子那样亏待我,因而他才会怒不可遏,痛施家法。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时的我并不知江老爷口中所言“对不起”三字的含义,还以为是江公子白日在家中约见相好的被他发现了呢。   所以我那时只是露出大度的笑容,颇有正室风范地对江老爷道:“老爷言重了,其实我并不介意的。我早就得知相公喜欢那姑娘,因而我是允许他们在一起的,老爷不要再责备相公了,他并没有对不起我。”   最后一句话,我说得极不情愿。   未料那江老爷听罢却是愣了愣,继而挥起拳头便向着江公子的脊背招呼过去,怒问他:“你这逆子!你把沈沫娶进门来关在院中,自己却在外面搞了个相好的?!”   听他这么一问,我心中一虚,暗叹糟糕,难不成老爷不是为这个打江公子的?那么我方才那么一说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弄巧成拙做了猪队友?   望着跪在地上,在江老爷拳脚相加中无辜地瞪向我的江公子,我顿时满心歉意。   我上前拉住江老爷,对他道:“老爷老爷,没有什么相好的,是我在开玩笑呢……”   江老爷面色阴沉,一室的人都向我望来,我甚是尴尬,只能咧嘴一笑,道:“继续,你们继续。”   我说完,江老爷又转身去训斥江公子,江夫人也继续在一旁哭着劝着,而下人们也都继续站在一旁干着急地看着。   “你这不肖子,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沈沫在外面瞎混了?”江老爷指着江公子的额头怒问,而江公子则一脸无辜地仰望着他,拧着眉头道:“爹,我真的没有啊!”   我在一旁附和着配合他:“老爷,他没有,他真的没有。”   江老爷斜我一眼,却是越发歉疚,继而更加窝火地冲着江公子喝道:“你看沈沫到现在还护着你,你真叫我们江家永远欠着沈家吗?”   “……”听他此言,我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帮江公子,老爷会迁怒于他,不帮,老爷依旧不原谅他,我顿感身心疲惫,在心中痛呼沈家光环的力量可真是强大呢……   江老爷终是打得累了,他踩着脚下藤条,对江公子冷声道:“我不知道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说想要为我们江家挑起担子,可你扪心自问,你辜负了沈沫,放下了沈家对江家的恩情以及我们江家对沈家的承诺,你还有什么资格说要振兴江家?我们江家最重忠义二字,而你这样的白眼狼有什么资格说要振兴江家?!这几日你在家里好好想想,京城,你也不要去了罢。”   江老爷的话说得极重,我分明看到江公子挺直的脊背颤了一下,继而他语调极轻地应了声:“是。”   江老爷说罢就甩袖离去了,江夫人急忙吩咐烟儿照顾好我,之后匆匆跑去追江老爷了。     望着江公子伤痕累累的背影,我不禁问一旁的阿福:“老爷为什么打他?”   “这……”阿福犹豫了一下,告诉我说:“有人跟老爷告密说少爷将少奶奶您娶进门后便没有碰过您……这一次也只是做戏给老爷看而已……老爷今夜到了书房验证了这一事,很是生气,便打了少爷……”   “就这些吗?”   “就这些……”   “……”听他说完,我很是无语,再看看江公子背上的伤,严重怀疑江公子是不是他爹亲生的。   不过我与江公子有名无实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多,除了我俩以外,便只剩烟儿和阿福了,到底是谁去给老爷打的小报告呢?   阿福将江公子扶到卧房,安排江公子坐定后便去取伤药了,他出门时我与烟儿正好走进房间,恰好对上了江公子冷漠而讽刺的眼神,他瞥了我一眼,继而别过了头去。   我暗暗腹诽江公子是个小气鬼,婚姻之事也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你爹打你关我什么事?诚然你因此失去了进京的机会比较可怜,可是究其原因,也并不在我呀!   哎,这江家的人各个都奇怪得很,尤其是我面前这一位。   虽说作为一名神仙,我应当大度一些,然我今日手上受了伤,颇有些委屈,因而我也想要任性一下子。   于是我走到江公子面前,深沉地俯视他片刻后,坐在了他的身旁。   我看他一眼,淡淡道:“相公,你今日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呢。”   江公子他并不回答我,而是问了我另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他问我:“你嫁给我之前的那位情郎叫什么名字?”   他这问题有些突然,我心有疑惑,不知他问及此事要做什么。然沈沫之前有情郎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因而我便答道:“陈阿四。”   江公子听罢似乎冷笑了一声,继而扭头望向我,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深邃的眼睛神色难辨,然后他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我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竟将我推倒在床上,双手禁锢在我身侧,俯看着我。哦,这姿势我穿越前曾经见过,网友赐名曰“床咚”。   我紧张地望着离我越来越近的江公子的脸,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些羞羞的画面,然此刻并不是脑补的最佳时机,他此举实在暧昧,我应当奋起反抗的。   然我刚要张嘴斥责他,下一秒却被他趁机而入——他用嘴巴堵上了我的嘴。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却好像盛满了东西就要溢出来一般,   我夏小满活了两辈子,我的嘴巴除了食物以外,还没碰过其他东西呢。   我感到自己全身发麻,矫情一些说,就像触电一般,然而这感觉我尚未抓住,下一秒,却感觉到了江公子给的这一吻有些发狠。   他的吻粗鲁而强硬,让我感觉不到一丝感情与温柔,就好像是在宣泄自己心中愤怒的情感,报复的意味很浓重。   ——奶奶个熊,就在前一秒,本仙还差点沉沦犯了禁忌呢。QAQ   他如此轻薄我,令我倍感仙尊受辱,于是怒火中烧,发挥我的女汉子之力,狠狠地推开了他,并随之附赠了一巴掌。   我终于得空起身喘过气来,一边拼命擦着嘴唇,一边怒瞪眼前邪邪笑着的江公子。   江公子他却并未给我一个解释,反而嗤笑道:“沈沫啊沈沫,我还真想不到你看似单纯的外表下面竟然藏了这么一颗蛇蝎般爱算计的心,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刚进府时你烫伤了手却坚持为我煲汤,这是你的苦肉计,在汤里下药迷惑我,这是你的迷魂记,在我爹面前配合我,让我感激你,今日再来一出苦肉计,让我不得不对你心存愧疚……   你这一出出连环计使得可真是巧妙,若不是我得知是你派人给我爹告的密,我恐怕这辈子都会觉得自己欠着你的。你不生为男人,真是可惜了一位将才呢。”   (江公子你脑洞这么大,不去写小说也真是可惜了呢。)   他这一番冷嘲热讽令我甚为诧异,我夏小满虽然并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然我对他所做之事却绝没有过任何坏的心思,他今日这样冤枉我,真是让我心寒。   “你把话说清楚好么?!”我忍着心内委屈与愤怒问他,受伤的掌心此刻痛得十分清晰。   而江公子他却用一种陌生而冰冷的眼神望着我,讥讽道:“你还想要狡辩什么,难道那陈阿三不是你的人吗?”   听他言罢我愣了整整三秒中方才恍然大悟,那个给江老爷告密的人肯定是陈阿三没错了,江公子他方才问我之前情郎的名字,便是为了确认我与陈阿三的关系……   思及此我脑内仿佛炸开了一般,若将我现在的怒气积攒起来,都可以送陈阿三上月球了。   ——我尽仙责助他弟弟和沈沫私奔,而他却屡次这么坑我,我好端端地什么都没做,硬生生被他坑成了心机婊!!!   QAQ 作者有话要说:  【渔盆内的小剧场四】 在满盆咸菜覆盖下,渔盆壁上画着的黑色锦鲤忽而有了变化,他望望天上咸菜,用尾巴沾水做墨,在荷叶上写下一行小字—— “盆神走的第一天,好咸。 盆神走的第二天,好咸好咸。 盆神走的第三天,咸死了……” (2333原谅在下笑点低,想到这个段子的时候笑了很久,不知道大人们能不能get到呢?) 抱歉今天更得晚了,大人们晚安哦~   ☆、背着黑锅,怒回娘家   我在江府大院中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像一个流浪者一般感受阵阵寒风带来的恶意,然后忽而有些后悔了。   一个时辰前,我因无力辩解江公子的质问而负气跑出门去,自以为很有气节,却忽视了我如今对于这里而言,是个异类,不论品种还是时代,我都不属于这里,因而这里也没有属于我的地方。   走着走着,我才发觉自己竟无意间走到了厨房门口,望着没有一丝灯火、寂静黑暗的厨房,我的肚子竟然不争气地饿了。   我如今颇能体会到小学课本上那位卖火柴的小姑娘的心境,天大地大,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容身之处?哦不,我的容身之处,可不就在这厨房里嘛。   思及此,我方才阴郁的心情瞬间被秋风一扫而空,我欢快地走到厨房门前,却看到门上竟然上了锁。   不过这可难不倒我,由于此前我经常来厨房做客,因而我知晓他们喜欢藏一把备用钥匙放在厨房门底,只需用一根细树枝便能将钥匙勾出。   于是片刻后,我便如愿又看到了我的小渔盆,以及渔盆内堆满的咸菜。   我随处寻了几个大一些的碗,将那些咸菜转移到碗中,继而望着我那散发着别样味道、带着些许油光的久违了的亲切小渔盆,第一次产生了不想回盆的念头。   不知这些天来,小红小黄和小黑他们三只过得如何。   用布子将渔盆擦了擦,我这才在心中念起法令,盆内金光骤闪,下一秒,我便已经站在盆中空间里了。   小黑小红和小黄他们三只对我这么晚才来解放他们颇有意见,因为我若再不来,它们便要从三条锦鲤变成三条咸鱼干了。   不过虽然面上对我极其冷淡,在听到我肚子“咕噜”一声叫的时候,小红和小黄还是默默跑去帮我寻吃的了,而那小气记仇的小黑兄弟,却只是冲我翻了个白眼,继而闭眼睡去了。   我却不恼,竟觉得小黑的白眼也有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   我吃了些莲子与荷藕后便没有胃口了,于是熄掉盆中灯光,爬上了床。   然我却一点儿也没有睡意,脑海中反复想起方才在房间中的一幕,越想越觉得心里委屈,于是我暗下决心这次回了渔盆,我便不再做沈沫了,至于沈沫的愿望,一定还有其他法子帮她实现的。   这样下定着决心,我的心里却依旧是乱糟糟的。对于江公子那霸道一吻,我还是颇有些怨念的。我实在想不通他方才那一举动是出自什么心态,就算他误会我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将他束缚住,刚才的举动也丝毫不能报复到我吧?   哎,遥记得当年在言情偶像剧中看到这一桥段时,我幼小的心还是砰砰乱跳了几下,不曾想真正发生在我身上后,竟是这样恼人。   晚上睡前想太多,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早上起不来。   由于昨晚我并未告诉小红小黄我不想再做沈沫的这一决定,因而它们两只看到清早还在渔盆中熟睡的我,甚是担心,为了防止江家人找不到沈沫而闹出麻烦,它们两只便做出了一个在他们小小的鱼脑中认为格外聪明的决定——在江家人发现我消失之前将我丢出渔盆。   当我得知它们此番考虑后,我忽而觉得这个世界都不是我的了,江家人难以沟通就罢了,没想到它们二只的心思也这样令人捉摸不透。   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我至今记得那天早上,我初次睁开眼睛时的情形。   江老爷、江夫人、江公子、江公子的相好的、烟儿、阿福、以及其余若干人在我面前围成一个圈望着我,他们脸上表情不一,但都是分外惊诧的。   看我醒来,江夫人是第一个发话的。她问我:“沈沫,你睡在这里做什么?”   尚未完全清醒的我还以为是在做梦,便不甚在意地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哦,原来是在厨房,而我如今是坐在地上靠着桌案的,外面阳光有些刺眼,他们望着我的眼神也越发怪异,感觉到地面冰凉的我忽而有了一个想法——这也许不是做梦。   意识到这一点,我当即感觉到脸颊发烫,尴尬地要死,看面前众人表情不善,我心道不妙,他们不会误以为我是来偷咸菜的吧?   最近时运不济,总被背黑锅,老天爷,求你不要再玩我了好不好?   “师兄,你夫人还真是有趣呢。”江公子的相好的看着我,笑着对江公子说道,我不知该作何反应,但想她的话并无恶意吧,于是尴尬地咧嘴冲她一笑。   然那妹子接下来便又说道:“只是一个盆子而已,又不是稀世宝物。她竟连夜偷偷进厨房来拿,哎,可惜了我娘准备了这么久的咸菜呢。”   刚要站起身拍拍屁股走人的我听闻此言,差点一个腿软坐回了地上。   妹子你想象力可真是丰富,谁特么会为了不让咸菜装在渔盆里而连夜过来拿的?就算是这样,我拿了以后也应该很快就走才对啊!何必在这里睡一觉等你们发现?我脑子有坑是不是?!   我看到面前众人面色不善,忽感老天爷待我不公,别人做神仙都是潇洒快活惹人羡,为何到了我就各种被误会各种惹人嫌呢?   老天爷,一视同仁知道么?   那妹子说罢,站在她身边的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也开始一脸委屈地抹眼泪,边抹边说:“我是真不知道少夫人这么在意这个盆子,我本是想着她刚进门,让她尝尝我的手艺来着,真是对不住少夫人了,但我也并不是故意的,少夫人跟我说一声我便一定会将这盆子归还少夫人的啊……”   她语调婉转而委屈,我顿觉此刻像被天雷劈中了脑袋,我想我一定是全天下最倒霉的神仙了,不论做什么都会被误会,这下就连什么事也不做,只是睡个觉而已都会被误会。QAQ   他们众人目光都瞄向我,令我甚是烦闷,我也实在懒得解释了,便冲着那抹泪的妇人笑道:“这位就是苏姑姑了吧?您拿我的盆去做咸菜,却不跟我知会一声,自然是有错的。像我这么小气的人应该是要计较的,可我现在破例原谅您一次。”   我笑得格外灿烂大度,一瞬间感觉自己真的有种心机女配的赶脚。   我看那江公子面色阴沉,便也对他灿烂一笑,道:“江公子,你我二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所以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下次要将我的东西借给别人前请跟我说一声好么?”   江公子听罢面色难堪,甚是尴尬,许久后才沉声“嗯”了一声。   他身旁的妹子看我此举甚是不服气,正欲打抱不平,却被江公子一个眼神拦了下来,我冲她得意一笑,继而唤烟儿道:“烟儿,拿着我的东西,咱们回去吧。”   得我吩咐,烟儿愣了愣,继而才反应过来,拿着渔盆小跑着跟在我身后,江老爷看我要走,急忙着急唤道:“沈沫,你去哪里?”   我停下步子转过头说道:“回沈家。”说罢又提步直接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烟儿她似乎很懂的样子,弱弱地在我身后问我:“少奶奶,我们假装回娘家是不是应该收拾收拾行礼啊,不然不太可信呢。”   这丫头昨日看到江公子对我亲昵后便默默退出了房门,如今尚不明事情来龙去脉的她还以为我是在故意跟江公子赌气呢。   我无奈地笑道:“不用,咱家有钱,一律重买。”   走出大门,看看烟儿手中的渔盆,我顿感天朗气清,心情舒畅——自由的感觉真好。   然我以为凭借我的口舌之才,可以说服沈家向江家退婚,如此沈沫她也可以回家而不用再逃了。若她真心认为自己心愿达成,我此次任务也便圆满完成,可以继续做回我的盆神了。   却不料那沈星豪也是个固执的人,我浪费了颇多口舌也没能说服他,最终仅仅争取到了在家里待一段时日而已。   “你先回房歇息吧,小两口吵架床头吵床尾和,等过几天子孚一定会亲自来跟你道歉,求你跟他回去的。还有你也不要再耍脾气了,我让人问过,那陈阿四已经抛下你独自离开这里了,所以你对他千万不要再抱有什么念想了。”沈老爷如是说。   我的心内在咆哮,我说过多少遍我们有名无实而已,不是小两口在吵架啊老爹!还有你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这次是我在无理取闹么?   江家爹妈偏向媳妇,沈家爹妈偏向女婿,这样的模范亲家令我甚是无语。   在沈家待了几日,并没有等到江公子来接我,因而我渐渐放下心来,若是江家不打算联婚,那么就算沈老爷再怎么固执也没用了吧。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日,我正在卧房看书时,烟儿竟来通报我:“小姐小姐,江公子来了。”   ——回了沈家后,我便嘱咐她改了对我与江公子的称呼。   江公子他素来是个执拗之人,今日怎么肯违心地来找我呢?我脑补了一下江老爷将他五花大绑押过来的场面,心想如今门外情况也大抵如此了吧。   然我出门后却并未看到江老爷,仅仅看到江公子一个人站在那里而已。   他穿着常日喜爱的那件素白衣衫,孑然站在沈府门外,脸上表情有些不安。   我本不想见他,但又想知道他今日来是要做什么,纠结了一小会儿,我还是提步走出了门外。   江公子看到我以后,面上神色更为复杂,待我走近,他轻轻将我拉倒一边,我正想后退几步提醒他我现在正生着他的气呢,却不料在看到他从袖间拿出的东西后,吃惊得动弹不得了。   哎!我可真是粗心,怎么竟望了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渔盆内的小剧场五】   许久没有回盆,夏小满换衣服时忘记跟小黑说一声了。   正从上空游过的小黑兄弟无意间低头,正好望见刚脱掉衣服的盆神大人,于是他面颊微红,鼻血横流,从一只咸鱼干变成了一只红烧鱼。   (略短,也不知道算不算小剧场,嘿嘿,仅是博大人们一笑而已嘛~)   【作者的废话时间】_(:3 」∠)_   接下来三章左右男二粗线,本文最大乌龙事件粗线,男主进京,女主回盆,给个收藏,赏朵花花,盆神保佑,姻缘早到~~ ( ̄y▽ ̄)~   ☆、江郎来访,一箭双雕   望着江公子手中拿着的那本名为《山水赋》的蓝皮书,我的心儿又颤了一颤。   这才想起渔盆被拿去腌咸菜的那天,我顺手把书藏在了床底下。不知江公子他可有翻看书中内容,若是看了,我想他的三观一定会受到强烈的震撼的。   ——没错,他手上的,正是素英为我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包着文艺古书外衣的那本略露骨的漫画书。   暂且先不说画风的问题吧,单是那书中的内容,便不是古代人可以接受的范围了。   我伸手想要将书拿回,江公子却先于我把书藏到了背后,他脸上的表情不太放松,沉默一瞬后开口问我:“那一日你带走的瓷盆可是传说中万能的宝物渔盆?”   江公子他面色严肃,令我颇有几分紧张。   我仔细思索着要如何回答他,忽而心生疑惑,便问他:“你今日来是还书的还是来问问题的?”   江公子眸光微闪,继而将藏在身后的漫画书递给了我,我急忙拿过书收好,而后又试探地问他:“这书你看过了么?”   江公子一抬眸,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两秒,继而点了点头。   呃!竟然看过了……   我睁大双眼望着江公子,想捕捉一下他此刻的微表情,我甚是好奇古代人看到那些画风不对的御姐萌妹子以后是什么反应。   然而我盯着他望了许久,也没能破译出他严肃而复杂的神情里面藏着什么讯息,颇有些丧气。我心内思索着如何开口要江公子说说观后感,下一秒却忽而想起不久之前我们刚闹掰了。我此刻这样八卦地问他这么私人的问题,貌似有些不合适呢。   于是我轻道一声谢,便转身要走,刚迈出步子,江公子他又将我唤住了。   其实,方才他提起渔盆的时候我便已经猜到他今日来访的目的了。然我心里还是有些纠结的,虽说渔盆的去向看缘分,为仙者应当一视同仁,可我此刻私心很重,极不情愿江公子用我的渔盆来换皇帝的好感。   “沈沫……之前在江府我对你不好……我向你道歉。”江公子在我身后这样说道,他语气诚恳,我沉默许久,终是转过了身。   其实我并不是沈沫,之前他所误会的人也不是我夏小满,如今他的抱歉也不是对我说的,因而我是没理由记他仇的。   然听到他的那句话,我心中还是不无欣喜的。   俗话说得好,“一笑泯恩仇”,他都可以放下对我的成见来放低姿态道歉求我,我再端着架子小心眼也确实有失仙家的身份。   因而露出仙者应有的大度,冲他微微一笑,道:“无所谓,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听我言罢,江公子他英气的眉毛微微扬起,那一瞬间他眸光微闪,我终于又看到了他久违的没有一丝厌恶的目光,那目光中含着些许歉意,我竟有几分欣慰。   “沈沫……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他的语气变得客气温和起来,恍若我刚嫁去江家时的那样。   我才明白江公子他其实并不小气,他之前就算如何误会我,也并没有将我放在心上,因而那误会在我离开江家后便淡去了。   我笑问他:“什么忙?”   他犹豫,抿唇问我:“你可否先告诉我那瓷盆是不是渔盆?”   我轻轻一笑,继而戏谑道:“肯定不是呀,若是神物,你拿它装咸菜可就是玷污神器,神会降报应的。”   听我言罢,江公子他眉头轻蹙,半信半疑,我又笑着补了一刀:“而且……就算那是渔盆,我也不会借给你的。”   江公子他微微一愣,尚不能接受片刻前我俩之间那种“一笑泯恩仇”的感觉竟这么快就散去了。而他也未曾想到我竟猜中了他的心事,抬眸望着我,眼神中略显惊讶之色。   我站在沈府大门外的台阶上,欣赏着他脸上局促不安的表情,忽而心情大好——这样被人高看恳求的感觉真好,往常在渔盆中别人许愿求我实,我都是仰着脖子望着他们的。   江公子他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抿唇说了句:“抱歉打扰了,告辞。”   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在沈府前冷清的空地上显得有些萧瑟,我也并非十分想要为难他,便唤住他,问道:“若我把渔盆给你,你会用它去做什么?”   他停下脚步,并未回头望我,回答道:“进京献宝。”   我心下微微叹了口气,江公子你可真是傻呀,若那渔盆真像传闻中的那样神奇,你为何还要将它献给皇帝呢?直接许愿不就好了吗?   当时的我还并不理解江公子他心底的忠义气节,以及那种对列祖列宗保家卫国的荣耀的归属感和将其传承的信念,因而略显轻浮地问他:“献宝以后你能得到什么呢?名声?金钱?皇恩?权势?”   我言下之意是这些渔盆都可满足他,完全不必这么费力还要跑去京城献宝。   而江公子他显然没有体会到我的“言下之意”,他只冷漠地笑了声,继而道:“你若这样以为,那么我能得到什么,你永远也不会懂了。”   他那疏离的语气令我实在寒心,我忙唤住他,道:“渔盆确实是在我这里。”   看着江公子刚要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我叹了口气,问他:“你要跟我借渔盆,有借就要有还,难道你认为把渔盆献给皇帝后他会再还给你吗?”   江公子他转过身来,竟无言以对。   我向着他走近两步,继而抬眼瞧着他,说道:“所以我不会把渔盆借给你,而是跟你交换。”   “你要换什么?”   “换自由。”我仰头认真地说道:“我把渔盆给你,但你要带我一起去京城,在你把渔盆献给皇帝的前一晚,放我走,并且永远不要找我,不管我爹或是你爹再怎么逼你,也不准再娶我。”   他沉默半晌,方回答道:“可以。”   我满意地笑了笑,如此沈沫和陈阿四许的愿望便可以实现了,而我也有幸进宫去玩一玩——在皇宫里混日子一定比江府和沈府都来得自在,真没想到事情其实可以这样简单。   “……你要去哪里?”片刻后江公子问我道。   我未想到江公子还会关心这个,有些惊讶,继而告诉他:“我之前不是有个情郎么,我要去找他,跟他一起浪迹天涯。哦对了,你跟你那位小师妹也可以终成眷属了。”   听我说完,江公子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解释道:“我跟吟姿只是师兄妹而已。”   哦,原来叫吟姿啊,名字跟样貌挺般配的呢。   许是被我方才真心的笑意打动了吧,江公子他忽而明白了我对陈阿四的感情,因而终于相信之前在江家的一切都是我无意为之的。他面带歉疚,更加真诚地对我道:“之前在江府我对你有颇多误会和冒犯……我再次诚心地向你道歉。我答应你,到了京城就宣布我们之前是假成亲的,今后永远不再打扰你……但你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就好。”   我听罢点了点头,心道之后我进了宫里,哪里需要再抱你大腿呢?   哎,进宫……其实能与江公子这样和气地对话,我心里也是暖暖的。我本以为与他达成这协议后会松一口气,却未料想我竟有些临别的不舍之感。   若是到了京城,我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同江公子这样说话了吧。   思及此,我故作轻松地对江公子道:“突然想要上街去走走,你可愿陪我一起?”   江公子淡然一笑,道:“也好,可以买些东西带去京城。”   我笑望着他,玩笑着问:“你说你爹知道我们一起逛街会不会很开心?”   江公子他想了想,竟调侃道:“也许吧,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进京后我爹知道你跟着情郎跑了,我一定免不了一顿家法的。”   我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才发现江公子其实也并不是一个沉闷的人。   我与他走在长街上,他步履缓缓,我也并不着急,我们就这样慢行了一路。我忽而想起了那一日星光下的灯火阑珊中,他为我买了两只小钗和一对耳环,于是笑着望了他一眼,继而走到了街边卖剪纸的婆婆摊前。   江公子他跟在我的身后,问我:“要买这个吗?”   我笑着点点头,接着指着婆婆身边的篮子,柔声道:“婆婆,我想买张纸可以吗?”   婆婆笑得眯起了眼,指指摊前摆着的各式精巧剪纸,说:“挑吧小姑娘,婆婆剪得鸳鸯大家都很喜欢呢,还有这个,这是牛郎和织女,这个是百合花开,寓意百年好合……”   我将婆婆手艺夸赞了一番,继而不好意思地说道:“婆婆,我想买一张没有剪过的纸。”   婆婆听罢愣了愣,但笑意不减,问我:“是想亲手剪给心上人对吗?这位公子,你可真有福气。”   “有福气的并不是我呢。”江公子拿出钱袋,柔声对着婆婆笑道。   而我拿过那张纸,其实是有些惭愧的,因为我并没有一双会剪纸的巧手,因而辜负了婆婆和江公子的夸赞,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我将手中方形的纸折成了一只小纸鹤——就像小学美术老师教的那样。   未曾想那婆婆却甚是惊喜,“呦,姑娘手可真巧呢,就像变戏法一样。”她如是夸赞道,令我甚是汗颜。   我起身双手捻着那只小小的纸鹤,递到江公子面前,豪迈地道:“我听说女孩子送礼物一般都送荷包的,可我实在手不巧,只能送你这个了,毕竟有缘相识一场,你不嫌弃的话就把这个留作纪念吧。”   江公子他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我:“送给我的?”   我不说话,只点点头,继而听到头顶爽朗的笑声,“这只鸟真是可爱呢。”   听他此言,我心里甚是怨念,幽幽地纠正道:“是鹤,不是鸟……”   江公子尴尬地笑了两声,立刻改口:“嗯,这只鹤也很可爱。”   “……”   快到黄昏时,江公子将我送回了沈府。   我们约定好隔一天江老爷回京时他来接我——和渔盆。   我问他:“你不怕我的渔盆是假的吗?”   我以为他会说出“不怕,我信你”这样令人感动的话,未曾想到他却沉默两秒,继而弱弱地道:“……可以让我先看一眼渔盆吗?”   “……”呵呵,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竟这么薄弱,我在心里跟他挥手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渔盆内的小剧场六】   小满:哎,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份遗憾呢。   素英:你离成仙就差四十八步了,你遗憾什么?   小满:就是那个陈阿四呀,我听闻沈家小姐是因为他的一碗鱼汤而爱上他的,所以我也十分想尝尝鱼汤的滋味呢。   ——隔天——   小满:小黑,你最近对我的成见好像加深了不少呀。   小黑:QAQ我错了盆神大人! ————————————------------------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还有两更,补上前两天的。(? ? ?)? (不知道日更的乖宝宝能不能得到收藏和花花奖励呢?( ̄y▽ ̄)~)   ☆、半仙舞会,真仙苦逼   我无奈地望着江公子,略带嫌弃地对他道:“我只是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来找我想必已经确定了我的瓷盆和传说中的渔盆起码外形上是一样的,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说罢我又忽而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话锋一转,笑道:“不过要献给皇上的东西总是要确定了才好的,你稍等,我将渔盆拿出来,你直接注水许愿便可知道真假。”   我这样引导着江公子,眼中精光闪烁,好像要引人入坑的推销员一般。   ——初入渔盆之时,听素英说起盆仙升级制度,我还是十分自信的,认为升级什么的简直So easy,因为凡人贪念总会很多,我随便找个集市蹲点,都会有一大波人来许愿了。未曾想当时的我还是太天真了,无法移动渔盆的我在看到素英嘴角一抹阴险的坏笑后,便被他连人带盆踹到了海底,因而在盆中宅了好些个月无人问津。   好不容易被陈阿四捞了出来,我却到现在也没能完成他的许愿,因而甚是想念自由的味道,迫切的希望这新手任务快些结束。   若江公子他可以先许一个愿,那么我离自由便只差一个愿望的距离了,到时进了宫,皇帝必然是要许愿的,如此三个愿望一达成我便是个自由的仙了,从此抱着渔盆再寻一个无人问津之地或者抱着渔盆体验古代生活也都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沈沫的愿望我也可以撂下不干,毕竟我如今的脸皮,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神仙其实也并不难。   然我心底里其实还是想要帮帮陈阿四和沈沫的,因为令我迈出自由的第一步,他们的功劳也并不小。   我当日沉在海底数月,能被陈阿四捞出来,也着实算是个缘分,因而我就是不为仙家颜面考虑,也该为了这份缘分帮他达愿……   扯得有些远了,总之,若江公子现在许个愿,我便多了一次接近自由的机会,而他是为了检验渔盆真假而许愿,所许之愿一定不难达成,因而这一个愿望我一定会完成的十分顺利,轻轻松松亮起百窥镜边一颗代表成就的宝石。   然我万万没想到江公子他思索许久,最终却惊破天荒地选择了相信我,他道:“不用了,你那么在意它,应当不会有假。”   他的话令我又想起了在厨房醒来那个清早被江家人围观的场面,瞬间心中又来了气——江公子他竟然到现在还认为我那晚特地进入厨房是为了渔盆!(其实事实上好像也的确是这样)   从前很多次他应当信任我,他却都没有。而如今我希望他怀疑我一次,他却选择了相信我……我甚是怀疑江公子是不是老天爷派来凡间整我的。   念及他不是因为我的品行作风和人格魅力而选择相信我,我心内甚为不爽,有些后悔太快将渔盆给他了。然我毕竟是一名仙,应当言而有信,言出必行,因而我也只能在心中不断像小黑一向给江公子抛白眼而已。   入夜我回到渔盆中,恰遇到素英来访,我将漫画书丢给他,松了口气道:“哎,江公子他看到这本书了。”   素英打开书翻了翻,继而问我:“他可有什么反应?”   “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素英听罢啧啧赞叹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容小看呢,你看着这里的妹子眼睛都占了半张脸。”   素英又翻了几页,继续吐槽道:“天呐,这是哪里是少年漫,根本就是小黄书啊……”   他再翻了几页,忽而将书合起,冲我嘿嘿一笑,道:“这本书我借去看几天可好?”   我:“……”   我想江公子得到我的同意后便将自己进京献宝的想法告诉了江老爷,江老爷虽说过不让江公子进京,可是如果真有这样的好办法,他也是不会狠心拒绝江公子的,于是第二日,一群道士和法师便聚集在了沈府门外。   说来也是奇怪,在府里时最向着我的便是江老爷了,然江公子对他说了渔盆的事以后,却也是江老爷执意要来验证后才肯相信。   江老爷是个很传统的人,一向把神明当做信仰,很是敬畏,这一点从江公子被改名以及被迫娶沈沫避灾便可看得出来。   他不愿轻易打扰盆中仙灵,因而并不打算采用注水许愿的办法一探究竟,而是找了这么些个所谓“半仙”来帮忙验明渔盆真假。   我心内觉得好笑,找这些“半仙”来还不如找个考古鉴宝的师傅来呢,毕竟这渔盆年代久远,就算不是神物,也是价值不菲的古董了。   管家通报过后,沈老爷便特地亲自去门外接应江老爷,两位老头子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寒暄。   “哎呀江兄,你怎么来了?”沈老爷面带笑意朝江老爷抱拳问候道,看到江老爷身后的庞大队伍后又疑惑地问他:“江兄这是……”   “哦,实在对不住啊沈老弟,我今日冒昧来访实在唐突,我其实是想来看看沈沫的陪嫁品的,沈老弟你也真是客气,用那么贵重的东西做陪嫁。”   沈老爷所送陪嫁品的确都很贵重,于是没能领会江老爷意思的他客套地笑着,道:“哪里哪里,沈某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宝贝些,不过都是些小物件罢了,我还担心有点拿不出手呢。”   他们说到这里,我也便赶到了现场,急忙阻止了这一场可能露馅的交谈,笑着对江老爷道:“公公是来替相公接我回去的吗?正好我也想通了,我们走吧。”   我说罢匆忙吩咐了烟儿将盆带上,继而在江老爷尚不明情况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上前扶着他直往府外拖。   江老爷十分不情愿就此离去,因而我拖得很是费力,于是只好低声对他说道:“那宝物不能让我爹知道。”   江老听罢虽依旧不明白情况,却也不再挣扎,配合着我跟沈老爷告辞后便领着浩荡的“半仙”大军又往江府走去。   而烟儿也匆忙将我昨晚便打包好的渔盆带上赶了过来。   一路上,我们被不少路人用猎奇的眼色围观注视着,颇为拉风,而我也难堪地没敢抬一下头。   不过身后那帮“半仙”们却比我这个真仙神气多了,难得和大将军走在一起,他们恨不得全道上的人都知道自己收到了大将军的邀请,各个昂首挺胸,甚为装逼。   待到了江府,我才松了口气,抬头望见江公子正用一种歉意的眼神望着我,我走到他面前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老爷真是热情呢。”   江公子勉强一笑,本欲解释什么,却终是没张开嘴。   其实我都明白,他无需给我解释的,这不是他对我的不信任,而是他爹的决定,然他爹也并非不信任我,只是出于一种谨慎心态罢了,毕竟要面对的是皇帝老儿,一点错也出不得。   于是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我便看到了江府大院中的一场“半仙舞会”。   说是舞会其实一点儿也不过分,因为那些“半仙”们不管之前认不认识,如今都十分哈皮地围着一方木桌在做法,他们转着圈圈晃来晃去,动作很是滑稽,若此刻配上《小苹果》做伴奏,也是丝毫没有违和感的,思及此,我差点没忍住笑场。   那木桌上放着的,正是我的渔盆。   一场法事下来,我差点情不自禁叫好鼓起掌来。   那些道士停下动作,走到江老爷面前,故作玄虚道:“这渔盆不是假的。”   江老爷瞬间大喜,然另一位道士却接话道:“却也没有仙气,不像真的。”   仙气你妹啊!你闻过仙气吗?草莓味的还是菠萝味的?   江老爷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为首的一名道士捋了捋胡子,深沉地对江老爷道:“容小道先与几位道友讨论片刻再下结论,对了,渔盆可先收起来,若是真的神物,是不能在阳光下晒太久的。”   我心内觉得十分好笑,难不成神物都是要密封起来放在阴凉处保存吗?你当这是咸菜啊!   虽知道我那渔盆绝对不会是假的,然我也想见识一下这群“半仙”们还有什么把戏,于是笑着站在江老爷身旁一同观望。   却不料就在下一秒,意外却发生了,本想看别人好戏的我差点自己搞出一场闹剧来。   ——家丁搬桌子时,不小心绊了一脚,将放在盆边的两壶水撒掉了,一部分水进入渔盆之中,继而渔盆开始闪出微光来。   那水是道士施法时放置在旁做样子的,美名其曰“通天圣水”。   我心道不妙,脸上笑容立刻僵住了,因为将要出现在渔盆中为人达愿的仙童,也就是不才的我,并不在盆中……   我眼巴巴地看着盆中荷花盛开,荷叶舒展到盆沿边上,继而水泊轻轻荡漾,一条红色的锦鲤从荷花底下游了出来,继而是金色的锦鲤,再最后,黑色的锦鲤也游了出来,三条锦鲤围着荷花转着圈圈。这时候,便该是仙童登场的时候了,而仙童,却目瞪口呆地站在盆外观望着、凌乱着……      ☆、惩罚阿三,进京进京   这当是我第一次站在盆外观看渔盆仙法吧。我故作淡定,和其他人一样翘首盼望着、期待着,然我却知道,待会儿根本不会有什么仙童出现。   似乎看到盆中小黑朝我抛来一个白眼,我甚是无辜地冲他一笑,如今这情况,实在是失策、失策啊……黑兄你切莫因为我们之前有过些许的小过节就趁机向玉帝他老人家告我的状,虽然我尚不明白神仙缺勤的惩罚,但这总归是在我完美的神仙生涯中画上了不光彩的一笔……   我心内正和小黑兄弟互动着,冷不防被江公子拉了一把,继而一个趔趄,顺势跪在了地上。江公子此举太过突然,着实令我气愤,然我环顾四周,才发觉不知何时,大家都已阵势整齐地跪在了地上……   我仰头望向桌上渔盆,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丫的有人冒充我!   ——只见那盆中水波轻漾,一个暗红色身影站于荷藕之上,缓缓浮出水面来,那人站定后,略带些懒散地环视面前众人,继而淡淡地问道:“何人许愿?”   我想幸好我当时并没有戴眼镜,不然我一定会跌破眼镜的。   不过我想我还是应该戴上眼镜的,这样才能把盆中男子看得真切一些,因为——听他声音颇有些熟悉,好似昨日刚同我借过一本漫画书的素英前辈……   思及此,我急忙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望去……好像还是看不真切,哎,早该听妈妈的话少看小说了。   不过细细观望那独特的站姿,不是素英还会是谁呢?   我笑望着他,看他颇为风骚地站于荷藕之上,负手而立,竟有一派仙气缭绕之感,不知我平日站于盆中时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气场。   “仙童在上,请受老夫一拜。”江老爷高声喊道,继而高举双手,向着素英极其慎重认真地磕了个响头,额头贴地之时,他并未再起身,而是继续匍匐在了地上。   身旁众人也学着江老爷的样子高举起双手,作势欲磕,而我望了一眼素英此刻得意而欠揍的眼神,甚是不情愿向他匍匐。   于是赌气的我仿若鹤立鸡群,收到了四面八方飞来的眼刀。   做人最重要的便是气节了,做仙亦然,因而就算周围人如何用异样的目光望着我,我也是丝毫不会低头的,这是为仙者的尊严,亦是我这个现任盆主对前任盆主压迫的反抗!   于是片刻后,当周围投来第二波眼刀的时候,我颇有骨气地抬着头匍匐在了地上——看吧,绝不低头哦!   望着我可喜的姿势,盆中那位显然甚是满意,于是缓缓开口又问了一遍:“何人许愿?”   他这一问,现场忽而一片寂静,我心有疑惑,难道此刻不应是一群人抢着许愿的么?   哎,自从做了这盆仙后,遇到了一群不爱财不逐名的人,令我倍感自己从前太过自私太重名利了,罪过、罪过呀……   无人许愿,场面便有些尴尬了,为了挽尊,江老爷急忙诚惶诚恐地向素英说明了方才发生的意外,末了十分恭敬地道:“打扰仙童万分抱歉,愿受仙童责罚。”   他说罢,素英竟若有所思地应了声,道:“受罚?你这愿望真是奇特,你想受什么责罚?”   听他言罢,我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江老爷所言“愿受责罚”仅是表示道歉和礼貌而已,然素英却以为江老爷此次将他召唤出来,竟只是许愿受到责罚,这神误会……   我似乎看到江老爷的背影颤了颤,我想他此刻的心情一定是近乎崩溃的吧,一生仅能许一次愿的机会他就这样给浪费了,浪费了也不说,还莫名领到了一顿责罚。   然而话已说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老爷也没办法说“仙童你理解错了!”因而他只能咬咬牙,尴尬地道:“但凭仙童定夺……”   素英听罢眉头微蹙,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嘴里低声咕哝着:“给你平常的责罚显然有些不值得,毕竟你特意找到渔盆来求愿的……可是天火、天雷这些又怕你受不了,真是为难呢……”素英自语许久后不悦地问江老爷:“你许愿之前,为何不想好要受什么责罚?”   他这一问,可把江老爷吓得不轻,口中连连呼喊着:“仙童恕罪、仙童恕罪……”   我心里估摸着素英这么闹下去非把事情闹大了不可,正思索着解决之法,余光恰恰瞥见不远处的走廊圆柱后头,正躲着一个贼眉鼠目的人,心下顿时来气,于是撑直了身体,对着素英高声道:“仙童,这盆是我的,愿望自当是我来许,与江老爷没有丝毫关系。”   我刚说罢,江家人外加“半仙”们几十道目光便朝我射来,略觉尴尬的我冲他们干笑两下,继而又恢复一脸愤慨之态,望向素英。   而素英他也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一瞬,我知他已明了我有所用意,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     片刻后,素英方端起架子来,道:“嗯,那就你来许愿吧,你有何愿望?”   我望了那陈阿三一眼,道:“我也想请仙童降下责罚,但不是惩罚我自己,天雷天火都可以,仙童若拿不准主意就天雷吧,因为没心没肺的小人就该用天雷劈一劈才会长心眼。”   我这话明显是针对陈阿三而说,而那陈阿三却丝毫未有察觉,反而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而江府中往常不待见我的那些人,此刻却都背脊发凉,全身一凛……   “好,你要我责罚谁?”素英笑问我。   我也回他嫣然一笑,继而望向陈阿三,眼中布满邪恶笑意。而察觉到我的目光以及众人跟随而来的怜悯目光后,那陈阿三的表情甚是精彩。   果真是比我修为高了许多的神仙,在那陈阿三刚抬腿要跑时,天上便降下一道天雷,将那陈阿三的姿势定格在空中,全身蓝光乍闪,电得那陈阿三嗷嗷直叫,而我的心里却觉得畅快非凡。   陈阿三并未放弃逃跑,只是他跑一步,便被电一下,跑一步,被电一下,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节奏离我远去。   周围江家人都暗暗松了口气,而江公子看着我的眼神,竟多了几分探究。   虽说我今日行为有些无礼,然江老爷却并未责备我,因为我毕竟为他挡下一劫,尤其是看到陈阿三哀嚎着奔走的场面,他便更加觉得我无礼的行为难能可贵了。   此事虽说算一场闹剧,却解决了我在江府的郁结和江老爷对渔盆的怀疑,因而也可算作是我进京前的一个收尾吧。   傍晚我被江老爷留府做客,思及若回了沈家明早便还要早起过来江家,于是我也没再矜持,答应了江老爷的邀请。   然江老爷却并不肯将渔盆交还与我,反而客气地道我已许过一次愿望,这盆于我而言已经无用了。   ——无用你妹啊!若是没了本仙,这盆才是真正的无用了好么?哎,罢了罢了,再忍上几天,等进宫后我便又能过上畅快日子了……   然事情却并没有我想象的这样简单,本仙我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半路杀出的二愣子,哎,这些又都是后话了,事情还需从我们一行人出发进京开始讲起……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被烟儿唤醒,跟随着江家众人出了江府,浩浩荡荡朝着京城的方向赶去了。   一路颠簸,走走停停,甚为疲累。我这才真切地感受到高铁和飞机带给人类的便利,思索着能不能让素英帮我搞一架过来。   ——嘿嘿,当然是开玩笑啦,若他真带来了,且不说在这年代会被当成何种怪物,单就我那小小渔盆而言,也放不下这么大的家伙不是?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良情绪吧,当日夜晚,我们在凤起镇过夜时,江公子他走到我房间门外轻叩两声,继而低声道:“沈沫,我方才看街道上很是热闹,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   哦?江公子这是在约我散步吗?看他语调诚恳,我颇为欣慰,于是笑着回他道:“多谢江公子好意,不过我今晚已经睡了,所以对不住了,你一个人玩去吧。”   江公子他看不到我正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因而只能丧气地应了声:“哦。”   听他语调浅浅,我心中还是有些许惋惜的,然就在一个小时前,我才刚下定了一个决心——假装睡着,然后趁他们没防备的时候钻进渔盆中去,起码舒舒服服洗个泡泡浴以后再出来。   我心中叹惋着,继而又听门外江公子不无可惜地道:“凤起有‘美食之都’的美称,夜晚街道上更是摆满了各色美食,难得来一次呢……”   呃……美食……常言道:“唯美梦和美食不可辜负。”   因而经过一秒钟的思想斗争,我终是对着门外疾呼道:“等我一下,一起去!”   我本就没打算睡觉,因而发型衣服都不需要整理,不过做戏也要做全套,于是我不得不按捺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吃货之心,在房中坐了大约十分钟后才打开了房门,而江公子他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浅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等着我。   我想过去的夫妻一场,我二人做过的最浪漫的事便是一起逛了两次街吧。这凤起镇的街道确实不同于别处,已是悬月高挂之时,街道上却丝毫不亚于白天那样热闹,我们刚出客栈不久,我的手里便捧着两串糖葫芦和一包桂花糕开始啃了。   江公子他并不嫌我丢人,缓缓跟在我身后,道:“已经派人向沈伯父交代过了,你无需担心家人。”   我嚼着口中山楂,含糊地道:“嗯,谢谢你哈。”   江公子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过了凤起就离京城不远了,大约是一天的车程吧。”   “哦。”对于他们而言一天的车程,那确实不算远。   “我爹会在进京的第三日将我引荐给皇上,所以你需在京等两日,第三日我们有别的事情了,我爹就不会注意到你的离去。”   “嗯。”我应声道,忽而闻到一阵香味,嗅了两下,发觉香味来源,便指着前面一家烤猪蹄的摊子喊道:“江公子,我想买那个。”   江公子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约莫愣了一瞬,才道:“好……”   我甚为欣慰,乐颠颠地拉着江公子就要往猪蹄摊前走去,然拉了两下却发觉拉不动他,我心中顿感不安,弱弱地转头,不安地试探道:“江公子,你不会不想给我买了吧?”   然江公子却并不理会我,只是微张着嘴站在原地,一把折扇搭在身前,一动不动。   我心里甚为纳闷,又唤了两声,而后戳了戳江公子,他还是丝毫没有动弹。   “你怎么没事?”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好听的女声,我回头望去,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像江公子一般一动不动,好似被施了什么定身法一般。   而那声源处,站着一个极其可爱的女孩儿,那女孩穿着浅棕色衣衫,留着时髦的空气刘海和及腰长发,刘海下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盯着我瞧着呢。   看我回头,她便朝我走近两步,微微动起小鼻子闻了闻,继而面色一凛,匆匆向后退去两步,惊讶道:“你是神仙?!”   我点头,下意识提起胳膊闻了闻,心想我这段时间都有按时洗澡呀,除了昨晚和今晚。然片刻后我便反映了过来,那小丫头当是闻到了我身上的仙气吧,看来是个识货的。   她警惕地朝我又走近了两步,再闻了闻,而后嘴角扬起不屑的笑容,道:“这道行还没我高呢,你一定还没上过天庭吧?”   呃……被发现了……   那小丫头走到方才我看中的那家猪蹄店前,一手拿起一个猪蹄开始啃,不消片刻,猪蹄便只剩下两只骨头了。   我扶了扶快要脱臼的下巴,问她:“你也是神仙?”   “这个嘛……三百年后我就是了,现在暂且不是……这猪蹄可真好吃!”她说着变出一块方布来,继而将炉前猪蹄全部放到方布上打包起来,回头冲我吐吐舌头,笑道:“神仙姐姐,三百年后再见啦!”   她说罢忽而变作一只褐色的小狐狸,叼着包好的猪蹄跑掉了。   我走到摊前一望,呵,一个猪蹄都没给我留下呢!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瞪口呆,同样身为准神仙,真没想到她竟这样胆大,为了偷吃老百姓辛辛苦苦做好的食物而不惜对这条街上的行人使用定身法术,真是……太机智了!   回到盆里,我一定要好生求求素英,让他教教我这一招。 作者有话要说:     【渔盆外的小剧场一】   经历了无数笑出眼泪的神误会后,江公子和夏盆仙终于修成了正果,然江公子近日心情却颇为复杂……   比如前几日二人商定一同去郊外游玩时,某江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蓝天白云鸟语花香,他策马而奔,不会骑马的小夏同学娇羞地躲在他的怀中,他一加速,她便又往他怀中靠了几分……   然到了那一天,画面却是这样的——   蓝天白云鸟语花香,某夏从盆中掏出一个名曰“自行车”的瘦弱玩意儿,小江同学眯眼打量,小夏同学浅笑吟吟,拍拍自行车后座子,十分豪气地道:“上马~”   然后之后的画面便完全不在掌控范围内了——   小江同学不安地侧身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小夏同学一蹬脚,他便因惯性掉到了车轱辘后面,直看着某夏的身影从视线内消失…… _(:3 」∠)_   (二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的夏小满:“咦?相公人呢?” (??`ω′?))   花了一个多小时把前文看完了,忽然心里又想到一个很神经病的梗,于是将此章修改一下做个小铺垫~~ (夏小满:心里毛毛的,大人们快帮我猜猜这个神经病的作者又想到了什么QAQ)   唯美食和看文收藏赏花的小天使们不可辜负 ̄ 3 ̄~~      ☆、夜色阑珊,恶搞江郎   那小丫头走后,整个天地间便只剩下了我一人可以自由活动,我望着江公子,思索着要如何带他回客栈去,望着望着,忽而又有了一个小主意。于是我嘴角上扬,坏坏地笑着,嘿嘿,哼哼,呵呵,哇哈哈哈……哦吼吼吼……   我提起江公子肩边一撮头发,而后将头发放在他的鼻子下面,脑补着中年江公子的样子,呐,还是那么英俊。   接着我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江公子做了些小动作,逗得我自己捧腹大笑,心内甚为侥幸得意,继而我愈发变得胆大起来,我想反正我与他在一起也没几天了,提前同他告别一下,给他一个临别前的拥抱也并不过分,然古代人比较刻板,若平日里我抱他一下,指不定还没碰着他,就被他一剑砍死了呢,毕竟江公子可是个忠烈男儿。   然现在不同往日,这么好的机会上哪里去找呢?   思及此,我便更加胆大了几分,我站在江公子面前,直直地望着他好看的眼睛,微笑着对他说了些藏在我心底里的话,而后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深情的拥抱。   ——终于占到便宜了。   我紧紧地抱着他,闭上眼睛,心内离愁万千,片刻后才松开了手,然我站定后,忽而发觉身旁走过一个人,而后我弱弱一回头——方才被定住的人都开始恢复常态行走了,那么……我的江公子呢……   我心内连连叫苦,还以为那小丫头的法术是永久性的呢,本打算回去后让素英帮着给解开,万万没想到竟只是片刻的法术,这下真是跳进渔盆里也洗不清了……   我缓慢地抬头,带着一种慷慨赴死、大义凛然的表情望向江公子,对他说了两个字:“嘿嘿……”   江公子他面色复杂,但我却并未发现一丝厌恶的表情,还好、还好。   于是我提起胆子来,对他道:“那个……这是临别的礼数……”   江公子他依旧神色复杂,好似并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咬着嘴唇思索着其他借口,下一秒,却听他道:“不早了,回去吧。”   我如获大赦般舒了口气,急忙点头,而后跟在他身后,低头走着小碎步跟他回了客栈。   待回到客栈时,我已经无一丝睡意,偷偷洗泡泡浴的事情也已被我抛到脑后去了。   我的大脑全被方才的事情占据着,一会儿想起方才对江公子做的事,偷偷地乐,一会儿,又想起江公子发现后的复杂神情,懊悔不已,脑海中就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般,最终,我得出一个结论来——我方才的做法并没有错,唯一的失策就是我没能先学会那招定身法术。并且日后学了定身法术后还得学一招让人失去片刻记忆的法术,这些应当都不难,毕竟电视里的那些神仙都会。     想通了以后我便打算先睡觉了,然许是因为晚上吃得太多太杂,我刚上床便觉肚中一片翻江倒海,稀里哗啦,于是我急忙穿好衣服奔向茅房。   这古代就是不如现代,包间里连个单独卫生间都没有——有的话其实更糟……   我去楼下上完厕所,恰遇到了江老爷一脸心事地站在门外,我冲他行了个礼,而后打算上楼去,然江老爷却觉得许久没有同我说过话,想要刷刷存在感,于是在我刚迈出步子后便将我叫住了。   “沈沫,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是在京城了。”他对我道。   “嗯,江公子同我说过了。”   “‘江公子’?那是你的丈夫啊!”江老爷略带不满地对我道。   而我分明记得曾同他说过我与江公子是假成亲的,不知江老爷为何如此健忘。若有机会,是该让素英带几瓶脑白金来孝敬孝敬他老人家了。   “沈沫,江家以前待你是不太好,着实委屈你了。其实就算子孚他命里不缺水,我也是想你嫁给他的……你能不能不要计较从前了?我看你与子孚近日相处得也很好,不如你们二人继续复婚可好?”   听他此言我甚是无奈,解释道:“老爷,不是复不复婚的问题,我跟江公子根本就没有成过亲呀!”   “哦,那这样,进京面圣以后我请皇上为你们赐婚可好?这也算老夫我的一番诚意……”   他尚未说完,我便感觉肚子里一阵叽里咕噜,急忙打断道:“老爷,改日再说吧,我先走了……”   蹲在茅房中,我心中甚是无奈,好端端地江老爷大半夜同我谈心做什么?难不成我偷偷抱江公子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不应该啊……   想到这里,我便脸颊发暖,一颗心在场合不对的情况下荡漾了起来。   再次回房时江老爷已经不在楼梯口了,本已打算好再听他唠叨半个时辰的我终于松了口气,晃晃悠悠朝房间走去。   路过江公子门外时,我发觉他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这个点还不睡,不知他在做什么。   我想一定是因为就要离去了,所以我的胆子也变得大起来了吧,心内疑惑的我决定从实践中获得真知,因而我舔了舔手指头,像电视剧中的那样戳开了江公子房门上的窗户纸。   偷偷望进房中,江公子他正站在窗前背对着我,饶有心事的样子。桌上烛光摇曳,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然这仅是我主观的看法,毕竟现实生活不像语文题中的阅读理解——窗帘是蓝的就说明人物心情很忧郁,说不定此刻的江公子正在思考明日早起吃什么呢?   思及此我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走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清早,我刚出房门,恰好看到一脸严肃地江公子正站在门外,他对我说:“这家客栈不安全,你昨晚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摇头,江公子他又拉着我走到他房门前,指着窗户纸上的一个小洞,道:“你看。”   哦,是我昨日捅破的。   ——当然我不能这样同他说。   “这是?”我故作惊讶地问他。   “我今早醒来发现的,我们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最好小心些。”江公子剑眉微蹙,严肃地说。   我连连点头,也十分严肃地回复他:“嗯,我会小心的。”   ……   我们离开凤起的当天晚上,便成功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了乌国都城——上华京中。   由于是离皇帝最近的地方,因而比起凤起镇,上华京的夜晚稍显冷清了些。我同江公子坐在同一辆马车中进城,周围安静的夜色忽而令我心情有些压抑,抬眼望向对面坐着的江公子,他也是一脸严肃,我本想同他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却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只能作罢。   ——该说的都在凤起镇说过了。   初进京的前两日,江老爷他担心我人生地不熟的会闯祸,因而特别嘱咐我不要出门,好好待在家中服侍江公子。   听他此言,我的心中甚是憋屈,他们江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拿我的盆拐我的人,现在还要把我当丫鬟使唤?!   罢了罢了,本仙即将进宫享受荣华富贵,暂且忍让一下下吧。   不过说是要我服侍江公子,我这两日却连江公子的面也不曾见到。为了后天进宫的事,江公子他这两天甚为忙碌,我实在帮不上他什么。偶尔无聊时,我也会在心中暗暗打趣他就像要进宫的秀女一般努力。   在江公子进京的前一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渔盆的我心内甚是不安,因为在此前我曾悄悄同江公子商量过,要他献宝前一晚答应我一个要求。而见不到他的人,我的要求自然没有办法提的,因而莫说回到渔盆中去,就是想要离开江府也并不简单呢。   我焦急地在房中踱步,踱到门口时烟儿她忽然推门而入,正好将门砸到了我的额头上,痛得我嗷嗷直叫,正想抱怨烟儿两句,抬眼却望见江公子正端立在我面前关切地望着我。   我心内大喜,连额头的疼痛也顾及不上,拉着江公子的胳膊便道:“你可算回来了!”   “抱歉让你等太久了,你……有什么要求要同我说?”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继而咧嘴一笑,对他道:“江公子啊,你看咱俩交情也不算浅了,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江公子他露出疑惑之色,道:“挺好的,怎么了?”   我嘿嘿地笑着说:“那你认为我这个人可信吗?”   “嗯。”   “嘿嘿,那么我就放心地同你说说我的要求吧。”我深吸一口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也知道,那渔盆本就是我的东西,虽然我说过要将它交给你,但我现在并没有安全离开这里,因此我们的交易还未开始实行,一切的□□都在今晚,过了今晚,我是自由的,而渔盆是你的。”   江公子他点了点头,我便继续道:“我打算在今晚离去,但在江府我并不好逃走,所以我想你带我出去。”   “这好办……”   “带着渔盆一起……”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本仙需要趁机回到渔盆中去呀!   然上面那句话是不可以同江公子说的,因而我思索了两秒钟,抬眼望着江公子,用一种极其神秘而严肃的语气同他说道:“别问为什么……相信我这一次吧……”   江公子听罢脸色略有些僵硬,若有所思地道:“不是我不信你,但这渔盆事关重大……”   发觉电影中的那一套并不太好使,因而我只能老老实实同他解释道:“好吧我告诉你吧,其实我是想在临走前再看一眼这渔盆,得到它是缘分,能让盆中仙为我完成愿望又是一种幸运,因而我有感谢的话想在离开前同盆中仙童说一声……毕竟我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那些感谢的话我不想永远埋在心中……”   我说着说着语调竟有些哽咽,忽而想起在江府时,江公子他每次误会我都会先夸一番我的演技(比如第3章第14段),如今我这戏说来就来,还真是没辜负他的赞赏呢。   我正泫然欲泣,下一秒江公子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微蹙着眉毛对我道:“你等我一会儿。”   我连连点头,乖乖站在门口像望夫石一般等待了约莫二十分钟后,江公子他终于带着一个小包袱回来了。   “走吧。”他道。   我心内感激他对我的信任,却无以为报,只能又问了他一句:“你真的不先用渔盆许个愿再献给皇帝吗?”   江公子他望了我一眼,道:“我并没有什么需要麻烦仙童的愿望,快点走吧。”   “哦。”   我跟着江公子走了一路,由于初来京城江府,因而我并未发现江公子他带我走的路并不是通向大门的那一条,待他停在一面围墙前的时候,我方觉得疑惑起来,便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江公子他坦然一笑,解释道:“正门有管家看着,我们出去爹会怀疑,所以我们从这里走。”   我抬头望了一眼高高的围墙,一脸黑线,无奈道:“这里怎么走?”   我刚说完,便觉腰间一紧,脚下一空,侧脸旁是江公子微微勾起的唇角,而下一秒,他带着我,凌空一跃,落地时,我们已经是在江府大院外了。   我不禁在心中暗叹:少侠好功夫!   江公子他带着我到一家客栈开了房,继而对小二吩咐了一通后才将房门关上,将包袱放在桌上,道:“你有什么事要说就快点说了吧。”   我将包袱拆开,确定是我的渔盆后才安下心来,继而不好意思地对江公子道:“你可以先出去一会儿吗?我同渔盆说些悄悄话……”   江公子他深思一瞬,许是觉着都出来了,不如再相信我一次吧,于是他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   他刚走了两步,我便忍不住叫住了他:“江公子……”    他缓缓回头望向我,眼神内竟含着些许温柔,他问我:“怎么了?”   我低头,而后又抬头,道:“难得带着渔盆出来了,我走后你可以偷偷对渔盆许个愿的,反正不会有人知晓……”   江公子他微微一笑,打断了我的话,道:“多谢你的好意,今后自己保重。”   “嗯。”我轻声应道,眼眶有些发暖。   江公子他说罢便走出门外,关好了房门。    他走后我长长叹了口气,继而吹灭了桌上烛光——若江公子从门上映出的影子看到我大变活人的戏法儿可就不妙了。   蜡烛吹灭的一瞬,门框上映出了江公子他模糊的身影,我愣愣地望着他长身玉立于门外,想到那英挺的身姿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心下不免有些伤感。   江公子啊,明日你我二人或许会在朝堂上再见,到那时,我已不是那个与你假成亲的沈沫,而是与你素未谋面的盆仙夏小满了,你这二愣子有了渔盆也不许愿,我本是觉得有些遗憾的,然仔细想想让你将渔盆交给皇帝,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吧……   矫情的话就不说了,只愿你所坚持的信念和气节终有一天都能修成正果,愿你明日早朝,可以获得无量前程和无上荣耀……这是我这个不成器的陌生的神仙的祝福。   感觉眼眶湿湿的,令本因熬夜而变得酸涩的眼睛稍有舒服之感,因而我也就没有刻意忍住眼眶中的液体涌出,冲江公子的身影挥了挥手,转身直接进了渔盆之中。从此之后,我便要继续过我悠哉悠哉、逍遥快活的神仙生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渔盆内的小剧场六】   小满:哎,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份遗憾呢。   素英:你离成仙就差四十八步了,你遗憾什么?   小满:就是那个陈阿四呀,我听闻沈家小姐是因为他的一碗鱼汤而爱上他的,所以我也十分想尝尝鱼汤的滋味呢。   ——隔天——   小满:小黑,你最近对我的成见好像加深了不少呀。   小黑:QAQ我错了盆神大人!   ☆、拜师学艺,葫芦七仙 作者有话要说:  【天庭的小剧场】 (关于葫芦七仙去向问题的讨论) 玉皇大帝(轻声叹气):近日葫芦山下的蛇精蝎子精的妖气已经全部消散,再无成精的可能,这功劳全在葫芦七仙,朕已将他们加入仙籍,可有一点令朕很是头疼——天庭中仙多地少,尚未安排好七座府邸给他们,众卿家可有什么好的主意吗么? 左使素英(小声嘀咕):葫芦七仙?不就是葫芦娃吗?都是些小孩子,占地面积不会太多,赤脚大仙占两座仙邸,让出一座就够七个小娃娃住了呢…… 赤脚大仙(面色不悦):动画片里的葫芦娃毕竟是经过艺术加工的,追求的是可爱一点卡通一点,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现实中必然不长那样。况且经历百年,小孩子也早已长大成人了……我看素英仙友对葫芦七仙的去处挺上心的,不如玉帝就将此重任交给他吧。 玉皇大帝(揉揉眉心):如此甚好,素英,你可要认真些,为七仙择个好的去处呀。 左使素英(QAQ ):好的玉帝…… (如此,夏小满便意外得到了七位师父……_(:3」∠)_) ========作者的废话分割线============ 本章有些恶搞了,不过在下是很正经在写的(严肃脸),倒霉的夏小满终于有了师父,距离习得上乘仙法、完成新手任务、获得自由之身、功德圆满位列仙班终于又进了一步呢~~ 江公子暂时下线一会儿~大人们猜猜下次上线江公子会是什么身份捏?江公子和夏盆仙又是在什么场合下见面的捏?剧透一下,江公子进京献宝并未成功(/TДT)/   然我并未料到,回到渔盆中后,等待着我的却并非想象中那优哉游哉、逍遥快活的神仙生活。   正如今日,距我归盆后已过了两天,而我却坐在百窥镜前,同素英看着动画片儿。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   镜中歌声欢快,七个小葫芦娃化作七色葫芦山将蛇妖和蝎子精压在了山底下,这样大团圆的结局却看得我心慌慌的,我仿佛可以望见自己的未来也化作了一座七色大山……   我如此绝望不为别的,只因我曾十分羡慕那位用法术偷猪蹄吃的小丫头,于是初回盆中时,便百般讨好素英,请求他教授我仙法,当时的情景大约如此——   我站在百窥镜前理好发型,在心里念了个诀,继而对素英留言道:“素英呐,这个月我想休息几天,所以提前把思想汇报给做了吧。这几日在凡间帮人达愿,我自身收获颇丰,对为仙者的义务和责任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体会,我明白了盆仙是一种服务型的神仙,凡事都应当为凡间百姓考虑,力求让百姓得到更好的服务。因此为了让百姓们得到更好的服务,我决定虚心向您求教仙法,比如定身法隐身术什么的基本技能我自然是要学一学了,点石成金术倒是无所谓,毕竟有小黄在,穿墙术……”   我尚未说完,素英便在镜中显了身,他微眯着双眼,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继而长叹了一口气,道:“啧啧……我看你仙根不惠,要学仙法……并不容易呢。”   听他言罢我微愣两秒,继而弱弱地问他:“当初是谁说我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来着?”   素英低下头,小声嘀咕道:“那不是为了把你骗进盆里么……”   “什么?”   “啊?没什么……那个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要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为你找个师父吧。”素英眉毛一挑笑着道。   我闻言甚是喜悦,急忙道:“不用麻烦别人了,我觉得你那点本事就够我用了。”   素英听罢却黑了脸,不悦道:“不是你够不够用的问题,教一个没有仙根的人,我嫌累。”   “哦……”   “那就这样吧,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我去问问哪位仙友肯收你做徒弟。”   “好的,多谢素英前辈!”我双手抱拳,颇具江湖气地向他道谢,继而将镜面恢复成平日的样子,结束了此次“视频通话”。   得到素英应允,我心中颇为喜悦,从今以后不但可以学习仙法,还能有一位来自天庭的师父,那说出去多拉风呀!   这素英办事效率就是快,隔天,我便收到他的口信:“我已为你找到了合适的师父,不过不是一位,而是七位。他们七个是一家人,法术相辅相成,很适合你。”   我听罢心内激动不已,暗想着:七位,一家人,还很适合我,那必然是七仙女没错了。   我似乎可以看到自己学成出师后仙气飘飘的样子,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位列仙班后,便是第八位仙女了呢。   然现实与幻想往往总是不合拍的,就在一个时辰前,素英来访,他带着我在百窥镜前看了两遍《葫芦娃》,边看边问:“你可知这葫芦娃的原型是什么吗?”   我难以置信地问他:“原型?这葫芦娃难道不是虚构的?”   素英高深地摇了摇头,继而道:“你或许不知,这葫芦娃的传说其实确有其事。就在前日,被压在葫芦山下的蛇精和蝎子精已经被剥去了所有修为,再无成精的可能,而那七兄弟也功德圆满,如愿以偿入了仙籍了。”   “天呐……”我望了望镜中七位大头胖娃娃,瞬间觉得有些搞笑,饶有兴趣地问素英:“那七兄弟真人也是动画中的模样吗?若真是如此,就太喜感了哈哈,这样子在动画中萌萌哒很可爱,可是现实中就……”   素英抿唇一笑,继而侧脸望向我,道:“你马上就能看到真人版葫芦兄弟了。”   “真的?”   “当然,本仙我为你找的七位师父,就是葫芦七兄弟呀,怎么样,你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很开心吧?”素英仰着头得意地说,而我听闻此言,当场石化,脑海中七位盈盈仙气的仙女变成了七个葫芦娃,而我,也由第八位仙女变作了第八位……葫芦娃。OTZ   百窥镜中的《葫芦娃》第三遍也已播完,素英起身拍了拍屁股,对我道:“这动画你也看了三遍,对你七位师父的事迹多少有些了解了,今后该怎样拍马屁你应当也悟出来了吧?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准备准备,给你七位师父收拾出几间房来,他们可能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七位……师父……还要住一段时间?QAQ   我可怜巴巴地望着素英离去的背影,在他“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八朵花~”的歌声中凌乱着,我特么是来当盆仙的还是来当那第八朵花的呀!?   哎……罢了罢了,我向来是随遇而安的,因而过了一个时辰后,我也就接受了这一现实,摆在我面前最大的问题不是谁是我师父,而是……这小小的渔盆总共三室一厅外加一个花园,我上哪去给他们收拾出七间房来?   思索了约莫二十分钟,我终于有了主意,决定暂将客厅改成他们七兄弟的卧室,再由素英为我搞几张上下铺的床来,如此不但解决了他们的住宿问题,还缩减了占地面积,我真是太机智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我抬头望了望头顶水幕,天色不早,该睡觉了。   然平日沾枕头就睡的我却在今日失眠了,我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素英的歌声:“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八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   未曾想这歌声洗脑能力这么强,我想我一定是中毒了。   不知我夜里挣扎了多久才睡着的,总之第二日我又赖床了。刺眼的阳光已经透过水幕照耀进来,我知道时辰不早,但却实在睁不开眼,只能继续赖在床上。   迷蒙中,我似乎听见有人在我床边窃窃私语……   “盆仙这职业这么舒服的?还可以赖床?”   “话说这丫头真没礼貌,不是应该在阵前接应我们的吗?现在还在睡觉……”   “三哥四哥你们小声点,她好像醒了……”   一大早便被吵醒,我自然是有起床气的,不过听着声音倒是挺清脆的,也不算聒噪,本仙就暂且原谅他们了。   然我这渔盆中怎么会平白无故多了几个男人呢?莫非……是传说中的……葫芦娃?可听着声音不像啊……不对,我并没有听过真实的葫芦娃的声音……   思及此我匆忙睁开了眼,然映入眼帘的并非七个大头胖娃娃,而是七位丰神俊逸、眉目清秀的美少年。他们穿着样式相似而颜色不同的长衫,七兄弟样貌相似却各有特色,或长发披散,或束冠头顶,唯一一致的,便是他们七位如今的表情与目光——都是一脸嫌弃地望向不才在下本仙我……   一个时辰后,我终于收拾好了一切,站在客厅中同七位葫芦娃……哦不葫芦仙面对着面,而后在小红小黄的安排下开始举行拜师礼,素英因在天庭有事便没有亲自赶来,只在镜中主持了这一场拜师礼。   我趁着葫芦兄弟们不注意,偷偷对素英道:“真没想到葫芦兄弟竟是这样帅气的七位小伙子呢。”   素英并不正眼瞧我,故作高深地道:“动画片里的葫芦娃毕竟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嘛,追求的是可爱一点卡通一点,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现实中必然不长那样。而且动画中所讲是葫芦仙们小时候的事情,如今已过百年,他们早已长大,你也不能小伙子小伙子地再叫,他们看着年轻,实际上比你还大了几百岁呢,要有礼貌一些,叫师父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笑吟吟地答应了,继而小声对素英开玩笑道:“那我算不算是看着七位师父长大的呀?”   素英正经地白了我一眼,而后趁着葫芦兄弟没注意,又小声凑在我耳边笑道:“可以这么说。”   我从大娃,哦不,是大师父面前走到五师父面前,挨个三鞠躬行跪拜礼,尚未吃过早饭及午饭的我走到六师父面前行礼时,不争气的肚子连着咕噜咕噜叫了三声,我瞬间感到尴尬万分,毕竟六师父的隐形技能是我最想学的一门技能了。   然六师父并未生气,只是嘴角含笑朝着我微微颔首,我心中甚为欣慰。抬脚走到七师父面前行过礼后总算松了口气,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饱餐一顿,却不料盆中心的阵法开始散发出微微的金光——有人正在向盆中注水。   哎……我素来不喜欢空腹上班,今日也只能破个例了。   算算时日,如今渔盆当是在皇帝手中,待会儿我可能面对的会是朝廷众臣,也可能仅是皇帝一人。   而我空等两日,江公子他最终却还是一个愿望也没许呢,虽是意料之中,我心里却还是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天要玩我,我不玩了!   我调整好姿态,而后被阵法送到了渔盆外的小荷藕上,我悄悄地将周围环视一遍,却并未看到期待已久的朝堂大殿,目光所及之处,仅有一位身着紫色锦衣的男人,没有江公子,亦没有其他大臣们。   我有些纳闷儿,莫非这皇帝要许的愿望比较私密,因而才将我藏在这小房间里许愿?   我不解地抬头望向那男人,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张极其英俊的脸,我呆愣地注视着他,他也唇角微挑,似笑非笑地回望着我。我想,那一定是我见过的最深邃的眼睛,而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五官精致,竟令读书不多的我想起了“风华绝代”这个成语。   啧啧啧,这乌国皇帝长得可真妖孽呢。   在他低头的一瞬,几缕长发缓缓滑落肩头,落在我的面前,颇有几分惑人之态。我想若是未曾见过素英和江公子,我此刻一定会脸红心跳了吧。   然本仙我毕竟是个见多识广的仙,这样的美男并不足以镇住我,况且就在刚才我还刚刚拜了七位俊俏的师父呢。因而我轻轻抚了抚额前碎发,细语问他:“你有何愿望?”   看我一反平日粗犷之态,小黑甚是不耻地又给了我两块大大的眼白。   “我要你。”他开口道,嘴角笑意似有若无。   我约莫愣了两三秒,继而捂好衣襟弱弱地道:“本仙不卖身……”   他眉梢轻挑,俊脸向我凑近了些,轻声道:“我要你把渔盆送去万昌城。”   “……?”我甚为不解,疑惑地望着他,望着望着忽而有些脸红——他离我太近了……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不自然,那男人微微直起身来,脸上笑容也慢慢收敛住,他道:“我要你把渔盆送去万昌城,并在九月二十四那一天交给凌家二公子凌承安,告诉他这是我荆遇九王的一番心意。”他说罢垂眸望了我一眼,继而勾起嘴角缓缓道:“这便是我的愿望。”   而我听他此言,心内怒火渐长,忍不住冲他咆哮道:“老娘是神仙!神仙啊!!不是跑腿的啊!!!”   然心内再怎样咆哮,我面上还是尽力维持着仙家风范,毕竟我是一名识大体的仙。   我端立在荷藕上,给他建议道:“一人一生仅能许一个愿望,你为何不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呢?身为一国之主,你可以差遣的人千千万万,何必浪费这一个愿望呢?乖,你再想个愿望,金银珠宝健康长寿都可以,我就当没听到你方才的那个愿望。”   我这样细心开导着他,他却丝毫没有领情,反而戏谑地道:“哦?盆仙如今已经学会拒绝旁人许愿了吗?我记得你的前辈们可不是这样的呢。”   我的……前辈们?   他的言语有些奇怪,我不禁开始有些谨慎起来,细细将他又打量了一遍,看着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除了长得俊俏些就与常人无异了,却为何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正欲问他话中深意,却忽感耳边一阵热气,六师父那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察觉这附近妖气很重,不要跟他废话,先答应了,离开再说。”   他说完我耳朵痒痒的,我侧目望去,并未看到六师父的人,嗯,这隐身术就是牛逼。   不过既然师父发话了,那我自然是要听的了,于是我又端好架子,抬头对那男人道:“本仙只是为你打算而已,你不愿领情也就罢了,是要交给万昌城的凌承安吗?没问题。”   嘴上说没问题,其实我连那万昌城在哪里都不知晓,而且我如今尚且没有办法移动渔盆,要我去送,还不如他亲自跑一趟呢。   然作为一名名声在外的神仙,我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不行的,因而习惯装逼的我只好笑着回了渔盆,而后哭着跪求几位师父的帮忙。   大师父最先心疼我,他为难道:“这周围妖气太重,我们七人现身会有诸多麻烦,所以……”他说着,目光瞄向了素英,于是我们众人随着他一起瞄向了素英,然素英却并不仗义,眼珠子一转,咳嗽一声后故作正经道:“我约了赤脚大仙去下棋,所以……失陪了。”   他说罢便消失在了阵法前,而我分明记得曾听他说过自己同赤脚大仙有过不小的过节,此番一起下棋,实在不太可信呢。   素英走后,我同师父们又开始陷入沉思,最终还是小师父打破了沉默,他道:“为什么不试试让六哥抱着渔盆走呢?他隐身后旁人看到的便是渔盆自己在飞了,如此一来既增加了神物的威信,也令凡人不敢再小瞧我们,还不会被附近妖怪发现,简直一举三得呢。”   听他言罢我同另外几位师父都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唯独六师父一脸怨念,向着七师父飞去两记眼刀以示不满,然他的不满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十分钟后,在我们的统一表决之下,六师父还是不得不抱起了渔盆,带着我们一起装逼一起飞了。   我在渔盆中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六师父忽而又回了盆中,他一脸严肃,对我道:“我方才出去后发觉我们并不在什么皇宫里,心下疑惑,便向路人打听了一下,原来我们并非在什么上华京中,而是在一个叫做荆遇的地方。”   荆遇?这又是哪里?我分明记得进盆前是在上华京的客栈呀,江公子他也说过是要进京献宝,那这荆遇又是什么地方呢?   思及此我心下有几分不安,急忙问六师父:“你有问那路人荆遇是什么地方吗?”   “我问了……他不说。”六师父有些丧气道:“那路人回答完第一个问题后便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晕倒了……”   “……”所以六师父你是隐着身去问的吗?试问哪个人走到大街上突然被一只盆搭话了还能心平气和回答呢?不吓晕才怪嘞!   不过这事情也实在蹊跷得很,若我们此刻并非是在上华京中,那么这两天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特意进京献宝的江公子现在又在何处呢?   然这两个问题我都尚未弄清,下一秒便看到百窥镜中所显示的上华京中景象——画有沈沫肖像的告示已经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我就说为何第二颗宝石迟迟不肯亮起,原是出了这档子意外,而经过我多方面打听,也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只能说……老天爷一定又在玩我!   ——那一日我刚进入渔盆中,便有一黑衣人潜入客房中盗走了渔盆,而江公子在门外等待许久后估摸着我应当同渔盆告别完离去了,于是走进房中打算取回渔盆,却发觉我和渔盆都不见了……   因而我之前故弄玄虚,特意要求他将渔盆带出江府要说悄悄话什么的都被蒙上了阴谋的味道……   我实在不敢想象第二日献宝时,江公子在满朝文武期待的目光中,空手走到殿前请罪时是怎样的心情,百窥镜不是万能的,因而我只能看到些许片段,朝堂上,江公子他始终是沉着脸的,我想他一定很后悔相信了我一次吧……   然我这次却实在是无辜得很,从前他怎样误会我都已经无关紧要,然这一次,我与江公子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竟然又被强制打破,老天爷……我不跟你玩了QAQ…… 作者有话要说:  【渔盆外的小剧场一】   经历了无数笑出眼泪的神误会后,江公子和夏盆仙终于修成了正果,然江公子近日心情却颇为复杂……   比如前几日二人商定一同去郊外游玩时,某江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蓝天白云鸟语花香,他策马而奔,不会骑马的小夏同学娇羞地躲在他的怀中, 他一加速,她便又往他怀中靠了几分……   然到了那一天,画面却是这样的——   蓝天白云鸟语花香,某夏从盆中掏出一个名曰“自行车”的瘦弱玩意儿,小江同学眯眼打量,小夏同学浅笑吟吟,拍拍自行车后座子,十分豪气地道:“上马~”   然后之后的画面便完全不在掌控范围内了——   小江同学不安地侧身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小夏同学一蹬脚,他便因惯性掉到了车轱辘后面,直看着某夏的身影从视线内消失…… _(:3 」∠)_   (二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的夏小满:“咦?相公人呢?”   ☆、昌国送宝,红颜千金   渔盆被盗这一乌龙事件并没有引起师父们的重视,因而我也只能将心中莫名的情绪掩藏起来,继续执行我的第二项任务。   至于第一项任务,我已经打算放弃了。并非我这个神仙不够厚道,而是渔盆失踪的事情已在上华京闹得满城风雨,据我那慧眼千里、耳闻八方的二师父所言,沈沫如今在上华京中的地位就像当红偶像明星在北京城一样,满街的“海报”,百姓们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她只要出现在京城外百里以内,便会立刻被请去见官。   因此我暂时不打算淌这趟混水,先解决当下的问题最重要。   出了荆遇后妖气便减少了许多,因而我的六师父也不用再做透明人了,他毕竟是在帮我的忙,因此我也没好意思继续躲在盆中享清闲,直接现身盆外陪他一起去送盆。   而经过我与六师父的一番打探,我才知晓我们如今已经不在乌国领地,而是在一个叫做昌国的国家,我听到此处不禁心内窃喜,自从做了盆仙,出国什么的简直so easy。   荆遇这地方共由四座城组成,是王爷九诺的封地,那九诺便是我当日所见的妖孽紫衣男了,人称荆遇九王,熟一点的称他九王爷,再熟一点的我猜测可能是叫九儿或小诺诺吧。   我刚穿越成为盆仙时,素英曾经向我科普过如今这天下的构造。比较大的有四个国家,国力最强的便是昌国了,其次是乌国、秦越国、柔然国。   昌国的模式同历史上的唐朝有些相似,国力强盛、国土富饶、国民安乐,是君主专制的国家。   而乌国本是议会制度,但从新帝登基后也改成了君主专制制度,国力增长很快。据素英估算,如果这个皇帝能活到一百二十岁并且不犯痴呆的话,乌国有望在六十年内赶超昌国。   而秦越国和柔然国就较为特别了,不过制度也相对更加民主一些,柔然君主男女轮换,是个十分重女权的国家,这一点我颇为欣赏,而秦越虽然女子不能参政,却是四王并治,也算颇有特色。   这些个国家中我最喜欢的便是昌国和柔然国了,喜欢柔然是因为它男女平等,而喜欢昌国则因为它地大物博,天下之最有四个都在昌国。其中最令我向往的便是天下最好听的楼——听云楼了,因为曾经看过的好些话本子都出自听云楼中夜笙先生之手,因而我甚是好奇这样会写故事的人会是个什么模样。   昌国另外一最,便是醉仙楼的酒了。我素来不爱喝酒,但却也十分想去醉仙楼尝尝那酒到底有多好喝,以至于连神仙都喝醉过(虽然我怀疑这传说只是他们的营销策略而已),以便日后成仙后可以在天庭众仙面前装装逼。   昌国另外两最我最初并未在意,然而当我同六师父千里迢迢赶到万昌城中时,才发觉我此次任务的目标竟是天下最有钱的家族——昌国凌氏家的二公子。   我曾听闻沈沫的爹是乌国的首富,那豪气我早已见识过,却未想到刚刚当完乌国首富的女儿,我却又要去抱天下首富的大腿。穿越前我是个响当当的穷鬼,对什么首富只能当新闻来听一听或者跟着别人起起哄,未曾想穿越后遇上的竟全是土豪,这老天爷待我其实也并不薄嘛。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如今要说的,还是我去那万昌城的路上所发生的事情。   素英后来告诉我说那百窥镜上的每一颗宝石都是有对应愿望的,若是我答应过的许愿,百窥镜便会偷偷记录下来,然后只等那一个愿望实现再满意地发出光芒,若是实现不了,那么它便永远也不会亮了。   因而沈沫的事情我也只能是暂时放下而非撂挑子不干,而如今送盆的这个任务的难度也有些增加了。   我与六师父一同连夜赶路,生怕遇到什么意外耽误了时辰,那九王爷说的是在九月二十日那一天将盆交予凌承安,若是错过了那日子,我这颗宝石怕是永远也亮不起来了呢,而我成仙的愿望则更加无法实现了——除非我能让时光倒流。   从荆遇到万昌城的一路上,沈沫的名字和渔盆二字竟然是我听闻最多的字眼,我心中颇为疑惑,经过一番打听才得知原来有人曾在昌国见到过沈沫和阿四,而沈沫偷走渔盆的通告早已天下皆知。各国皇室或民间组织都有派人潜入昌国,意图寻找到渔盆下落,因而我猜想昌国海关最近一定十分忙碌。   我看过那通缉令后心内甚是愤怒,那渔盆本就是我的,何来“偷”这么一说?就算我曾答应过江公子让他将渔盆送给皇帝,可在送之前,那渔盆还是我的呀!   我当时心中对江公子还是有几分怨念的,若因此连累了沈沫成为天下人的靶子,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因而我决定要帮沈沫一把。   如今大家寻找沈沫的目的多半都是为了渔盆而非赏金,因而我若将渔盆去处随意暴露一下,那么大家的焦点便会从沈沫的身上转移开了。   思及此我不禁暗叹自己的机智,而后借了一面锣鼓,和六师父站在闹市中央,我“当当当”敲着锣鼓高声喊道:“来瞧瞧来看看啦,无价至宝渔盆如今就在我师父手中,大家快来看一看啦!”   我曾听闻这个村子里大多是外来客,他们为了找渔盆真的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被假渔盆骗过的次数最少也有六次了。   我感叹他们对我爱意深沉,因而才选择在这里暴露身份。   然我敲锣打鼓喊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却丝毫无人理会我,大家从我身旁走过时,都是烦躁地捂着耳朵。   意识到自己此举有些扰民,我也终于泄下气来。六师父看我失落的样子心有不忍,于是随便拦下一位大妈便问道:“这位婶婶,你能告诉我为何大家看到渔盆却丝毫没有反应吗?”   那大妈娇媚地白了六师父一眼,继而不满道:“哟!小哥长得挺俊俏,怎么不会说话呢?你看我像是婶婶的样子吗?叫姐姐~”   她的尾音拖得极其妖娆,六师父干笑两声后勉强道:“姐姐……你能告诉我了么?”   那大妈这才满意地捋了捋头发,继而细声道:“这里的哪个人没有为那渔盆付出过代价的?有的人差点为了渔盆丢了性命,有的人则为了渔盆倾家荡产。你说这是为什么?”   六师父想了想,正欲回答,没等他开口,那大妈却先回答了:“还不是因为那渔盆是宝贝?要是得到了,可就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呀,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听她此言我心内窃喜,大姐过奖、过奖啦……   然她下一句便道:“所以你们两个这穷酸相,能有真的渔盆才有鬼了,若那渔盆是真的,你们早就不是如今这模样了,说不定那凌家也不是天下首富了,你说你们做戏不做全套,连要饭的和耍杂技的都不带你们这么玩的呢。”   她说罢给六师父抛了个媚眼儿,小声道:“奴家住在城东,家中仅我一人,小哥你缺钱的时候可以来找我要呢。”   六师父急忙挥手,在那大妈快要将嘴凑到六师父脸颊时,我及时在周围人鄙夷的目光中挡在了二人中间,亲昵地挽着六师父的胳膊,娇笑道:“相公,这位婶婶在同你说什么呢?”   那大妈听罢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继而骂了两句当地话就愤愤离去了。   而我想了想她方才的话,也觉得不无道理呢,看来也只有等那凌公子拿到了渔盆后我才能帮沈沫跳出火坑了。   我与六师父继续向万昌城进发,约莫傍晚的时候我们停在了路旁小村落中的客栈休息了一晚,这小村落看着很是贫瘠,百姓们各个骨瘦如柴,村内街道上除了偶尔卷着黄沙的风以外便再无行人,只是一片寂静。   我多希望此刻有人来许愿赐予这村子富贵安康呀,然六师父拿着渔盆去送给街上一位路人时,那路人却一脸迷茫地望着他:“洗脚盆我有了……谢谢公子好意……”   洗脚盆……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认为……   我凌乱在漫天黄沙的大风中,而后抹了把脸上尘土,无奈地对六师父道:“收起来吧……你说才隔了半天的路程,这两座村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举目四望,这小村落说是朴素,也有些勉强。   虽是秋日硕果累累生机最旺的时期,这里却一片死寂,道路上行人不多,却个个犹如病态一般,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   而我们此次歇脚所住的简陋的小客栈,怕是这里最好的建筑了。   我轻叹了口气,跟在六师父身后朝客栈走去,然而转身之际,却看到远处一抹红色袭来,待那抹红近了一些,我才看清原来是一顶大红色的花轿,花轿前后各有八人两两合力抬着四个大箱子,在他们之后,竟还有六个马车,载着装载满满的红漆木箱缓缓驶来,我猜想应当是送嫁远方的送亲队吧,不过这架势就是我当年嫁去江府时也丝毫比不上呢,他们华丽的风格与这小村子十分不搭。   待那些人停在我所住的客栈外后,我便满心期待,仰着脖子望向那花轿,等待稍后可以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这客栈面积很小,他们此行带的东西却很多,这小小客栈根本放不下,因而花轿停下后,耽误了好些时间来安顿那些个箱子和行礼。待一切都安排好后,我那欣喜的心情已经被削减了一半了。   领头的汉子打理好一切后便让随行丫鬟通报了轿中新娘,继而我望到那花轿帘子轻轻被人掀开,而后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探出花轿落在地面上,一个曼妙的人儿从轿中走了出来,她轻纱遮面满头珠翠,步履轻盈地走下花轿,似乎察觉到了周围的环境不对,她停下脚来侧头打量了一下,三秒后才微微颔首,不再驻足,只淡淡道:“留下一箱黄金、一箱珠翠、一箱绫罗,分给这里的百姓们吧。”   她走进客栈后身旁的随从们都惊呆了,我也万分惊讶,有钱人果然任性,这个妹子我喜欢!      ☆、红尘往事,寻觅三世   由于我们所住的客栈比较小,因而那群人住进去后,客栈门外也便挂上了“暂不接客”的牌子。   我同六师父回房后便一起钻进了渔盆中去,今日素英恰好也在。   自从七位师父搬来后,素英来访的次数也变多了,每隔几日他便会过来打发打发时间,因而我对神仙这份职业变得更加向往,只盼早日成仙,而后像他一般逍遥自在去。   我们回到盆中时,素英正在教六位师父玩三国杀,他一副奸臣嘴脸,狡猾地望着眉头紧锁的几位师父,我悄悄走到他身后瞅了一眼他的身份牌,原来是主公,能把主公当得跟反贼似的,也是一种本事呢。   “事情进展如何?”素英头也不抬地问我道,继而一挥手,乐呵呵地喊:“杀!”   “估计明天就可以到京城了。”我答道,而后跑去书房翻了一通,总算给我找着了百窥镜的“使用手册”。   我照着书中形容对着镜子使用法术,而后镜中果真神奇地呈现出了我想要知道的画面,原来这种高级法术我也可以学会的嘛。   镜中显示的,是今日我们遇见的那位新娘子在一日之内发生的事情,我本是想知道她是从何而来嫁去何方,却意外看到了另一段戏剧化的场面。   那是一条宽广无人的大道,道上是一层层的黄土,道旁成片成片的野花绽开着花瓣儿,娇嫩却不张狂。   东边,浩浩荡荡行走着一群人马,为首的是两名精壮男子,他们面色严肃,身着暗黑色便行服,驭马缓行。   再往后,是整齐排着两列的同样装束的八名男子,他们两两搭伙,抬着四个朱红漆的木头箱子,晃晃悠悠行走着,显然箱子里的东西是有一定分量的。   在八名男子身后隔了一顶大红色的花轿,就又是同样阵列整齐而行的八名男子,连着队伍最末尾的一辆装着满当货物的马车,这一行队伍在日头高悬却不无冷清、漾着黄沙的官道上行走着,那便是我今日见到的送亲队伍了。   “你见过她了?”不知何时,素英已经结束了一把牌局,坐在我身后幽幽地问道。   我点头,“她和我住一个客栈,你认识她?”   “哦。”素英若有所思,而后缓缓道:“她是昌国无双公主燕灵夏,我同她算是认识吧。”   哦,原来是公主呀,怪不得送亲队伍如此浩荡呢。   “这里应该是京城外的官道吧。以公主送嫁的标准规模来看,这些阵势并不算大,然燕灵夏的公主名头却是虚的,因此在旁人眼里,如此阵势,已经是皇恩浩荡了。”素英补充介绍道,我心内八卦之火顿时燃起,想问他些什么,却又不愿错过镜中画面,只得先咽下嘴边的疑问,仔细端详镜中画面。   镜中一行人自东往西走着,速度缓慢,而自此往西一百米,在官道的拦腰处,也守着一批人马。   六十三个红漆大箱子被放置于道路中央,在一侧的空地上,候着十个穿着整齐、排列有序的男子和几辆马车,另一侧的空地上,站着两个男人和两匹马。   偏左的那个男人右手握着马缰绳,左手紧握一柄十分美观的短匕首,他一袭素白衣衫,仅在袖口和领口处绣着银色纹饰,如墨的长发束冠,仅留一半披散在肩上,微风轻扬,几根发丝和着野花的清香和道上的黄沙,在空气中轻轻摆动,变换着弧度,看着甚是养眼。他英俊的脸上神色复杂,一双乌黑的眸子认真地望着前方,望向官道的东面。   在他右侧的那个男人,穿着墨青色的外袍,随他目光远望,却是一脸严肃。   渐渐地,远方那一抹红色越来越近,白衣男子松开马缰,双手握着匕首向前行了两步。   待两队人马于官道中央相逢的时候,白衣男子走到官道中央,站在那六十三个红漆箱子之前,青衣男子紧随其后,高声对着面前那群警惕的黑衣汉子道:“几位兄弟先请停下,我家公子有厚礼相送。”   坐于轿中的燕灵夏蓦然睁大了双眼,当是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吧。   看至此我不禁仰头对素英感叹道:“这百窥镜还真够智能的,镜头剪辑的不错,近景中景远景和特写应用的恰到好处呢,要是有心里独白就更好了。”   素英听罢不屑地白了我一眼,道:“镜子成像只是根据施法者的心情来的,你想看特写还是远景,它便会自动为你调节。我们仙家这样的宝器多了去了,一点儿也不新奇好吗?”   “哦……”我偷偷朝他吐吐舌头,而后继续观看镜中画面。   送亲队伍的负责人正是在队伍正前方驭马而行的孟庭,孟庭单手一抬,示意队伍停下,接着他坐于马上,微低眼神望向挡在前方不足一米处的两个男人,在此之际,他已观察好了附近局势。   “你家公子是谁?”孟庭警惕问道。   “在下凌承安。”白衫男子拱手淡淡回道。   坐于轿中紧攥着衣袖的燕灵夏听到那句话,忽而面色一僵,柳眉微蹙。   孟庭应当是知道凌承安的,因而听他报了身份后便客气起来,纵身跃下马,环臂礼貌道:“原来是凌家二公子,方才在下失敬了。”   凌承安嘴角带着惯有的礼貌而又疏离的微笑,并未废话,直接道:“今日是九月十九日,公主嫁给旌遇九王爷是在二十天后,因此我特地在此处等候,为公主送上贺礼聊表心意。这里共有二十一箱黄金,二十一箱珠翠,二十一箱绫罗,以及三颗上等夜明珠,作为我凌家赠与公主的陪嫁之物,望到了旌遇,公主不会失了面子。”   孟庭右侧的黑衣壮士看到如此架势,也急忙跃下了马,草草向凌承安行礼打过招呼,笑道:“无双公主到了旌遇便是我旌遇华贵无比的王妃,公子请放心。”   看他此举,应当是旌遇派来迎亲的使者吧。等等……荆遇?那九王爷的封地荆遇?那么王妃……不会是九王爷的王妃吧?   闻他言我甚是惊讶,却听一旁的素英欣赏赞叹道:“果然是凌承安,知道送嫁装来示威,不过也只有着天下首富才能做到千金一掷来保护朋友周全吧。”   他的话我并不是很懂,那镜中凌承安微微一笑,却不再说什么,目光直直越过两匹马中间的空当,望向那顶花轿上挂着的朱红色布帘。   他神色复杂,驻留许久,不曾有让开之意。就在孟庭打算尴尬着提醒凌承安队伍还要赶路的时候,花轿中的人玉面红衣,倾身探出头来,接着跃下轿子,直直穿过两方立定的队列,穿过马匹中间,走到凌承安面前。   燕灵夏红纱遮面,发髻精巧而华贵,秀气的脸庞经过刻意装饰而愈发显得惊艳动人,她扯开嘴角,应当是想笑的吧,然而却挂不出一丝笑意。   她仔仔细细,带着贪恋地将凌承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接着望着凌承安的脸,痴痴地、认真地望着,直到凌承安开始有些不自在。   她开口,带着一丝丝期许,问凌承安道:“凌公子……你可是来抢亲的?”   这话着实有些突然,那凌承安听罢未反应过来,有些愣住了,而本仙我听到这话时也是十分惊讶。   看凌承安的反应,燕灵夏自嘲般地笑了笑,接着又故作轻松,道:“开玩笑的,你是来送贺礼的嘛……我刚才听到了。”   燕灵夏的目光穿过凌承安,望向凌承安身后整齐排列的六十三个大箱子,接着又望回凌承安,道:“多谢凌公子。”   凌承安听着她的话眉头轻蹙,应当是有所动容了,未待他开口,燕灵夏又道:“我将要嫁去旌遇偏远之地,此生恐怕都不会再回京城。然我并非心甘情愿,我嫁人不为私情,不为国家与百姓,只是为了我爹的一个承诺。本来,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只要他一句话,我就愿意为他忤逆爹爹的遗愿,就算是抗旨不尊,就算是欺君之罪,我也丝毫不会在意。可是啊……我直等到如今,也不见他开口说出那句话,所以我也没什么理由说服自己不去旌遇。今后……”   燕灵夏咬咬嘴唇,似在强忍心中的酸楚与不舍,却未能忍住眼中的湿润夺眶而出,她咧着嘴,假装自己还是在笑着,继续说道:“今后你若去旌遇……若你凌家的产业要发展到那里,你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毕竟……我们也算朋友。”   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越发笑得开心,仿佛脸上淌着的眼泪并不存在,她努力让凌承安看到她最能让他安心地样子,却看得我鼻子酸酸的。   凌承安听罢面上不再平静如水,他微张嘴唇,却一句该说的话也说不出口,哪怕是祝福与安慰的话。   他只愣愣地,伤痛地,望着一步步走回花轿的燕灵夏的背影,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却忍不住在抖动。   凌承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静静退到了官道边。   凌家的人将车马送来,把贺礼装好,然后,送亲的队伍又开始上路了。   这队伍变得更加长,浩浩荡荡从凌承安面前经过,在花轿走来的一瞬,凌承安忽而伸手拖住了花轿的窗口,并未掀开帘子,而是将手上的小匕首伸入了窗子里,直到那匕首被人接下,他才松开了手。   自此后,迎亲的队伍畅通无阻,很快找到了一处村落,终于停下来歇息。   而那一路上,轿中的燕灵夏都紧紧握着那匕首,脸上有太多的委屈和不甘。   她对这匕首轻声说:“我明明觉得他对我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呵……究竟是我会错意,还是他太无情?”   我从前看电视剧时,都没有过这样动情,看镜中燕灵夏苦笑着流泪,我的心里竟像憋了一团怨气一般难受,我问素英:“那凌承安到底喜不喜欢燕灵夏?”   素英高深一笑,回我六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喂!这是你妹的天机啊!人家现在很心塞,求剧透呀!   我本不想理会装逼的素英,然而我确实很想知道这结局,于是便用激将法,讥笑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吧?哼!”   然素英并不吃我这一套,只淡淡道:“如果今后凌公子问你他等的人是谁,你只需告诉他那个人他在十二岁那年见过一面,却没什么印象了,而在今年,他们又难得再相遇,还是在一个特殊的场合。”   嗯……若那凌承安真的会问我这个问题,那么今后我对素英便会多几分敬重,但若凌承安并不这样问,哼哼……我定要好好嘲讽素英一番!      ☆、习得技能,拜会凌氏   许是每个月总会有几天的日子要来了吧,近来我的心情总是有些消极悲观,偶尔对穿越成仙的事情也耿耿于怀,在凡人眼中,我是无所不能的仙童,可在同行眼中,我却与凡人并无什么差异,因而我决定好好同七位师父学学法术了。   大师父的本事我暂时不是很想学,二师父的千里眼和顺风耳我早已觊觎许久,然而二师父却告诉我一个令人难过的事实——近视眼不能学千里眼。   他同我讲述了一系列的伪科学,终于彻底说服了我,令我对那千里眼的技能彻底死了心,不过顺风耳这个技能也是极好的,因而二师父十分无奈地答应了每天傍晚抽出一个时辰的空当来教我这项技能。   初次学习法术,我感觉甚为吃力,第一天的一个时辰时间就那么浪费过去了,二师父只能摇了摇头,道:“慢慢来,你先去睡吧。”   我失落地回了卧室,忽然很想那个曾经总给我发短信的五百强企业——中国移动,若是他们业务发展到了古代,那我是否也可以在这里使用现代人的“顺风耳”——手机了呢?   试想一下我在昌国给远在乌国的江公子打个国际长途,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然而想象归想象,除了帮助我睡眠外也并没有什么用,第二天醒来,我还是要滚出渔盆去赶路的。   我走到客厅去找六师父,却得知他被素英带去处理事情了,而我是没有办法移动渔盆的,因而只能厚着脸皮请求最好说话的四师父一同陪我去了。   四师父的特别技能是喷火,这个技能我也挺喜欢的,如果跟他一起赶路找不到客栈露宿在外,起码不会冻着,说不定幸运的话还能来一次野外烧烤呢。   我们走出客房时正好遇见了昨天接待我们的店小二,那店小二看到我与四师父走出房间后瞬间惊呆了站在原地,我干笑两声拉着四师父匆忙离去。不知那店小二心里是怎么想的,昨日和我一同进去的那个男人今天就突然换了一副模样……   出客栈时昨日的送亲队伍正站在客栈门外,一群人阻拦住了我们的道路,我仔细一望,原来并非他们想挡路,那客栈外站着大约几十个村民将道路拦住,也挡住了他们的道路。   那些百姓面色枯黄,一个个看起来都十分瘦弱,他们目光浑浊而复杂,齐齐盯着正欲上轿的燕灵夏,那眼神我有些读不懂,因为不论是成仙前还是成仙后,我都不曾见过这种眼神。   孟庭感受到百姓们的异常,瞬间变得警惕,将刀拔出鞘来,对着面前百姓怒目而视,其余黑衣侍卫也都纷纷做好准备蓄势待发,只要一个不对头,他们就能提刀冲上前去,斩灭一切威胁。   因而我此刻虽然很有打喷嚏的欲望,却也只能为了和平而强忍住——说不定一个喷嚏触发了他们的紧张神经,这手里的剑就挥出去了呢!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面前严肃站立着的老百姓们却齐齐跪了下来,大家匍匐着身子,将头贴在地上,这一举动瞬间惊到了孟庭和燕灵夏等人。   我心头一紧,莫非被他们发现我的仙家身份了?哎,修为太高仙气总是太容易暴露呐……   燕灵夏上前走了两步,问那些百姓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站在她身旁的孟庭急忙用半出鞘的剑护在她身前。   带头的一位老妇人从口袋中拿出两块金子和三串项链,用沙哑的声音恭敬地回答道:“多谢菩萨娘娘!”   接着,随在她身后的百姓们也都纷纷拿出与一身简陋装束极不相称的黄金和珠宝,异口同声地跟着喊道:“多谢菩萨娘娘!多谢菩萨娘娘……”   燕灵夏反映了过来,他们这一举动,原是为了感谢昨日她让孟庭散的几箱财宝。而我,也反映了过来,他们并非在拜我,呃……修为太高的神仙总是能很好的掩藏仙气,比如我,嗯。   燕灵夏嘴角勾起,面向众人,高声道:“大家都起来吧。”   百姓们虽不再呼喝多谢,却依旧跪地匍匐不起,我忽而有些悲哀,作为一名神仙,我没有任何的技能,渔盆也仅在富人中间流动,未能帮到这些真正需要帮助的百姓们分毫,比起燕灵夏,实在太惭愧了。   我正愧疚间,恰望见那燕灵夏上前扶起一位老奶奶,道:“在不远处的京城,有座大户人家姓凌,那凌家二公子凌承安是个大好人,他今日为广修善缘,散发财银,与大家一起分享上天的恩泽,你们若要感谢,就感谢他吧。”   那老人听罢,问燕灵夏:“恩公叫凌承安?”   灵夏笑,“是的,他叫凌承安。”   灵夏语罢,那老人转身对着身后众人道:“我们的大恩人是凌承安大人,大家都要记住!”   身后众人嗡嗡讨论了许久,复又继续叩首,谢道:“多谢恩公凌承安活菩萨!”   “多谢恩公凌承安活菩萨!”   ……   燕灵夏没有再阻止百姓的叩拜,而是直接钻进了轿中,我目送他们一行人起程,心中暗暗祝福着轿中那善良的姑娘,愿那荆遇九王爷可以好好待她,愿她挂心的人儿不会忘记她的心意。   而我后来也知晓了从京城出发的几条官道中,我们所走的这条西官道最是荒凉。而在官道此处是没有记录在册的村落的,这里的村落早在数十年前战乱时就被毁了,如今这些村民们都是近几年从别处逃难而来的,有的来自水患之地,有的来自瘟疫之地,他们本欲进京求得圣上恩泽,却被拦截在外,只得在此处安家。   这些年来,病死饿死的村民不在少数,朝廷却无一人过问,他们,早就对朝廷失望了。若不是燕灵夏一行人因为多余的珠宝负累,想临时来休息休息,恐怕过几年,这村落里的人都病死饿死老死了,也不会有人知晓这里在战乱过后,还曾经有人住过。   对于一无所有,甚至连对明天的希望也看不到的人而言,一点点的关心,都算是莫大的恩惠。   后来素英告诉我从帝京到旌遇,需要经过的村镇记录在册的只有十二座而已,因为旌遇本就地方偏远。然离开那小村后,燕灵夏却突然改变主意,生生绕了好些远路。   凌承安送的贺礼,每一箱都厚重珍贵,她却每经一座城镇,便让人将黄金珠翠和绫罗各打开一箱,送赠城内乞丐、老人、妇孺和贫民,扬言是京城凌家二公子人好心善,散发财银,与天下百姓共享恩泽。   所经之处,每一个良善百姓都知道了京城凌家二公子是位大善人,无不惦念着他的恩情。   虽说这些珠宝确实是凌承安的,但他已经将它们送给了灵夏,有善心帮村民的也是灵夏,而她却告诉村民们这些珠宝是凌承安所赠……她用凌承安给她的物质的祝福为凌承安换来了百姓的感恩和永久的名声,这些,比珠宝钱财都要宝贵得多。   那次燕灵夏走后,我也同四师父一起向着京城继续赶路了,终于在九月二十四那一天到达了昌国京城万昌城中。   期间我用一晚上的时间悟出了学习顺风耳的窍门,终于掌握到了些许皮毛,所谓皮毛,就是可以听到别人在我背后嚼的耳根子,当然前提是在我周围五米以内。   对于我超凡的领悟能力,三师父颇为感动,终于决定再抽出一会儿功夫教教我那招千里眼,说不定奇迹会在我身上发生,而我明明记得他之前同我从物理学和生物学的双重角度做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我并不适合学习千里眼。   罢了罢了,在神仙的世界讲科学,本身就有些不科学嘛。   我们到达京城时刚好赶在九月二十四那一天,恰是凌公子生辰,万昌城中气氛甚为热闹,在三条主街上都排满了人,我顺着队伍前行,才得知原来是凌家在施粥。   四师父端着渔盆站在我身旁,那排在队伍前面的一个男子颇有些不满地提醒道:“不许插队哈。”   而后他身后一位妇人也小声嘟哝道:“几辈子没吃饭了,拿那么大一个碗来。”   我同四师父望着渔盆,都感觉十分尴尬,这绝世宝贝继被当做洗脚盆后又被当成了讨饭的碗,实在委屈呢,而我同四师父都是掌握着顺风耳绝技的人,因而那妇人的低语我们听着格外清晰。   我同四师父一起走去凌家大宅外,本欲大摇大摆进去送贺礼,却被家丁当做要饭的给赶走了,我知晓万昌城中百姓生活水平都很高,贫富差距也很大,但我这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要饭的吧?   再望了一眼端着盆的四师父,我总算明白了为何会被人误会了。   ——四师父双手将盆捧在胸前,面无表情,甚为端庄悲壮,这动作一直从昨天开始到现在。   我拖着四师父到了个无人的地方,又将刚回盆的六师父换了出来,而后我进入盆中,让隐身后的六师父偷偷潜进了凌家。   我在凌家大院现了身,未走几步便撞上了一个衣着华贵的老爷子,那老爷子将我和六师父打量了一边,面色严肃地问我们:“你们二位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夏小满……是从乌国来的,听闻贵公子生辰,特地送来贺礼,以促进国际间的友好交流……”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却看到那老爷子眉头紧凝,更加严肃起来,他问我:“敢问是乌国的什么人?老夫并不认识乌国姓夏的朋友。”   “……”呃,这下不妙,早知道就说我是沈沫了,乌国首富的千金他总不会没听过吧?   他盯了我约莫三秒钟,才移开视线去看六师父,六师父稍有些紧张,回答道:“我叫胡小六,是她的……”   “跟班!”在六师父尚未回答之际,我抢先接活了话茬,并在心里吐槽六师父为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可让三师父今后自我介绍时怎么说呀? 作者有话要说:  【浪迹天涯的小剧场】   在夏小满同学终于学成出师后,葫芦七仙们也放心的离开了渔盆,回到了长大的地方。   此时那里已是一片小村落。   二娃:“大哥,我们在凡间生存便要懂凡人的规则,所以我们先给自己取一个凡人的名字吧,按凡间的规矩,我们是兄弟,所以姓氏得一样。”   六娃:“我在凡间时曾向人介绍自己姓胡,叫胡小六。”   四娃:“哦!那我就是胡小四。”   五娃:“我是胡小五。”   七娃:“我是胡小七。”   大娃:“我是胡小大?怎么听着怪怪的……”   三娃:“QAQ你们聊我先走了……”   (BGM响起: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法海~你不懂爱~~)   ☆、任务达成,自由get√   就在我以为我们肯定又要被当做要饭的赶出凌府时,那老爷子却忽而眼前一亮,望着六师父手中的碗……哦不,是渔盆,惊讶地试探道:“小伙子,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看他的样子,我思索着终于遇到一个有眼见的人,因而心内分外喜悦,正想将“渔盆”二字脱口而出之时,却听那老爷子又道:“青花色泽淡雅,白釉光滑圆润,壁内图画也是惟妙惟肖,灵动精巧,莫不是……”   大爷您真是识货呐!我欣喜地望着他,等待他说出那个闪闪发光的词,下一秒却听他道:“辰帝时期的白瓷洗脚盆?”   洗你妹啊!我心内甚是无奈,不过想想,被当做古董洗脚盆总比被当做普通的洗脚盆要有逼格一些吧……虽不知道那辰帝是谁,但我想肯定是历史上的某位皇帝,因而我也不再纠结他是否认识渔盆,直接硬着头皮承认了。   那老爷子看我点头,叹了口气,略显尴尬地道:“虽是距今不到百年之物,但这玩意儿成色极好,留着做个收藏也好。”   “距如今不到百年之物”……好吧,原来那辰帝就是上一任皇帝呀……   那老爷子招呼了身旁仆从带我们去到正厅,六师父将渔盆放在了专门置放礼品的地方,在那形形色色的珍贵珠宝或名贵古玩间,这渔盆便显得有些寒碜了。   凌承安的生日宴会即将开始,我和六师父随着众人一同前往大厅表示庆贺,而继之前在百窥镜中一睹他的俊美风雅后,我也终于见到了他本人。   ——这感觉就好像昨天看的电影男主角今天就站在面前一样欣喜。   待凌承安致完辞后有个环节是礼品展示,方才收起来的礼品会被一件件展示在众人面前,而后送礼之人需在此送上几句祝福。   私以为这一环节并不妥当,因为在此众人都是非富即贵,不是总裁就是当官的,富一代、富二代、官一代、官二代都有,因而在此环节,任何人的礼物都代表着自己家族的面子,若是有一点儿不上档次,那面子可就丢大了……   然当下人们把每件礼物都展示过后,我才发觉我的疑虑是多余的,因为被展示的物品,大都是古玩名画,虽然价钱不同,却都是世间仅有,略微弱一些的礼品也无妨,因为送礼的人口才总是很好,听他说罢,这礼物就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意义,只令人觉得唯有此物,才显真诚。   而我们的渔盆也有幸在众人面前被展出了,当那家丁将渔盆端过来后,现场众人皆先是沉默,而后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当家丁报出“许愿渔盆”四个字时,现场议论声纷纷响起,忽而就像炸了锅一般,而方才在花园中遇见的那位老爷子,此刻脸上也满是惊讶,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同六师父。   我此刻心内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同那凌公子对视三秒后,我轻微鞠躬,笑道:“此乃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可以许愿的渔盆,因为在我的家乡有个习俗,生辰之日都是要许愿的,然那愿望能被老天爷听到的几率却很小,因而我特意送上此物,让凌公子得以许一个百分百能实现的愿望。”   我说罢有些怀疑这些人是否听得懂“百分百”,毕竟他们数学都没我好,于是急忙补充道:“凌公子今日所许之愿,必定会实现的。”   那凌承安轻蹙着眉头望向我,眼神闪烁,含着几分期许,而后微微一笑,同我和六师父道:“多谢二位厚礼。”   他说罢接过家丁手中渔盆,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而我身旁的一位小个子富翁却忽而使坏喊道:“谁知道那渔盆是真是假?不如凌公子当场许个愿试试吧?”   他说罢身旁众人也纷纷附和有道理,而后一起望着凌公子,要求他就地许愿。   他们这些人心里打什么小算盘我自然是知道的。渔盆每人一生也仅能许一次愿望而已,若凌公子现在许过,那么这渔盆于他而言便没有什么用处了。到时他们便可以趁此机会向凌公子索要渔盆,今日厅内竞争者并不算多,可谓是最佳时机。   我本是不介意他现在许愿的,然盆内并无仙童,他要怎么许?曾经在江府时面临过的问题今日又出现了,而素英还在不在盆内我却并不知晓。   我正担忧之际,恰望见那凌公子的面色也有几分为难,我忽而醒悟过来,有什么人愿意把终生心愿当着一堆并不是很熟的人的面上说出来呢?   思及此,我急忙高声解围道:“诸位请安静,根据我老家的习俗,生日愿望必须得在傍晚才能许,而且这渔盆我使用过,盆中仙童不喜人多的地方,人少之时愿望达成地更快一些。”   我说罢那凌公子舒缓了眉头望向我,唇角带着友好的笑意。   我心下一暖,然在场众人却不依不饶,有人讥讽我道:“你这是什么破地方的规矩?我看你是带了假渔盆,怕被识破才不敢让凌公子许愿的吧?”   破地方?这可是你如今哄抢的渔盆里的规矩呢!我暗下决心就算他得到了渔盆注了水我也不会出来听他许愿的,哼哼~   “是真是假我无需同你争辩,凌公子信我就好。”我白了他一眼说道,而后望向凌公子,一瞬间感觉跟首富心有灵犀是一伙儿的感觉真棒!   站在我身旁的小个子富翁似是被我激怒了,张嘴就冲我大声吼叫,唾沫星子喷了挡在我身前的六师父一脸,我在心中暗叹有钱人脾气就是大,并为六师父默哀了两秒钟。   我正欲回骂过去,毕竟吵架这事情我很擅长,如今我是夏小满而非沈沫,也不用装淑女了。   然凌承安却抢险开了口,用一种极其肯定而又坚定的语气说道:“我相信这渔盆是真的。”   他声音不大却足够有力,在场众人全部安静了下来,正在撒泼的小个子富翁也愣住了,而后愤怒地望向凌承安,然而他的愤怒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如今这里最有钱的人是凌公子,因而最任性的人也是他。   虽说渔盆的吸引力更大一些,但在这吸引力面前,在场众人就都是对手了,因而如今起哄对他们也并无太大益处,反而容易得罪凌家,所以许愿的事终于在凌公子发话后被终止了,场上众人一同被接待到后院大堂去享用午膳,而我,则趁机溜回了渔盆。   初回盆中,若不是我确信这附近仅住着我一个盆神,还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呢。   ——之前还算古风的空间竟被改造成了完全现代化的装修,仅墙上是水彩绘制的壁纸,还颇有些韵味,其余地方已经完全被改头换面了,而我的正前方,竟添加了一个神物——冰箱,从我穿越至今,已经很久没见过冰箱了。   正在苦习冰冻技能的五师父,也对冰箱颇有兴趣。   他将冰箱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感受着冰箱内喷涌而出的冷气,看着颇为享受,发觉我回来了,他急忙跑过来,欣喜地问我:“你说说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神物?”   他的神情就像是拿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竟有几分调皮可爱。我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那久违的氤氲冷气扑面而来,让我仿若回到了穿越前的那个夏天。   “你说这宝物是怎么做出来的?简直堪比灵山的千年寒冰棺呢!”五师父惊奇地站在我身旁问道,而我只能弱弱地答:“或许你该问问海尔兄弟。”   “那是什么?和我们葫芦兄弟一样的仙者吗?”五师父疑惑。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   “哦……他们可真厉害,能制造出这样的宝物……”   五师父还在继续新奇赞叹着,我不再理会他,兀自回了房间去修炼千里眼之术。   比起顺风耳,我更喜欢千里眼这个技能,因而在二师父同意传授此项法术后,我便更加勤奋用功了。   此项技能到现在我也不过修炼了两天的时间,却已经掌握了些许要领,如今的我已经可以在考试时清楚地偷看到教室中所有同学的试卷答案。听起来很厉害,然而对于我这个准神仙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但起码治好了我多年的近视眼。   六师父再次回盆后告诉我渔盆如今已在凌承安的卧房了,而我悄悄瞥了一眼百窥镜——镜上宝石已经亮起两颗。   呼……那九王爷的愿望已经达成。   还差一颗,沈沫……   不知那沈沫如今是在哪里,我对百窥镜的使用技法还不够纯熟,但已经可以使用法术捕捉到方圆百里内的景象了,仿佛世界都被我安装了监控录像一般,我想看哪里就看哪里,然而我却从未搜寻到沈沫的身影,因而我如今甚是迷茫。   而江汓浮此刻也一定在寻找沈沫吧。   依照他对我的恨意,若沈沫落到他手上,应当不会好过呢。   然而心里是这样想着的,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江汓浮温润的笑脸,哎,虽说站在我的立场他应当是反派,强迫沈沫结婚、误会我给他下药后对我冷淡、没有在合适的时间给予妻子支持……   然而我却想不出他真正意义上对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江公子他……应当是一个正直的人吧,若这一次他肯放过沈沫,那么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到他身边,让他许一个愿望,无论什么愿望,我都会满足他。   可是如今沈沫的通缉令遍布乌国全国,要抓沈沫早已不是江公子他愿不愿意了,而是皇命。我依然记得江公子为了进京而连着两次对我低头,可见皇命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如此一来,要他放过沈沫好像也有些不太可能。   不过我方才所想都是比较好的结果,最坏的结果……应当是皇帝没有看到渔盆,而以欺君之罪将江公子抓了起来吧,不过这一想法目前为止还不太可能,因为我暂且没听到此类消息。   我在渔盆中又待了三日之久,那凌公子却没有丝毫要许愿的意思,每日早起早睡,然后写写画画发发呆,偶尔出门转悠转悠,令我甚是苦闷。   我甚至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让六师父偷偷带着渔盆离开这里,毕竟我不能把沈沫抛下太久,没有她的消息我心里有些不安。   然当天夜里六师父刚钻出盆去,那凌公子却忽而从床上坐起身来,幸而六师父出去时是隐着身的,不然非得吓到凌公子。   那凌公子穿着素白色睡衣走到盆前,六师父则站在他身旁不敢乱动,许久后,他拿起一个水壶,开始缓缓向盆中注起水来。   从百窥镜中观望到这一切的我分外欣喜,急忙站在阵法上,被送出了盆去。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我发觉他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如今他眉头紧锁,想来要许的愿望应当已经埋在心里很久了吧。   我仰头笑问他:“请问公子要许什么愿望?”   他生辰那天是见过我真身的,因而望着盆中小小的我,微有些惊讶,我对他道:“那日是荆遇九王要我将渔盆送给你的。”   他听罢微微愣了一下,继而回过神来,问我道:“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吗?”   “问吧。”   他礼貌一笑,继而问出了我曾背过答案的那个问题:“我等的人是谁?”   “……”这问题是素英曾经给我预告过,那家伙其实也挺厉害的嘛。   我故意闭上眼做了几个手势,假装是在算天命,状态大约同我之前在江府遇到的那些个“半仙”差不多。   片刻后我睁开眼,故作高深道:“此人在你十二岁那年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但却仅有一面之缘,你或许并未在意,而在今年,你又难得同她再次相遇,还是在一个特殊的场合……天机不可泄露,我仅能透露这么多,公子你自己想想是什么人吧。”   我语罢,看到他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应当在搜寻记忆中那个一面之缘的影子吧,然而片刻后他却蹙眉摇了摇头,自语道:“看来不是她……”   他未说明,我却预感到他口中的“她”是指燕灵夏。   这些天来他心事浓重的样子应当都是因为此事吧,我不知道他为何问这个问题,而我又为何要这样回答,但我觉得他对燕灵夏也不是没有意思的,他心里,一定也希望自己等的人是燕灵夏吧。   可是貌似他要等的人又不是她,我不知他为何要等这个人,亦不知他为何此刻心事沉重,我只知道……第三颗宝石亮起,我的新手任务完成了!      ☆、装逼失败,再遇江郎   在我返盆之前,我告诉那凌公子:“我来时的路上遇到一位姓燕的姑娘,她真的很不错。”   我说罢便念诀将荷藕降至盆底,而后钻入了画中,并未在意凌公子深沉而复杂的神色。   这一夜我没有心思再练习什么千里眼和顺风耳了,因为前几日拜托素英去二十一世纪为我买的望远镜已经到货了,二师父拿起望远镜把玩了许久,不屑地道:“我的千里眼可以穿墙,这玩意儿又不能,哼~”   我尴尬地点头附和,前几日缠着二师父教我千里眼,他总会推脱许久,我还以为他并不想教我呢,如今这话却说得有些酸了,原来二师父还是个傲娇呢。   拿到望远镜的新奇劲儿过了,我便开始思索沈沫的事情。   再试了一遍百窥镜,依旧搜索不到沈沫的位置,于是我又习惯性地找了找江公子,本也没报什么希望,却在百窥镜上望见了一袭青衫、英气逼人的江公子的身影,我观察了许久,而后不痛快地挥手抹去了镜像——江公子正和他的师妹在一起逛街呢!   看到此景我内顿感不是滋味,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江公子他此刻正在我附近百米内。   他竟然来了昌国,是为何而来呢?莫非真是为了沈沫在昌国的传言?   思及此,我便下定决心再在凌府待上几日,等探明江公子此次来昌国的目的后再决定是否要去找沈沫。   毕竟若江公子得到了渔盆,沈沫的威胁也就小了几分。   那一夜我睡得十分不踏实,几乎到了凌晨三四点才进入熟睡状态,而清晨的阳光刚刚照进渔盆,我便被六师父给叫醒了。   “小满,宝器阁今日开拍卖会呢,要拍的正是这渔盆,你要不要出来凑凑热闹?晚一点有人来拿盆,你就出不来了。”六师父一边将我摇醒一边欣喜地说:“宝器阁也是凌家的产业,参与拍卖的不光是京城富豪,甚至还有他国权贵,待会儿拿到渔盆的,可能就是这天底下除凌家外最有钱的人呢。”   比起看富豪用家产厮杀,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小床一些,因而我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懒洋洋地对六师父道:“没兴趣没兴趣,你一个人去吧……”   “哦。”六师父弱弱地答应了一声,而后又问我:“那如果你昨晚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人也在场,你有兴趣吗?”   “昨晚在镜子里看到的……你是说江公子?!”闻他言我急忙惊坐起身来,直将六师父吓得后退了一步,而后他望向我,重重点了两下头后竟莫名脸红了……   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我如今正穿着吊带的睡衣,这对早我n年出生的六师父而言有些过于暴露了,因而我匆忙掩上被子,尴尬道:“师父你先出去吧,我换好衣服跟你一同去。”   六师父一边点头,一边退了出去,我正笑他脸红的模样有些可爱,起身时余光恰又瞥见了头顶水幕中脸颊发红的小黑兄弟,我抬头望向他,狐疑地问:“小黑,你偷看我了对不对?”   小黑僵着身体甩甩尾巴表示否定,而脸颊的红色却越发明显了。   我自问穿得已经很是普通,并无过分暴露,而他们的反应却令我觉得有些尴尬,呐,下次换件睡衣吧。   我出了渔盆后凌公子正巧进门,他看到我后并无过分惊讶,只是淡淡问道:“仙童要走了吗?”   我若走了他凌家的拍卖会就办不下去了,而他还能如此淡定地同我讲话,实在佩服。   “不走不走,要走也是有人出好了价钱再走呀。”我冲他嬉笑道,听罢他也淡淡地笑了起来。   而我的六师父此刻还尴尬地卡在渔盆中,出也不是,回去也不是。   “凌公子,我给你来个大变活人的戏法可好?”我玩笑道。   他微微颔首,而后识趣地后退了两步,我悄悄对着渔盆道:“出来吧六师父。”继而装模作样摆了几个拉风的pose,那六师父便从盆中跳了出来。   (后来,素英告诉我这凌公子是通仙法时,我每每思及这一幕,都会不禁脸红,关公面前耍大刀,最忌讳的,可不就是在行家面前装逼吗?   当日在江府望见那些“半仙”时我觉得颇为奇葩搞笑,而那凌公子观望我“大变活人”的戏法时,心情也大抵一致吧,真是羞死了个人了。)   六师父拿着盆,我们一起随着凌承安去了宝器阁,这宝器阁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名贵的地方了,每年举行一次拍卖大会,所拍物品的价格总能创出新高,我有幸目睹这场土豪之间的较量,以及江公子同土豪之间的较量,心里真是莫名兴奋呢。   凌承安带我们到了宝器阁门外,那宝器阁看起来除了门面大了一些外同其他古玩店倒没什么太大区别,拍卖厅需穿过正店到达后院才可看到,而开拍前,那些人也只能在院中等候着。   那院子极为宽阔,整整齐齐摆了十张圆桌,每张圆桌边围坐六人,我环视四周,恰在最左边的那一桌,望见了挂念许久的江公子,以及他的小师妹。   江公子穿着昨晚的那件青色衣衫,我见惯他穿素色,如今看着这套行装,竟觉得增了几分明朗气息呢。   许是我的目光驻留太久,正在同小师妹讲话的江公子忽而转头望向我,视线中带着探究,令我颇有几分紧张。   那凌公子将我的神思拉了回来,道:“夏姑娘,我们先进去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我是盆仙夏小满,而非江府少夫人沈沫。   进了拍卖厅的大门,我忽而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那拍卖厅大气而宽敞,正对着厅门的地方有个小舞台,台子上放着一个小圆桌,应当是展示宝贝用的,而台下也同院子里一样,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张圆桌。   凌承安请我坐在第一排的专座上,而后吩咐下人为我俩各倒了一杯茶。   我夏小满活了两辈子,还没得到过这样好的待遇呢,心内顿感一阵畅快,在凌承安的吩咐下,在外候场的的竞拍者们纷纷进入拍卖厅,当所有人都到齐了以后,宝器阁掌柜便将渔盆从六师父手中接过,上了竞拍台。   而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招呼过六师父坐下或喝茶,因而他只好乖乖站在我身后,扮演着一名名叫胡小六的跟班。   待所有人都入座后,我偷偷向后瞥了几眼,一眼就发现了江公子的方位,他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在一室贵气的土豪中显得尤为朴素显眼。   随着掌柜的一锤子响起,一场激烈的拍卖会便开始了,听着节节攀升的报价,我忽而生出一丝恶搞的心态,于是在某富豪报完价后高声吼了一嗓子:“四千五百两!”   我本是想凑凑热闹而已,却未曾想我报完价后现场竟安静了下来,而后那掌柜的确定无人报出更高价后欣喜道:“四千五百两一次!”   我擦,不是吧?我仅是随口一喊而已,可并没想过用四千五百两来买自己的东西呀!   “四千五百两两次!”   我尴尬地回身面对着周围或羡慕或嫉妒或巴结或不甘的眼神,十分想要抽自己两嘴巴子,若他定锤后我承认自己没钱,会不会被唾沫淹死?   “四千五百两……”   “我出五千两。”我正打算钻回盆中溜之大吉,却听闻耳侧传来春风般好听的声音,我转头望向凌公子,他唇角带着体贴笑意,定是察觉到了我的窘态吧。   在场众人都不解地望向凌公子,就连他们家的掌柜的,也一脸不可思议,向凌公子抛来质询的目光。   我心内顿时愧疚无比,凌公子他只是为了帮我解围而已,然这渔盆对他已经没什么用了,他本可以用它换到那四千三百两,却因为我的一个恶作剧而泡汤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思及此我便不得不站起身来,向身后议论纷纷的众人解释道:“各位前辈们,实在是报歉得很,小女子方才只是瞎捣乱而已,这渔盆我早就许过愿了,因此对我而言它已无任何作用,与普通的洗脚盆没太大差别……凌公子知晓此事,所以方才为了不使我尴尬,才一同竞价的,渔盆当是归方才报出四千三百两的这位前辈所有……实在抱歉……”   本来渔盆回到凌家大家就心存不满,我一番解释后倒是为他们消去了最坏的可能,因而片刻轰乱后,人群中又有人开始报价了:“四千五百一十两!”   我心内颇为苦闷,哥们你这么有钱为何刚才不报?   片刻后又有人报出了四千五百一十一两的价格,而那渔盆,最终竟被炒到了四千九百八十二两的高价。   我没再跟着起哄,开始认真旁听,而自始至终,江公子竟没开过一下口。   哎,可怜的江公子那样耿直,一定不知道可以先随便报价再申请公费报销的吧?   我有些心疼江公子,他此刻一定十分想要得到渔盆,但这是个拼财的场合,只是想要而已并不能得到的。   然我却未曾想到,那江公子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蹭茶水,对那渔盆,他早已志在必得了。   就在掌柜的确认三遍准备定锤之际,那江公子身旁的那位师妹竟高声阻拦道:“等一下!”   我不知她想玩什么花样,却可以确定她不可能出得起更高的价钱,若她只是像我一样凑热闹喊一喊的话可就不好了,我凑热闹是因为我有凌承安这个后台,再不济以后换张脸见人就好了,妹子这一喊,可就真要负责了。   然就在所有人都将坐在角落的江公子同他师妹打量一遍,并用不屑嘲讽的心态注视着他们的时候,那江公子却站起身来,面带温润淡雅的笑容,望着凌公子款款道:“我听闻宝器阁的竞拍向来不局限于金钱交易对不对?”   凌公子眸光微闪,一向波澜不惊的他竟流露出一丝期待与好奇。   而我仔细想了想,就算不用金钱交易,江家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的宝贝呀……   我不解地望向江公子,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科学的科学小剧场】   近日,葫芦七仙们心情颇为压抑。   究其原因,便要从素英送了夏小满一个百宝箱后说起了。   比如得到百宝箱前——   夏小满(狗腿):“大师父,我觉得你大力神功真是太帅了,教教我好吗?”   大娃(傲娇):“哼~既然你诚心诚意想学习,那我就大发慈悲教教你吧~”   夏小满(狗腿):“二师父,你的千里眼顺风耳真是太厉害了,教教我好吗?”   二娃(傲娇):“哎,你不是这块料呢,不过作为师父,我也就勉为其难教教你吧。”   夏小满(狗腿):“三师父,你的金刚不坏之身真是太牛了!教教我嘛~”   三娃(傲娇):“这倒不是谁都能学会的,我且试试吧。”   ……   诸如此类对话,葫芦七仙们都曾遇到过,虽傲娇地表示并不乐意教授小徒儿,却依旧尽心尽力地传授她仙法,未曾想过得到宝箱后——   七仙(装作随意):“小满,你最近怎么不经常练习法术呀?”   夏小满(淡定):“哦,我只是发觉了更简单的方法而已。”   七仙(疑惑):“什么方法?”   于是夏小满拿出了以下工具:千斤顶、望远镜+显微镜、防弹衣、打火机、高压水枪以及……渔盆。   夏小满(乖巧):“如今天下还算太平,没有什么妖魔,我有这些就够了呢,也不用再麻烦师父们了。”   七仙们将小满宝箱内的物品一一使用后,竟都无言以对,对自己人生的定位失去了方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价值……   事实证明,科技改变人生…… _(:3 」∠)_ 【下章预告】沈沫不是沈沫,江郎不是江郎 某江:夏姑娘你好。 某夏:江哦不,邱兄你好……   ☆、邱兄你好,邱兄再见!   我不解地望向江公子,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   然江公子却面带笑意,丝毫没有领会到如今局势的尴尬,反而朝着我们这边款款走来,我已无心夸奖他此刻的风度翩翩,因为装逼失败的落魄和尴尬我早已深有领会。   真是皇帝不急太……啊呸,真是江郎不急,急煞了我这个小神仙呀!   江公子走到我面前大约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冲着凌承安拱手做礼,凌承安也给他回了个礼,这二人都是淡然若水、温润如玉的样子,分外养眼,但他们所蕴含的气质却大不相同。   打过招呼后,凌承安笑问江公子:“不知这位兄台今日所持的筹码是什么?”   江公子微微一笑,配合天窗上射进来的几丝阳光,竟是分外自信夺目,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相信了他真的有可以和五千两财富匹敌的东西,然而我仅存的那一丝理智,还是在为他担忧着。   其实细细想来,江公子这个人为人耿直,并不是喜欢装逼之人,他到现在也可以自信的笑,一定是有自己的把握。   然我对江家这个落魄忠烈世家的财力了解颇深,就算相信了江公子,也无法相信那小气的江老爷能拿出什么宝贝来。   我正想得出神,却听见江公子好听的声音在面前响起,他音调微微提高,眉宇间尽是自信,对着凌承安问道:“世人皆知渔盆一人一生仅能许一次愿望而已,方才所出的价格,都是为了这一次愿望而已。一次愿望四千九百八十二两,那么两次愿望呢?”   他语罢,现场骤然变得热闹起来,而我却依旧心里没底,因为连我这个盆仙都不知道要如何让一个人许两个愿望,等等……莫非他想……   我心里刚有了这个念头,下一秒便听江公子道:“我愿意用我一生一次的愿望来交换这个渔盆,若凌公子愿意,我现在便可唤出渔童来帮你许下人生中的第二个愿望,如何?”   他语罢现场众人都是难以置信,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竟愿意放弃千载难逢的绝妙机会,去换一个没用的渔盆。   而我愣了约莫三秒才反应过来,心内叹惋而又无奈,江公子此举真不知该说是聪明还是笨,他这条件在场没人比得上的,就算上万的黄金也都可以用那一个愿望换到,因而旁人要渔盆都是为了那一个愿望,而他却要用愿望来换渔盆。   就算赢了这场拍卖会,他拿着渔盆也已无任何作用,顶多拿去皇宫献给皇帝去领奖赏而已,然在江公子心中,这才是渔盆的真正用处吧。   我轻叹了口气,那凌承安望了我一眼,而后又问江公子:“这位兄台方才说要用两个愿望来换,你自己的才一个愿望而已,那么另一个呢?”   他所问也正是我所疑惑的,毕竟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二愣子会这么傻,愿意将一生一次的机会拱手让人。   我不解地望向江公子,他微微颔首,而后侧身转头望向了角落里的小师妹,在他目光投过去之时,那小师妹也站起身来,而后用清亮的嗓音道:“我也愿意让出自己的愿望!”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由江公子身上转移到了小师妹身上,我看到那小师妹微微仰头,颇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样子,她并不像愚笨之人,为何会出此言?   看来人不可貌相,我对着小师妹有些刮目相看了。   片刻后,凌承安轻声笑了笑,礼貌道:“还没有问兄台尊姓大名呢。”   大家都在认真地震惊呢,凌公子却有闲心问名字,当真是个风雨不动、波澜不惊的人。   “在下乌国茶商邱子恒。”我眼前的那个人面如春风地回答道,我却有些凌乱了。   难道我竟脸盲至此,连江公子都认错了?不、不、不可能,可世界上有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甚至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师妹……   呵呵,江公子真是太调皮了,我素来认为他是个极度耿直之人,没想到说起谎话也是得心应手呢。   我并未拆穿江公子的真实身份,决定陪他演下去。然凌承安却从我的微表情中读出了我的疑惑,因而他十分体贴地道:“今日拍卖会的决定权并不在我手中,这渔盆是这位夏姑娘送来的,因而两个愿望做筹码到底值不值也是由夏姑娘来决定了。”   我略微有些惊讶,不解地望向凌承安,愣愣地指着自己,确定道:“我?”   凌承安点了点头,道:“夏姑娘是否想要这两个愿望呢?”   我尚不知凌承安此话是什么打算,思索了片刻,觉得也不无不妥,因而冲他投了个感激的眼神,笑对江公子道:“小女子夏小满,邱兄今日筹码实在太贵重了……”   江公子望向我,眼眸中含着一丝探究,但那应是我的错觉,因为此前虽然我们朝夕相处过、同床共枕过,我却都是沈沫的样貌。后来虽然他有幸见过渔盆中的“仙童”,但那也仅是素英救场冒充的而已,因而对江公子而言,此刻的我应当是完全陌生的。   在场众人本都屏气凝神等我决断,听了我前半句话后有些人已经失落地叹了口气,其余众人还在祈祷着奇迹,然我并不想让奇迹发生,因而微微颔首,道:“若邱兄已经下定了决心,我愿意交换……但邱兄现在反悔我也不会介意。”   “夏姑娘也是爽快之人,邱某绝不反悔,夏姑娘现在便可许愿了。”江公子语调轻快豪爽,右手抬起指向台上渔盆的位置,做出“请”的姿势。   于是半个时辰后,我便坐在了听云楼的雅座中,对面是江公子,身后是端着渔盆的六师父,旁边……是一脸不耐烦的小师妹吟姿。   “夏姑娘,你都想了半个时辰了还没想好么?”吟姿不耐烦地问我。   她的态度令我恼火,幸而江公子比较有礼貌识时务,不满地望了吟姿一眼,而后歉意一笑,对我道:“小妹无礼姑娘不要见怪,我们不着急,你慢慢想就行,许愿的事不能草率的。”   被凌公子给了眼色的吟姿面色不悦,嘟囔道:“当初我身体抱恙需要休息,你为了赶路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客栈,如今又说不急,哼!”   看她受挫我心情顿时大好,故作大度体贴道:“邱兄有什么急事吗?若有急事可以先带走渔盆,事情办完后我再许愿也无妨。”   其实那两个愿望我并不在意,只是凌公子帮过我,因而我想利用吟姿的愿望帮他再达一个愿而已。至于江公子的愿望……还是留给他自己吧,说不定某日这个二愣子就突然开窍,想要找我许个愿了呢?   然江公子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面色严肃,试探地问我:“夏姑娘之前可有见过我。”   何止见过,还抱过睡过呢,我心内调侃,面上却是疑惑的表情,不解地问他:“有吗?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呢,邱兄可否给个提示?”   江公子曾经多次夸赞过我的演技,因而这次我也没让他失望,成功用演技骗过了他。他只是微微松了口气,而后道:“不,我想应该是我记错了吧。”   他言罢,我感觉到了身旁一阵怨气,余光一瞥,江公子那小师妹正在满脸怨念地瞪着他呢。   哎,江公子方才话语定是被他师妹误会成在泡妞搭讪了吧。   江公子也确实是个有修养懂礼貌的人,虽然他偶尔担忧外露,却从未催促过我赶紧许愿,倒是他的师妹很快便忍不住了,那一日我们泛舟湖上,他师妹将他从船头拉到船尾,而后悄声道:“师兄!你不是要救沈沫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沈沫早该被朝廷的人找到了!”   她声音极小,在宽阔的湖面上又消散得快,我本不应听见这一番话,然而我毕竟是个学过顺风耳的盆仙,因而她所言被我一字不漏地收进耳中,而后我听闻江公子轻声道:“我是担心沈沫,可是也不能因此敷衍了夏姑娘,毕竟她肯答应把渔盆给我们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闻他言我心内甚为震惊,他方才说他担心沈沫而不是想抓沈沫,而他此次前来竞拍渔盆也不单是为了渔盆而是为了救沈沫……   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幻听了,因为在我的认知中,江公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关心我的呀!即便分开的前几日他对我有些贴心,但那贴心更多也仅是出于礼貌而已,我俩之前还是有过很多的矛盾没有解开呢。   他不介意不代表他相信我,毕竟我未曾给他过合理的解释,无论第一次的苦情花还是后来的咸菜风波,我都不曾给他合理解释,甚至最后分别时还闹了个大乌龙,直接害得他被皇上降罪……   凡此种种,皆不能成为他担心我的理由……   我正恍惚着,没意识到江公子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我十分想要问清他话中含义,但思及我俩现在不熟,这样做过于冒昧,于是便忍住了,况且他们方才是悄悄交谈的,我若贸然相问,实在有些可疑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从三师父那里学来这些皮毛也并非完全无用呢。   我占用了江公子一天的时间,却始终没有许一个愿望,心下有些愧疚,因而决定第二日便放他回乌国去给皇帝一个交代。若他真想帮沈沫,那便是锦上添花了,而我,从此也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傍晚我让六师父捧着渔盆回了凌府,他先回了盆中,我关好门后便去了凌承安的房间。   我今日能玩的这样开心并获得这么多的信息量,全是托他的福,因而我必须对他表达谢意。   凌公子的房间灯是亮着的,我进去后案上摆着宣纸和研好的墨水——那凌公子正打算作画呢。   他看到我时微微有些惊讶,而后点头行礼,问我道:“仙童有什么事情吗?”   “若我可以让你再许一个愿望,你会许什么?”我笑问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惊讶的小表情。   “……我想要灵夏一辈子平安快乐。”他认真思索片刻后淡淡道,眼眸深邃而幽远,令我颇有触动。   “还有吗?”   “没有了,我此生可能仅此一个挂念了吧。”他叹道,而后眼神又有些迷茫,刻意恢复了平日波澜不惊的模样后对我鞠了一躬以作感谢。   那庄重的样子令我回到盆后心情也久久没能平静。   待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忽感周围怨气颇重,我小心翼翼地回头,发觉那怨气的源头竟是六师父。   我正想抱怨他吓到我了,却听他幽幽道:“镜上三颗宝石已经亮起,你今日明明可以自己拿盆,为什么还瞒着我要我拿?”   糟糕!被他发现了……   然而我并不担心,因为我熟练掌握着一项七位师父都不会的技能——死皮赖脸。   因而我发挥自己近乎专业级的演技,故作惊讶地跑去镜前看了看,而后手舞足蹈欣喜了一会儿,终于让六师父相信了我也是才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新手任务。   看六师父周身怨气散去,心中的不平衡应该也消去了,我才松了口气,不过想起从明日起就要我自己抱着那个傻傻的渔盆到处乱晃了,还是有些心塞的。      ☆、再遇阿四,人艰不拆   待我可以随意移动渔盆后,七位师父便清闲了下来,为了不使他们感到无聊,素英便搞来了一台电视机和一台插卡式游戏机,令我明显感到了生活质量的提升。   我同素英拿着游戏手柄给师父们做示范时他们都颇为惊讶,对我赞叹有加。   “小满呀,你的仙法最近长进挺大的,操控术都掌握了,你这宝贝跟你七师父的葫芦还有点像,都能收妖怪,真是神奇呢!”六师父聚精会神地望着电视屏幕中的小角色,生怕一个不小心它们冲出来了来不及制伏,为祸人间。   我和素英将《魂斗罗》、《坦克大战》、《超级玛丽》、《马戏团》、《冒险岛》等游戏的玩法给七位师父们一一介绍了一遍,而后素英回了天庭,我出了渔盆。   葫芦七仙打游戏……那画面一定很美……   我刚站定,便听见叩门声,凌府丫鬟巧菊在门外低声问我:“夏姑娘起来了吗?邱公子有事求见。”   “哦!起了起了,你让邱兄在凉亭等我一会儿。”我匆忙答道。   我去柜子中翻来一块淡粉色方缎,而后把从盆中带出的手电筒、打火机、望远镜等物连同渔盆一起放在方布上,包好后搭在肩上出了门去。   江公子正站在凉亭边观赏湖中锦鲤,他神情专注而闲适,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侧头望过来时我尚未回过神来,同他对视两秒后我忙转移视线,有些不自然地望向湖面。   “夏姑娘要离开?”江公子问道。   我又刻意放轻松,望向江公子,答道:“那两个愿望我暂且没有想好,并且我不知道自己还要想多久。我看你师妹好像很着急离开的样子,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路上想到要许什么愿望了再说。”   江公子听罢有些迟疑,问我道:“这样不会太麻烦夏姑娘了吗?我们是要带着渔盆回乌国的,若让夏姑娘迁就我们同去乌国,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麻烦不麻烦,我早就想去乌国转转了,这次就当去旅游吧,你正好可以做我的导游,怎么样?”我笑问他,眼中暗含期许。   江公子思索了大约三秒,终于微微点头,道:“多谢夏姑娘体谅,回去后我处理好家中事务便带夏姑娘在上华京好好游玩。”   “多谢。”我拱手,笑得极为灿烂。   当江公子的小师妹知道我要同他们一起去乌国时,她满脸都写着“不情愿”三个字,而我从前在江府时都没有发现她是这么爱闹情绪的一个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小丫头也喜欢江公子。   她不满归不满,我依旧是心情大好,随着江公子朝着乌国的方向赶路,一路上我旁敲侧击,企图打探到江公子目前了解到的关于沈沫的线索,然而江公子戒备心还是很强的,每每提及沈沫,他总会很疏离地道:“你说的是乌国首富千金沈小姐吗?”   因而我有些泄气了,没想到这江公子的演技也并不弱,时常看见一处植物,便会以此为契机跟我聊起茶叶来,当真是进入邱子恒这个角色了。   我想他的心中多少对我也有些怀疑,偶尔的一些话也莫名其妙,像在套我的话,不过我也并非等闲之辈,我俩就这样一路上套来套去,比演技、比心计,彼此都带着防备与谨慎。   然这一切在他的小师妹看来,却更像是调侃玩笑,甚至接近于打情骂俏。因而在我俩斗得正欢之际,那小师妹却一直是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我甚是享受这样的欢乐氛围,不过三日,便同江公子一起到达了昌国边境。   “夏姑娘,过了这个关口便是乌国了,我们今日先停下来休息半日吧,明天一早再启程。”江公子提议道。   我点头表示赞同,而后跟着他一起去找客栈,途经一家名为“春风楼”的歌舞坊时,我们望见几个汉子正拿着棍子在打躺在地上的一个人。我素来喜欢打抱不平,尤其是身边又有江公子这样的高手撑腰,因而我二话不说,便上前吼了一嗓子:“住手!”   那些汉子闻声都停止了动作,正躺在地上的男人也翻了个身望向我,待看清楚他的脸,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心内震惊万分——竟然是陈阿四!   那陈阿四反映了半天才认出我来,惊讶地喊出了两个字:“仙童……”然后又迎来了一顿棍棒之灾。   站在春风楼外的一名守卫瞅了我两眼,而后嘀咕道:“小丫头长得挺标致,正好送给花妈妈去。”   ——这话我心内颇为受用。   他说着便朝我走来,然而距我还有一米多的距离时便被从天而降一个掌刀给劈晕了,待我反应过来之时,身旁的江公子早已一跃而去,噼里啪啦几下就解决了正在欺负陈阿四的那些人。   我不禁朝着江公子潇洒的背影竖起了大拇指——少侠好轻功!   我上前正欲将陈阿四扶起,却听他近乎哀求地对我道:“仙童……救救沈沫……求你了……”   他言罢我发觉蹲在身边的江公子面色偏严肃了一些,顿时有些尴尬,左思右想,终于编出了个理由来:“这是我童年好友……仙童是我小时候的乳名,那时候比较臭美……”   不知江公子信不信我的解释,只见他若有所思,而后眉头紧蹙,问陈阿四道:“你刚才说的是沈沫?!乌国首富沈家千金沈沫?!”   他过于激动的反应令我与陈阿四都有些吃惊,而我也总算松了一口气,方才应该是我太敏感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不知情的旁人是不会想太多的,我的解释便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然我的解释也令陈阿四明白了我并不想让江公子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因而他对江公子生出几分警惕,打量了片刻才微微点头。   “她怎么了?”江公子抓住阿四的肩膀着急问道,看来很紧张沈沫,我得心里略微有些小欢喜,又略微有些小惆怅,我希望他此刻的着急是为了我这个沈沫,而非仅仅是沈沫。   ——若是我这个沈沫,那么江公子的这份紧张便是出自朋友间的紧张,但若仅仅是紧张沈沫这个人,便说明他这份紧张仅仅是为了答复皇命而已。   陈阿四并不认识江公子,因而对他有些防备,看我冲他点头,他才消除戒备,对江公子道:“春风楼的老鸨讹人,沈沫被他们抓进去了……”   他尚未说完,我便感觉到了江公子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下一秒,只觉一阵风从身边逝去,而江公子,早已冲进了春风楼内。   我从未见过他这么不淡定、这么失分寸过,心下起了些许小波澜。   “大侠好威风!”那陈阿四勉强坐起身来,赞赏地望向江公子背影消失的地方,而后问我:“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我张了张嘴,片刻后才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江、汓、浮……”   那陈阿四听了我的答复,脸上崇拜的表情立刻荡然无存,整张脸都变绿了……可怜的阿四。   我进入春风楼时,看到那厅内躺着许多个嗷嗷直叫的人,却并未发现江公子身影,片刻后,他的师妹先找到了他,他们二人一起走回厅内,江公子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棍棒,他将棍子一端指向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女人,语气冷漠地问道:“你们抓去的女人呢?”   那老女人应当是这里的老鸨,她含糊着说了几句,而后嘴角炸开一抹阴险的笑容,待我们反应过来时,早已被赶来的官兵团团围住了。   那老鸨捏着嗓子笑了几声,而后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来我们春风楼闹!可惜我们楼里不招男人,不然也不用送你去官府了,哼哼~”   她的语调颇为淫荡欠揍,我望见江公子一脸冰霜,然他却乖乖放下了手中棍子。   ——这里是国家边境,得罪了官府可不好办。   几位小衙役上前来押我们,那老鸨却道:“把两位姑娘留下。”   我一脸感激望向老鸨,总算有识货的看上了我的美貌了,我一定要告诉素英,让他为之前对我的人身攻击道歉!   然而下一秒,却听那老鸨道:“一个用来卖,一个端茶送水,刚刚好。”   刚好你妹啊!QAQ   江公子他面色严肃,眼神左右打量,似在寻找契机带我们离去,然而沈沫尚在这春风楼里,此时逃走恐怕就更不好找到她了,因而我同江公子都有些苦恼。   我忽而意识到沈沫如今还被关着,便意味着她并没有顺从这老鸨,因而眼珠子一转,笑着对那老鸨道:“大美人儿~我们商量件事情如何?”   那老鸨白了我一眼,不屑道:“你有什么资格同我商量?”   我心下恼火,面上却陪着笑:“你抓了我们的朋友,不过是想利用她赚钱而已,但我那朋友倔得很,我估计你从她身上是捞不到什么油水的,倒不如开个价让我们将她赎回去。”   那老鸨用暧昧的眼神将我打量一遍,而后嘲笑道:“那丫头打碎了我一个价值四百两黄金的花瓶,需用五倍价钱来偿还,就凭你……赔得起么?”   ……是有点贵哦。   “我现在是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挣到这些钱。”我心里没有底气地卖关子道。   她似乎有些兴趣了,却依旧不相信我,问道:“你有多大本事能帮我挣到那么多钱?”   “……我可以卖呀!”我挺胸抬头,自信地道。   站在我面前的江公子脊背一凛,而后转头用探究而深邃的目光望向我。   我急忙解释道:“我是说卖艺,不是卖身哦!”   那老鸨听罢松了口气,道:“我就说嘛……”   呃……我好像又有了小时候被邻家大哥哥语重心长地嘱咐“人丑就该多读书”时的那种久违的酸爽感觉……   这世界对我真是恶意满满呀!QAQ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阿四唤小满“仙童”,到底有没有引起江公子猜疑呢? 猜对加更一章嘿嘿~   ☆、第一假唱,香飘飘也   “你一个五音不全、手脚不协调、没有一丝艺术天分的人卖什么艺?”素英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嘲讽道:“又说大话了,这次我可不会帮你,哼~”   然而事实上他也是个五音不全、手脚不协调之人,我并没有指望过他能帮我。我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跑来这里做这什么“没有仙根”的破盆仙,唯一能指望的,便是科学(此处应闪金光)了。   我走去储物室,路过电视机旁时正望见七位师父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屏幕中的俄罗斯方块,直到屏幕被填满游戏结束。   “三哥你一定是看错了,虽说这宝物很是神奇,但六弟的隐身术也不是想学就能学到的,我们都看了八遍了,也没看到哪里有方块凭空消失呀!”五师父对着三师父诚恳地道。   其他师父纷纷附和,而三师父的脸上已经有些怒意了。   “哼!这什么破宝贝,我明明看见有一行方块隐形了,怎么你们一来就没有了?这宝贝莫不是想像当年的蛇精一样陷害我,让你们误会我在说谎?”三师父说着已经握起了拳头。   想到他毕竟铜筋铁骨之身,这一拳头砸下去堪比一锤头,因而我急忙上前拦住了他,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解释道:“不不不,三师父没看错,这宝贝是可以隐形的……”   我这话一说,三师父总算松了手,然其他众师父却是有些怀疑,我思索了一下要怎样说他们会比较容易接受,而后拿过手柄,委婉道:“师父们看,这宝贝其实是有机关的……当每一行填满时,机关便会启动,填满的一行就会消失,此游戏的目标也正是如此……”   说着我对他们演示了一遍,众位师父看到后皆是恍然大悟,二师父摸了摸头,笑道:“我还以为是最快把这些砖块堆到最高才算赢了呢……”   三师父冷哼一声,得意道:“看来只有我一人用对了方法呢。”丝毫没有了方才不被相信时的委屈和无奈。   我干笑两声,而后将手柄交给了三师父,他们继续围着电脑津津有味地琢磨了起来,而我也满意地松了口气——似乎及时化解了一场七兄弟间的猜忌矛盾与战火呢。   “好端端一场好戏被你搅和了……”靠坐在沙发上围观七兄弟笑话的素英被扫了兴致,略带不满地哼哼道。   而我也没功夫理会他,径自跑去了仓库寻找明日演出需要用的东西。   我记得穿越过来时我曾带了个小包,包里有我的手机、化妆品、钱包和防狼喷雾,当时的我还抱着玩玩的心态,打算体验一把神仙生活就回去,因此才将包好好放置了起来,然而事实证明当时的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拉开背包拉链,小心翼翼将手机拿出,那小东西放在手中,竟让我有种久违了的亲切感觉。   按下电源键,开机。   曾经被我嫌弃有点low的开机动画如今竟有种很炫酷的感觉,果然距离可以产生美,时空的距离也是美。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两下,点开音乐播放器,看着列表中仅有的三首音乐,我忽而惆怅了起来。   当年为了下载各种生活必备APP,将手机上的歌曲删了不少,仅剩我最爱的三首。   这三首歌都是经典怀旧向的,一首日文歌,一首英文歌,一首中文歌。   因而我如今好像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这渔盆中接网线十分不易,也蹭不到别家WIFI,想要下载别的歌曲似乎也不太可能,哎……   我点开那首当初不知为何分外喜欢、宁删其他一百首也要留下这一首的《精忠报国》,欲哭无泪,内心几近崩溃。   ——好歹留一首女声的中文曲啊!这让我怎么表演?!三首歌不是语言不通就是性别不对!老天爷你又玩我……QAQ   “小满,你在找什么?”看我待在里面许久也不出去,素英不解地推门而入。   我扭头望向他,他一惊:“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甚是无助地向素英倾诉了我此刻心中的无奈与无助,他竟难得地乖乖当了一个聆听者,待我将事情陈述完毕连带着吐槽发泄过后,他才轻轻拍了拍我的头顶,淡淡道:“这没什么的嘛……我手机上歌倒是挺多的……”   呃!什么鬼?!他竟然也有手机???   “你这是什么反应?我好歹是天界唯一一个可以穿越各层时空的仙使,时髦一点也并不奇怪嘛。”   呃……他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   当天夜里,我将素英手机中上百首歌曲全部筛选了一遍,除了必须古风、女声以外,伴奏的乐器我也选得十分谨慎,因而这项工作并不算简单。   当我看到《红颜劫》这首歌时,我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心内直喊:“壮哉我大甄嬛传!”   不得不说素英听歌还是很有品位的,这首歌当年看电视剧时我就十分喜爱,歌手音色空灵动听,搭配着婉转雅韵的曲子和古风诗意的歌词,颇有余音绕梁、曲中天籁之感。   因而再三考量之后,我便选定了这首歌曲,而后又将正在玩俄罗斯方块的几位师父唤了过来,向他们传授了我精湛演技的些许皮毛,直到后半夜,才将所有准备工作完成。   第二日清早,我便带着乐师装扮的七位师父以及素英的山寨手机一同登上了春风楼的舞台。   开门迎客前,那老鸨将一块蓝色纱巾递给我,悄声道:“这样更有神秘感。”   我一想确是如此,便欣然蒙上了面纱,然站在我身旁的六师父却不解地道:“但这样看不到脸呀……”   他尚未说完,那老鸨便给了他一个眼色,道:“看见脸了谁还来呀……”   呃……老鸨阿姨,你让我越发没有自信了……人艰不拆你造吗?QAQ   我同师父们先按照我昨晚安排的那样排演了一遍,说定了一些小细节后,春风楼便敞开大门,开始迎客了。   在此前,我早让老鸨做好了宣传,她虽然对我很没底气,然而也不是畏首畏尾之人,直接豪爽地说了句:“就试试罢!若是砸了我的招牌,我便把你们几人剁了做成肉包子去卖!”   如今想到她豪气的话语,我的心儿还是会忍不住颤上三颤。   半个时辰后,春风楼内座无虚席,而我穿着一袭宝蓝色衣裙站于中间的舞台上,身后是分别拿着不同乐器的七位师父们,他们像模像样摆着pose,很有专业乐师范儿。   我深吸一口气,对他们比了个手势,而后藏于袖中的手偷偷按下了手机播放键。   ——成与不成,全在此一曲了。   当一小段前奏结束后,我也匆忙对起了口型,幸而有面纱遮挡,我虽偶有延误,台下观众们却看不出什么来。   我随便做了几个舞蹈手势,配合着手机里播放的音乐,不得不说,这山寨机的音量真给力!   我刚“唱”了两句时,台下观众们便开始窃窃私语,这令我心里有些虚,幸而不是真唱,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发挥。   而片刻后,台下观众们竟又都纷纷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专注地望着台上的表演,没有预想中的掌声,我心里忽而又有些没底了。   虽说这首歌很美,也足够古韵,但我并不能保证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年代的人们审美同我一样,这计划,有些冒失了。   我甚至想,若让七位师父直接把这春风楼拿下,而后威逼利诱老鸨说出沈沫的所在是否更靠谱一些。   想着想着,一首歌播到了尽头。   曲终之时,我忐忑地向台下众人鞠了个躬,并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反应。   曲罢现场约莫安静了三秒钟,我心内颇为不安,正打算偷偷瞧瞧台下观众,下一秒却听见现场雷鸣般的掌声及叫好声,我抬头望向二楼站着的老鸨,她面色欣喜,想来甚是满意,因而我也终于松了口气。   我享受着台下众人的掌声与喝彩,心内还是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作为史上假唱第一人,我的心里惭愧得很……   不过事实证明良曲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我想我若不做盆仙了,是不是可以立马出道开家娱乐公司了呢?到时候搜罗几位好嗓子的歌女,教她们唱一些现代歌曲来表演,也不失为发家致富的好办法,说不定一场歌曲的时代改革就要来临了呢!   ——然而想归想,图个乐就好了,我如今的任务,是把沈沫救出来呢。   那次表演后,我一曲成名,老鸨给我取了个艺名,叫香飘飘,呵,这名字取的……   而春风楼外百里内,蓝衣面纱、歌如夜莺的香飘飘姑娘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若是在现代,香飘飘奶茶公司早该请我去做代言了呢。   “夏姑娘,没想到你竟是个才艺双全的人!”我下台后,江公子如是说道,眼神中满是赞叹和欣赏。   我面颊发暖,尴尬地厚着脸皮客气道:“哪里哪里……随便唱唱而已……”   那之后的第二天,便有一位当地富豪一掷千金,邀我去他府中唱上一曲,老鸨饶金花听到此消息后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将我同江公子及他师妹换去了上房。   待无人之时,她还颇为认真地以长辈的身份叮嘱我:“飘飘呀,你现在可是我们春风楼的头牌了,以后不能随便留男人在房里过夜知道吗?还七个……啧啧啧……”   我望了身后七位乐师装扮的师父一眼,嘴角抽抽道:“知道了花娘……”   ——今早唐突,没有来得及安排,直接让七位师父从我房间出去了,这误会……哎……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用了穿越唱歌的老梗,不过开着山寨机假唱也算别有风味吧哈哈,可行性什么的在下没试过,大人们看着乐一乐就好啦~~ 【今日有奖竞猜】小满第二首成名曲会唱什么歌呢? A、凤凰传奇的 B、筷子兄弟的 C、精忠报国 (上次奖品是加更一章,结果没人回答有点冷场Σ( ° △ °|||)︴,这次来点实在的吧,答对有红包哟 (╭ ̄3 ̄)╭~)   ☆、神曲魔音,红色纸鹤   秋日夜空总是格外地深邃宁静,而站在我身旁的江公子,目光却比这秋夜还要深邃。   “你是如何认识沈沫的?”他问我。   我低头不语,搜肠刮肚地回忆着曾经看过的狗血电视剧,然而却并没有哪一段剧情可以供我当做参考。   为什么号称从未离开过昌国的夏小满会认识从未离开过乌国的沈沫呢?这是个问题。   我尚未编出个答案来,江公子便又甩出了一个问题:“那男人……是那个渔郎吗?”   “……”此刻我多希望自己是个哑巴。   见我低头沉默许久,江公子他也不再逼问,只是轻声叹了口气,而后道:“你今日唱得很好,但这样反而令我担心……”   “担心什么?”我终于找到了张嘴的机会。   “饶金花这个人贪心的很,如今你让她在你身上拿到了甜头,我怕赚够了赎金后她也不会放过你。”   “哦。”我仰头望向他,心里忽而蹦出一个念头来,于是我饶有兴趣地问他:“可她会放过沈沫呀!你更担心我,还是更担心沈沫?”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竟十分期待他的回答,虽然我知道他所认识的沈沫和夏小满都是我。   秋风摘下一片黄叶飞过我与他之间,他若有所思,我暗含期许,或许时间变慢了,又或许他思索太久,我的心儿竟越发变得急切起来。   许久后,他竟在我认真而诚恳的目光中调皮一笑,自得其乐地道:“这个问题……得在夏姑娘回答了我之前的问题后才能回答,一问换一问。”   “……”呵呵,一问换一问……谁特么在跟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哇!   我空期待一场却被他玩弄了,心下有些气恼,因而我决定今晚不要跟他说话了。   我转身快步走回了自己房间,江公子在后面又唤了我几声,而后停下脚步,愣愣地自语道:“生气了?”   确定他没有来找我而是回了自己房间后,我才放心地钻回了渔盆中。   七位师父依旧兴致勃勃地围着电视机打游戏,而我和素英之前介绍给他们的《魂斗罗》、《超级玛丽》他们完全没有兴趣,唯独对《俄罗斯方块》情有独钟,我也甚是不解,对此情况,素英只道:“你记不记得是多大的时候喜欢玩这游戏?”   “三四年级的时候吧。”我思索了一下答道。   “嗯,所以他们现在的心性大抵也是这个年纪吧。”素英淡淡道。   呃……这样说活了几百年的鼎鼎大名的葫芦七仙真的好吗?   我在盆中睡了一晚,临睡前对昨晚江公子所言也思索了许久,那饶金花的确不像可靠之人,因而我又有了另外的打算。   由于昨夜七位师父通宵打游戏太累,今早他们都不愿陪我一起去演出,只想补眠睡觉,因而我也甚是无奈,只好自己一人出了盆。   那饶金花早已准备好了一套露胳膊露腿的演出服站在门外守候着我,我刚出门,她便陪着笑对我道:“飘飘啊,你看这衣服虽然露了点,但是你出门就直接上轿子去钱府,不会有外人看到的,况且啊你现在的身份……”   “没事,我穿。”这点程度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然而作为一个老鸨她竟觉得过意不去,真是汗颜呐。   “哦!飘飘你真懂事!来,你进去把衣服换上吧。”饶金花激动地赞叹道,将衣服递给我后又自语道:“这丫头我得好好培养培养……”   我换好衣服后在镜子前照了照,这大红色的衣服确实招摇了一些,于古代人而言,我现在的装束一定很是放浪,我忽而有些退缩了——若是江公子看到后会怎么想我?   然这犹豫也仅是两秒钟的事,很快我便将其抛诸脑后,出门跟着饶金花去了大厅。   ~   当江公子看到我这身装扮时,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头,我面色一沉,不悦地望向饶金花,眼里有着退缩的意味。   而那饶金花自是紧张了起来,连忙道:“姑娘是为了帮朋友,公子不会不体谅的……”   闻她言,我望向了江公子,等待着他的答复,然江公子却并不正眼瞧我,因而我有些难过,对那饶金花道:“我想先解决一下私事可以吗?”   “可以可以……但不要太久。”   我走到江公子面前,表情悲愤,问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不配跟你在一起?如果不是为了她,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我、丢下我了?”   江公子眼神微动,这才望向了我,他沉默两秒,正欲开口时我急忙打断了他:“不用说了!我知道答案了!既然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不堪,那我为何还要处处迁就你?你知道我今日是要去哪里吗?有位大户人家邀请我去唱歌!现在我抢手得很,谁都比你这个穷小子强!你跟着你的莫莘一起滚吧!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们!”   ——由于沈沫是通缉要犯,我们并不想让饶金花知道沈沫的真名,因而提起沈沫时,都用的是莫莘这个名字。   我眼中泪光闪烁,悲愤地转身,对饶金花道:“花娘,今后我跟着你混!你让这对狗男女滚!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那饶金花听罢尚未反应过来如今形势,原地呆愣三秒后又有些为难的样子,我知她这个人精明的很,再思索下去可能会坏事,于是急忙哭喊道:“连花娘你也不疼我!你跟他们是一伙的,都是要故意气我,我不要去演出了,你们都容不下我,就让我去死吧!”   我说着就冲着远方一根柱子奔了过去,活像个神经病。   我也不知江公子是从哪一刻起明白了我的意思,总之在饶金花拦住我之后,他极为配合地愤怒道:“你简直是个疯子!是,我早就想甩开你了,要不是你现在有能力救莫莘,我早就不想理你了!”   他言罢我便愤怒地挣开饶金花,拔下头上金钗作势要跟渣男同归于尽,就像受了刺激的疯女人一般。一掷千金邀我去唱曲的钱府早已派家丁来催人了,而这边却如此混乱,那饶金花也分外心塞,在我同江公子的一来二去之下,终于不耐烦地让人放了沈沫,着急地赶江公子同沈沫离开。   “飘飘啊,他们都走了,花娘帮你把坏男人和贱女人都赶跑了,你这下开心了吧?还不好好收拾收拾去钱府?”   我去门外看着江公子驾马车离去,这才松了口气,冲那饶金花吐了吐舌头,道:“花娘你对我真好,对了,你要我去钱府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唱曲呀!”饶金花愤愤道。   “演戏我擅长,唱曲就不怎么会了……”我有些为难地对她说,她听罢却是笑了,道:“飘飘你真会开玩笑,你不会唱曲的话这天下就没有人会了,快去好好收拾一下,钱老爷还在府里等着你呢!”   我干笑两声,而后随着丫鬟去整理头发了。我已经诚实地告诉了饶金花我不会唱曲,因而待会儿到钱府闹了笑话也不能全怪我了。   我在钱府唱曲时,观众仅有钱老爷的十八个姨太以及几位家丁而已,于是我总算松了口气——观众少了就不怕丢人了。   当我在钱府众人期待、钦佩的目光中用我那五音不全的嗓子嚎出神曲《最炫民族风》时,万万没有预测到第二日坊间竟会传言:“春风楼头牌遭人嫉妒被下□□毁了一副好嗓子,一夜之间夜莺变乌鸦。”   而我豪迈地将这首我唯一记全了歌词和调调可以张口就唱的歌吼完时,才发觉台下众人的面色都略显沉重,那饶金花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一根皮鞭。   看着她狠厉的眼神,我的心儿不禁颤了一颤。   昨晚素英走时带走了他的手机,而七位师父又不愿随我一同演出,因而今日我只好卸下所有包装,给他们还原了最真实的香飘飘姑娘,可是……他们貌似并不喜欢。   我哀嚎一声:“救命啊!”而后跳下台子撒丫子就跑。   那饶金花也挥着皮鞭紧跟在后,好几我都可以清晰地听到背后皮鞭与空气摩擦的声音,被她下出了一身冷汗,真没想到她战斗力竟这样强。   钱府众家丁和众姨太们也加入了我们的追赶行列,而面颊泛着油光的钱老爷则负责坐在台下为他们加油:“快!快给我抓住那个臭丫头!别让她给跑了,不然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昨夜思索了那么久,竟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真是作死、作死呀……   就在我以为这顿皮肉之苦是非受不可时,却望见了一袭素衣飘飘的江公子正孑然而立于我面前。待我跑到他跟前时,他一把搂住我的腰,一跃而起,带着我一同落在了院墙外的马车上。   那时风从耳边快速流过,我竟想起了在上华京的江府时的那一晚。   “驾!”阿四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我忍不住捂住屁股,方才若是被那饶金花这样抽上一鞭子,我这辈子是别想再坐下去了。   马车飞快行驶,江公子扶着我从车顶跳下,落在马车帘外栏杆上时,我望见一个红色的小东西从他衣襟飞出,落在了马车后面。   而他几乎不假思索,便一跃而起,落地去捡那红色的小东西。   我用手扶着马车壁向后看去,恰望见江公子十分爱惜地将从地上捡起的小东西轻轻擦了擦,而后放入衣襟中。   他手上捧着的小东西,正是我那日送他的纸鹤。   我心下忽而百种滋味一起涌出,在心海中冒出了无数七彩的泡泡,我想就在那一刻,我被他感动到了。   而也就在那一刻,一支箭脱离了追赶我们的人之手,射进了江公子的右肩。   ——江公子他为了我送他的纸鹤,中了一箭。QAQ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一世纪的小剧场】   夏小满(讨好地):素英……我的八百米总是不及格,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呀?   素英(瞧她一眼):包在我身上。   夏小满(激动地):素英你真好!你是最帅最厉害的神仙!   第二天八百米现场:   夏小满(望向观众台的素英):素英怎么还没有行动?不过他唇角带笑,一定是有把握的吧。   八百米体侧裁判一声枪响,只见素英右手一挥,一个穿着艳丽、打扮得花枝招展、手拿皮鞭的女人出现在了夏小满身后,而夏小满一回头,便大喊一声:“卧槽!花娘饶命!!!”   然后绝尘而去,消失在了赛道上。   八百米体侧最终结果:夏小满创最新记录,两分零一秒……    _(:3 」∠)_ 【作者的废话】 昨天的有奖问答路人甲小天使答对啦~~恭喜恭喜~~(啪啪啪啪~~) 然后关于更新:由于最近白天事情都挺多的,所以我可能都是晚上码字,更新时间多半是在十二点后,大人们可以早上起床看哒~~ 嗯……没什么要说的了,大人们晚安吧(╭ ̄3 ̄)╭   ☆、江郎邱郎,傻傻难分   “江公子——!”那一箭射入他的右肩,却让我的心儿骤然一紧,我沉痛地呼喊着他,却未意识到自己喊错了名字。   ——他仅告诉过我自己叫邱子恒,并未提起江汓浮这个名字。   然我当时心内十分紧张,并未留意自己下意识喊出的称呼。我用右手紧紧抓住马车壁,左手伸向马车后方,企图抓住江公子的手。   江公子眸光微闪,而后勉力向前轻跃几步,左手向我伸了过来,我急忙去抓他的手,掌心触碰到的一瞬,我尚未来得及抓紧,他却先放开了我的手。   我感觉手心多了个小小的物什,而指尖的触感令我瞬间明白了江公子方才将什么东西交给了我。   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他竟把这纸鹤看得这样珍贵……掌心感受着小小纸鹤的每个棱角,我竟泪如雨下。   江公子在猝不及防间中了一箭,本就身受重伤,方才顾着追赶我,又没能躲过身后蹿来的另一箭,那一箭擦过他的左肩,素白衣袖瞬间染上了鲜红。   我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而钱府追兵却已追了上去,将他团团围住。   “停车!停车!”我转头对着陈阿四喊道,却不见马车速度慢下来分毫。   “夏姑娘,江公子嘱咐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停下来……”陈阿四为难地道,说着又挥起马鞭。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松开紧握住车厢的右手,跳下了马车。   “夏姑娘——”陈阿四在身后惊声唤道,而后“吁——”的一声勒紧了马缰。   我落地后踉跄了几步,而后匆忙朝着江公子跑去,此刻我分外悔恨自己当年投机取巧,没有好好学习法术。   我这一念头刚刚闪过,六师父得意的声音便犹响耳边:“后悔了吧?这下知道那些什么科技产品比不上我们的仙术了吧?”   我微愣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真实的声音,而并非幻觉……   我左右探望,并未发觉六师父的身影,但我的心却安下来几分。   “六师父,你快救救江公子!”我估摸着六师父的方位,向他低声呼喊求救道。   耳边风声掠过,却并未听到六师父的答复,而片刻后,连连的惨叫声从前方传来,我循着声源望去,恰看到素英正挑眉冲着我贱贱地笑,而他身后,方才追赶我们的人早已七零八落地躺在了地上。   我顾不得其他,匆忙冲到江公子身旁去扶他,而我刚走到他身边,他便欲昏倒在地,幸而我反应敏捷,将他接在怀中,才没有摔到这一张俊脸。   “素英前辈,多谢了!”坐在逃离现场的马车内,我冲素英感激道。然素英这家伙却并不领情,一副欠揍的表情,别过头道:“你可千万别谢我,你最好假装不认识我,不然让别的仙友知道我有你这样的传人,那不得留下笑柄……”   “……”好吧,我选择沉默。   许是担心伤到我了,素英沉默一瞬又道:“当然了,笨一点儿的神仙也不是没有,你不要气馁,虽然你活得窝囊,但是你……但是你……”   他“但是”了半天,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夸我的话做转折,那副绞尽脑汁的样子令我又好气又好笑,最终,他只长长地叹了口气,深沉地道:“小满……仙途漫漫,你一定会有出头之日。”   我默默转头望向窗外:“嗯……”   我觉得,仙途漫漫,我一定要寻个时机,向玉帝申请换一个领导了……   “神……神仙大人们……我们到了……”阿四哆嗦而紧张得声音从帘外传来,六师父和七师父对望一眼,纷纷钻入了渔盆中。   素英在我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道:“小满啊,不要忘了年底的述职大会,这都过了快一年了,你却才圆了三个愿……哎……”   他长长的一口气叹完后,也钻入了渔盆中。   而我这才想起原来还有述职大会这一回事!仙界述职大会在蟠桃会的前三天开始举行,所有仙家述职完毕后会由太白金星选出几位“仙家劳模”,而后奖励其参加蟠桃会的资格。   当然,这一规定仅仅是针对下仙的,上仙述职后就算这一年碌碌无为,也还是可以参加蟠桃大会的——比如素英。   然而不幸的是……我如今还没有仙衔,仅是一名准神仙而已,嗯……排在下仙之后。   我对下仙的定义,尚停留在某七仙女题材的电视剧中扫把星这一角色形象上,当时看电视剧时我还嘲笑过他几次,而如今我却连他也不如,下仙前面还加了一个“准”字,真是太丢人了……   思及此,我忽而一股热血冲上心头,决定化羞愤为力量,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参加蟠桃大会的资格。   要拿到这资格,便要先成为劳模,而要成为劳模,便要多帮人达愿……   我正思索着,靠在我怀中的江公子却忽而醒了过来,他缓缓睁眼,眼珠子转了一圈后终于反应过来如今处境,于是急忙端做起身,歉疚道:“冒犯了……夏姑娘。”   看他的样子,就像醉酒后第二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旁边睡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总裁文女主角一般,我心下觉得颇为有趣,没忍住笑意泛上了嘴角,道:“没关系……没关系……”   然江公子并不知道我心里在YY些什么,因而我那笑意显得颇有些猥琐。   他不动声色远离了我几分,而后忽的想起了什么,有些着急地问我道:“在下之前交给夏姑娘的那个红色纸鹤可还在?”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反映了过来,匆忙从袖中将纸鹤掏出……哦不,方才情急之下随便将它塞了进来,如今已经算不上一只纸鹤了,顶多是一个纸鸡……   我干笑着望向江公子,双手将那红色纸团递到他面前,心脏早已化成了一只小兔子,胡乱地砰砰直跳。   ——我很清楚江公子有多在意这纸鹤,如今我将纸鹤打回原形,实在有点作死呢。   “那个……好像有点皱了……”我嘿笑着说,企图缓解一下此刻严肃而尴尬的气氛。   江公子嘴角似乎抽了一下,而后双手缓缓接过纸鹤的“变体”,紧蹙的眉头透露出他此刻内心是几近崩溃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偷摸着瞅了江公子一眼,而后趁着他一不注意就钻出了马车。   呼……总算松了口气。   然我的走为上计却并不是最佳计策,因为在我先行钻入了那破旧的小木屋后,马车上便仅剩下受伤的江公子和陈阿四二人了。   他二人……可是情敌呢。   一个是多情苦命农家郎,一个是拆散鸳鸯的贵公子,在我童年看过的众多古装剧中,他俩是标准的男主和男配设定(当然拥有主角光环的并非江公子),并且一般不会有过多交集,唯一见面的一次,可能就是在男主痴情郎逆袭成功后转身来虐贵公子的那一次吧。   因而我离开后,那马车上的气氛略有些微妙。   (此处省略一千字……)   片刻后,陈阿四终于闷闷不乐地跟了进来,他道:“仙童,如今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沈沫会被通缉?为什么你会和江汓浮在一起?为什么……你成了夏小满?”   “你问题可真多,然你一生一次的愿望已经用完,这些问题我都可以不回答的。”我道,说罢看着陈阿四委屈而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补充道:“不过我如今身份是夏小满而非盆仙,就先回答一下你的问题吧。如今的情况有些复杂,沈沫被通缉都怪我的失误,不过你放心,我既已答应帮你们私奔,又怎会半途而废呢?对了,沈沫呢?”   “……江汓浮让他师妹先带沈沫回了乌国,如今应该已经过了关口。”陈阿四眉头紧拧,面色不安,我尚未搞清江公子想做什么,只能安慰陈阿四道:“放心吧,我预感江汓浮不会伤害沈沫,沈沫现在应当是安全的。”   许是在初次见面时就已见识过我的预测有多灵,那陈阿四听罢,也总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我忽听门外一阵响动,匆忙出门探看。   此刻天色已暗,略显凄冷,江公子他素白衣衫上尚且沾着暗红色的血液,他轻泯嘴唇,淡淡道:“我在车里待了许久,看你们不再回来,便来看看……”   他倔强的身影在夜色中更显英气,青丝扶风而起,面色淡然,在寂寥的天地间愈显不屈坚定,而我这才懊恼地发现,自己竟将为救我而身受重伤的江公子给遗忘了,实在罪过、罪过啊……   我心下愧疚,急忙上前去扶江公子,而阿四则板着脸站在一旁,提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将江公子扶坐在房内椅子上,他礼貌而疏离地对我道了声:“多谢。”   我心内愈发惭愧,望着他肩上伤口担忧道:“江……呃……邱公子……我帮你看看伤可好?”   哎!又差点叫错,我快被自己蠢哭了QAQ……   江公子轻轻侧低下头,瞧了眼自己肩上伤口,瞧完左肩瞧右肩,若有所思,表情犹豫,片刻后,却忽而粲然一笑,道:“有劳夏姑娘了。”   望着他迷人的笑脸,我这才松了口气,吩咐陈阿四去准备了一盆清水,而后开始扒去……哦不,脱去……哦不,褪去……好像怎么说都有点奇怪呢……   我将江公子上衣褪至他的肩膀,那入骨的伤口便映入了我的眼帘,这右肩的一箭极为凶狠,甚至险些刺入江公子心脏,我仿若可以感受到他锥心般的疼痛,忍不住用手指轻触伤口,仿若这样,便能替他痛苦……   “夏姑娘……你摸够了没有?”江公子不悦地问道。   我尴尬地抬起头来,嘿嘿陪笑:“够了……够了……”   我那一抬头,才发觉我二人间距离不到十厘米,他本来平静而带着一丝疏离厌恶的眼神中忽而闪过一丝疑惑,望着我有些失神。   我曾在某电视剧中听说男女真诚对视三秒钟便可坠入爱河,因而他望着我,我也回望着他,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时间好像已经静止,就在我以为快要同他坠入爱河之际,“噗当”一声水盆落地,陈阿四尴尬地道:“水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 是的没错,在下又来刷存在感了orz 。最近更文都在深夜,得不到大人们回应,在下总是一个人单机,夜深人静难免有种孤独感(矫情!),所以再出个题跟大人们互动一下吧~ 今晚题目:邱子恒的真实身份是?(胡小六:这一题好难的赶脚……) 下章更新前,答对皆有红包哟~~(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奖品,大家开心就好辣~~)   ☆、孤男寡男?孤男寡女!   我匆忙转头定了定神,对着站在门口的阿四道:“水洒了……麻烦你再接一盆吧……”   阿四闻言面色有些委屈,不过本仙说话他也不敢不听,静默站立两秒后便转身走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把已经破烂得不算门的门给带上了。   我干笑两声,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而后继续帮江公子看伤口。   这一次江公子没再那么抗拒,乖乖地端坐床上任我查看。然而其实我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草草地做了做样子便没有再看了——那伤口太深,看多了会心疼。   不知那陈阿四是去哪里打水,竟耗费了许多时间,留我同江公子二人单独在房内着实有些尴尬,毕竟我俩如今在彼此眼中都有刻意隐瞒一些事实,最重要的是——江公子还光着膀子。   作为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思想先进的女青年,一个男人光着膀子在我面前并不算什么,然而那人是江公子,我却有些别扭了。   一来现在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我要防止自己想入非非再次出了糗,二来我要防止江公子以为我会想入非非,三来我不能表现得太开放,还得做出点女儿家的娇羞样子,诚然我演技精湛,也应付的有些吃力了。   我轻叹了口气,而后感觉额头一凉,江公子他抬头望了一眼,蹙眉道:“下雨了。”   下雨了?呼……幸好不是鸟屎……   雨水先是一滴两滴地坠落,而后慢慢密集起来,直至倾盆而下。   江公子他的肩上有伤口,是不能沾上雨水的,他用手掩住伤口,紧蹙的眉头令我感受到了他伤口的疼痛。   恰在此时,阿四也匆匆忙跑进来避雨,他将门关上后安心地舒了口气,劈头而下的雨水似乎令他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他缓缓抬头向上望去,才发觉此地也并非可以避雨的地方,方才喜悦庆幸的脸瞬间晴转多云了。   阿四可怜巴巴地望向我,仿佛在问我:“仙童你能让雨停下来吗?”   我摇了摇头。   诚然我如今是个了不起的神仙,却对这陋室大雨没有任何办法……不,我应当是有办法的……   思及此,我匆忙将阿四唤了过来:“阿四,你帮江……邱公子挡挡雨,别让伤口沾了水。”   陈阿四满脸不情愿地挪了过来,站在距江公子半米的地方止步不前,我正欲开口催促他,却听江公子淡淡道:“淋些雨不碍事,我们找找这屋子里能挡雨的东西吧。”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抱起身旁装着渔盆的包袱道:“我出去找找,你们先在这里避避雨……”   我说罢便一溜烟……哦不,一溜水花跑出了房间,仅留下在雨中凌乱的两只落汤鸡面面相觑,而后又互相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素英在吗?”我冲着盆里轻声问道。   “不在~”盆里传出素英的声音来。   “那么你是谁?”我翻了个白眼问道。   “你猜~”盆里传出贱贱的声音,一瞬间,我有种想一把摔了这渔盆的冲动。   “现在下大雨了,我同江公子还有陈阿四被困雨中怎么办?”我直接问道。   “……”渔盆中忽而没了回答,片刻后,猝不及防丢出了一把雨伞来,伞尖正中我眉心,印出一个红色的小圆形。   我心内甚为窝火,却因有求于他而不敢发火,只能忍着火气同他废话了许久,才总算得到了可以安全度过一个雨夜的工具——两顶双人小帐篷、一把手电筒以及一个小药箱,药箱中是素英从天庭带来的神药。   回房间的路上,我的心情甚为忐忑,不知待会儿江公子看到我凭空拿出这么些个玩意儿会作何感想?   不过最大的问题并不在此,当我将帐篷支好后,便看到陈阿四一脸委屈状地站在帐外不肯进去,我在左边的帐篷中,江公子在右边的帐篷中,而那陈阿四左望望,右望望,最终依旧止步原地。   “阿四,你快进帐篷啊!”   “夏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同你挤在一间小帐篷,我怕给沈沫说不清……”陈阿四委屈道。   “那你可以和邱兄一间呀!”   “……”陈阿四听罢望了江公子一眼,而后很快地别过了头,嘟着嘴道:“我还是淋着吧。”   陈阿四幼稚的反应令我又好气又好笑,他还在介怀着江公子是他的情敌呢。   无奈之下,我只好问江公子道:“要不咱俩一间?”   “……”江公子沉默不言,我忙补充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此话一出我便后悔了,江公子他有些惊讶地望向我,而后点了点头。   得他应允,我匆忙钻去了他的小帐篷中,那陈阿四这才放心地钻进了我方才所在的帐篷中去,哎,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呢……   我同江公子的衣服都是湿着的,因而我俩共同挤在这小帐篷中气氛着实有些尴尬。我打开手电筒和药箱帮他处理伤口,而江公子看到我手中“会亮的竹筒后”,脸色忽而变得有些奇怪。   “这个……是用南海打捞的夜明珠做的……世上仅此一件,是我太爷爷亲手制作的……嗯。”我如是对他解释道,他半信半疑,待我为他包扎好伤口后,他谨慎地碰了碰我手中的手电筒,思索片刻后面上的警惕才退去了。   我同江公子坐在帐中,我望着帐外雨落如注,他则拿出被揉皱了的纸鹤在指尖轻轻摩挲,我偷摸着瞅了他一眼,发觉他面色竟是久违了的温柔,我忽而心下有些触动,忍不住问他:“那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他微微愣了一下,而后转头冲我淡淡一笑,道:“这是沈沫送给我的。”   他诚实地回答了,我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说。因为他的回答中明显表示了他知道我同沈沫是认识的,因而我再隐瞒他便显得太刻意了。   我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保守一些,于是问他:“你同沈沫是什么关系?”   他看了我一眼,而后微勾起唇角又看向了那纸鹤,语调轻柔地道:“我们是朋友。”   他言罢我似乎听见隔壁帐篷里有人松了口气。   江公子的神情令我喜悦,他的回答却令我有些失落,于是我仅“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然片刻后,江公子却先开了口:“你是陈阿四的好朋友对吗?”   “……”我顿了顿,而后点头。   “难怪……我曾经是沈沫的未婚夫。”他淡淡道。   看他一副要坦白身份的样子,我心里颇有些担忧,这一招当是江湖中传说的“欲探先启”吧。先把对方想知道的事情告诉对方,让对方觉得我方十分坦荡,如此,对方便会为自己的隐瞒而感到羞愧,于是便不得不将事实告诉我方。   这一招似弱实强,以软抗硬,虽不费一兵一卒,却能打破对方心里防线,实在又妙又狠。而对付这一招的最佳办法,便是有一张足够厚的脸皮子……比如我。   ——当然,以上计策纯属我瞎编的。   “哦……那个……我是阿四的好朋友,我听说沈沫未婚夫在抓沈沫来着……”我刻意试探道。   他眉头轻蹙,微微叹了口气后道:“这事情说来话长了。”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沈沫如今被皇上通缉,皆因为天底下人人都想要得到的渔盆,那渔盆本是沈沫的东西,可她为了帮我入京,将渔盆送给了我,来换自己的自由……他对陈阿四,用情很深呢。”   “你是她的未婚夫,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你不生气吗?”我问他。   他轻轻一笑,道:“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我与她有名无实,都是自由的,我为何要生气?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沈沫是个特别的女人,她心地善良,聪明灵慧,我从前对她有太多的误会,她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那陈阿四端厚老实,应当可以照顾好沈沫的。我能认识沈沫已是万幸,没有理由束缚她,令她讨厌我。”   我一直以为他虽不讨厌我,但却也不会喜欢我,可他言辞间竟如此诚恳,着实令我有些受宠若惊了,因而我有些情难自禁,羞惭地小声叹道:“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听你这么说,那沈沫可真是位好姑娘呢!”我急忙毫不脸红地自我肯定道,而后问他:“可是乌国皇帝正在通缉沈沫,皇命难违,你打算怎么办?”   “当日我进京去献渔盆,未想前一晚沈沫离去之时渔盆也随之不翼而飞,最开始我是怀疑过沈沫的。不过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沈沫不可能偷渔盆……如今找到沈沫了,自然什么都好解释了,皇上要的仅是渔盆而并非沈沫性命,因此我并不打算将沈沫带去京城,此次重遇纯属偶然,她脱离危险后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江公子坦然地道。   我听他言罢,心下唏嘘不已,虽然曾经心里无数次腹诽他是个二愣子,但不可否认他这个人当真称得上君子二字,对前女友照顾而不纠缠,追逐功名却不走径路……如此想着,我忽而有些感动,没来得及思量便脱口而出:“江公子……我不要你的愿望了,你自己对着渔盆许一个吧。”   我言罢,江公子并未觉得惊讶,反而十分淡定地望着我,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我望穿,而我也从他探究而带着半分戏谑的眼神中明白自己又嘴贱喊错了名字……   “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江公子向我凑近了些许,语调有些凌厉。   “我们最开始不是自我介绍过了么……”我嘿嘿笑着道,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可我们都没说真话不是么?”   “……”   “你早就知道我不叫邱子恒,而且……你很了解我。”   “……”   “你不肯说吗?不肯说的话我来猜猜吧,你只说对、或不对,好吗?”他饶有兴趣地道,而后轻轻捋了捋鬓边青丝。   我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给他,他接过后抬眸凝视着我,问道:“你是乌国人?”   虽说是问我,可他语调极其肯定自信,早已成竹在胸的样子,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擦把冷汗。   然我还是摇了摇头,严格来说,我这次没有撒谎,因为事实上我的确不是什么乌国人,我是中国人,我来自□□……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更新】最近事情也是有点多,而且写到这里在下有些卡壳了(苦笑),所以很多天没更了,实在对不住大人们……在下尽量日更,最少也是隔日更,多谢大人们的包容么么~   【关于高考】今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全是关于高考的,于是我才惊觉今天已经6月7号了!   不知道看文的大人们中有没有高三党捏?   想来高考离我也不算太遥远,还有明天一天,借用今天看到的一句话:“愿你们合上笔盖的那一刻,有大侠将剑收回剑鞘般的骄傲!”   【来自渔盆中的高考寄语】   葫芦七仙:小满呐,我们七个也各有一次许愿机会的对吧?   夏小满:是这样的。   葫芦七仙:嗯!那我们将愿望聚在一起,是不是可以释放更多的能量?   夏小满:那是自然,所许之愿必定立刻实现。   葫芦七仙:那我们现在来许愿啦~愿广大考生们放平心态,考试顺利,超常发挥,拿到理想的成绩,考入理想的大学,不留遗憾,前程似锦,一片光明!   夏小满听罢微微一笑,挥起鱼竿,鱼钩落水的一霎那,红色锦鲤顺势叼住鱼钩跃出水面,磷光闪现,照拂考生,水珠溅出,雨润大地,心怀梦想之人,必定前程似锦,赢得人生!   ☆、同帐而眠,FLAG已立   江公子终是被我诚恳的眼神打动了,方才的自信也消减了几分,他又思索了片刻,而后小心地试探道:“那你是秦越人?”   “不是。”   “那是柔然人?”   “也不是……”   ……   江公子直将这个时代所有国家都猜了一遍,连边远小国也没有放过,我感觉头顶好像有三只乌鸦飞过,而且还拉了一坨鸟屎……所以江公子你方才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是闹哪样?还不是靠瞎猜的?   在我否定了他所有的猜想后,江公子终于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一副很受打击,开始怀疑人生的样子。   可见聪明人不是谁都可以当的,还要看运气,若方才他第一次猜对了,必然令人赞叹智商超群,然他却是遇上了我这个变数,这便有种装逼失败的感觉了。   不过他也不必如此气馁,方才能背出那么多国家名,至少证明他小学地理学得还是不错的。   我帮江公子处理好伤口后,我二人皆沉默不语,一副饶有心事的模样。   我不知江公子在烦心什么,我如今烦恼的,正是睡觉的问题。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帐,男未婚女未嫁,着实有些尴尬了。   外面大雨依旧下得欢快,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我听着雨点打在帐篷上的声音,思索着如今面临的难题,而后思绪飘飘然,直入梦乡……   所以说,下雨天巧克力和音乐配不配我不知道,但雨滴声和睡觉确实蛮配的。   第二日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雨,也已经停了,而江公子他……还是一副饶有心事的样子。   他不会一夜没睡吧?   我正想着,恰听他清冷而无奈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夏姑娘……如果你睡醒了,就请放开我的脚吧……”   我收回望向江公子的目光,转向正前方,一双黑色布靴映入眼帘,待我确认那穿着布靴的脚是江公子的以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以想象昨夜我是如何抱着江公子的脚进入梦乡的,我绝对不会告诉他我梦见自己在吃烤猪蹄……   我干笑两声,而后匆忙放开江公子的脚坐起身来,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改掉睡觉不老实的毛病。   曾听我母亲大人说过我睡觉时还带流口水的,但愿方才吃猪蹄时没有流出口水,不然实在是太丢人了……不过仅是这样丢人也就罢了,若我入梦太深,对猪蹄做了别的什么事就……毕竟曾经梦见吃冰淇淋时我还抱着史迪仔公仔舔过,第二天看到它头上的水渍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夏姑娘,我摘了些野果子,你填填肚子吧。”陈阿四的声音及时将我从尴尬的脑洞中拯救了出来,我急忙走出了帐篷。   “谢谢你呀,不过这果子有点多,我一个人吃不了。”我道,丝毫没想起帐中还有一人也正饿着肚子。   ——饿了一晚看见吃的就容易脑子短路,江公子他一定不会怪我。QAQ   阿四沉着脸,极其傲娇地道:“吃不了就扔掉吧。”而后将果子全部递给了我。   看他半羞半恼的表情,我这才恍然大悟,阿四说是给我的,其实也包含了江公子的份。   我再次向阿四道过谢之后将果子带进了帐篷中,阿四给了我十个不大不小的果子,若我一人吃确实有些多了,但若两人吃又有些难以饱腹,我思索了一下,继而一本正经地对江公子道:“这果子在外面摘的,不知合不合你胃口,你如今受了伤,野果吃多了伤口可能会感染,所以你先吃三个垫垫肚子怎么样?”   我说着将果子明确分成了两堆,然江公子却仅是瞧了一眼自己的那部分果子,没有表态。   我瞅着他的反应,有些心虚,“野果吃多了伤口会感染”这种没有逻辑的话不知他会不会相信,小小纠结了一下,我又咬牙道:“三个是有点少,你吃四个吧。”   我极不情愿地从我面前的一堆果子中拨给了他一颗,心道这下他总该见好就收了吧?   然江公子却依旧没有反应,欲言又止地望着那堆果子,此举令我心里紧张了几分,这荒郊野外的,下一顿饭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顿不吃饱怎么行?思及此,我急忙伸手护住了我的果子。   江公子疑惑地望了我一眼,而后失笑道:“夏姑娘别误会……我只是担心这果子是陈兄弟采的……我吃会不会……”   哦,原来江公子他是在介意这个呀……   我笑着对他解释道:“阿四没那么小气,吃吧,几个果子而已。”说罢,我又象征性地转头,假装望了一眼帐外风景,手上趁机偷摸着拿回了刚才拨给他的那个果子。整个动作十分麻利顺手,没有一丝的不自然。   江公子无辜地望了我一眼,而后拿起果子开始填肚子。   比起我昨晚梦里的烤猪蹄,这个果子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因而我望见江公子吃完自己的那份后,立刻故作仗义地又将我吃不下的果子又给了他,颇为豪气地道:“你受伤了,应该多吃点。”   江公子疑惑着睁大双眼,好像在问我:“野果吃多了伤口不是会被感染吗?”   而我,只是对他报以一个友好的微笑——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哎……   考虑到江公子昨夜可能没有睡好,因而我帮他上好药后便出帐查看,好让他舒服地补个觉。   出帐前,我向他讨要了那只红色纸鹤,扬言知道修补的办法。江公子虽是不怎么相信,却也不好拒绝我,因而只能选择了死鸟当做活鸟医,小心翼翼地将那纸鹤递给了我。   我乐颠乐颠地带着纸鹤出了帐篷,尚未走出多远,便被一颗石子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我艰难地爬起身,尚未顾及到身体的疼痛,便听陈阿四体贴道:“夏姑娘你没事吧,这红纸是你的吗?”   望着他从身旁水沟中捡起的已经完全失了形状被泡成一团废纸的红色纸鹤,我的内心有些崩溃了,我相信,江公子若是看到这玩意儿,定然比我还要崩溃。   因而我是万万不能让他知道我不但没治好他的死鸟,还把死鸟打回了原型……   我沉默不语,呆呆地坐在那里,将那团红纸捧在手中。陈阿四似乎反应过来我手中之物本是属于江公子的,因而好言相劝道:“夏姑娘,你别怕,你好好跟江汓浮说,他会原谅你的……你坐在这里不肯回去总躲着他也不是办法对不对?”   我抬头望他一眼,淡淡道:“并不是不敢面对他……我只是想坐在这里把这玩意儿晒干……”   陈阿四听罢微微楞了一下,而后道:“哦……可夏姑娘,你不是仙吗?你可以用法术呀。”   听他此言,我心内不禁有些伤感,身为一名仙者,在被人知道她没了法术之时便没了尊严,若我真有仙法,还用在这里干着急吗?   我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忽而心生一计……   我钻回渔盆中翻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颜色相近的纸,而此时素英却回了天庭,想指望他也没办法了。   “小满,你一回来就乱翻东西,找什么呢?”六师父关切地问我。   “一张红纸。”我闷闷地答道。   “哦!你找那个东西呀~”六师父欢快地道,继而屁颠屁颠地跑到客厅电视下面拿出一张红纸来,而后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将红纸递给了我:“小满你看,是在找这个吧?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以为……”   我望着他递过来的同那红色纸鹤几乎一摸一样颜色的红色纸片,顿时眼前一亮,自觉地忽略了他之后的话语,并未深究这纸片为何来得如此及时,真是罪过、罪过。   不到十分钟,一只大小、形状、颜色完全相同的纸鹤便出现在我的手心里,我欣喜地同六师父道过谢之后便欢乐地离去,留六师父一人在盆中凌乱……   当我将纸鹤邀功一般自豪地交给江公子时,他却并未表现出我想象中的那样欣喜,而是蹙眉盯着我手中的纸鹤许久许久,我心道不妙,这二愣子定是看出些什么来了。   然正当我紧张地直冒冷汗之时,面前的二愣子却才反应慢半拍一般地惊喜道:“夏姑娘你可真是心灵手巧,竟然真的可以修好!”   呼~吓死个神仙咧~   由于使用的是仙药,江公子肩上的伤仅用了三日就完好如初了,这三日对于江公子而言着实算是一种煎熬,不过他不说,我自然也是假装不知道的。   他侧目瞧了眼自己的肩膀,而后欣喜地问我道:“夏姑娘的药可真是太神奇了,不知是在哪里买到的?日后行军打仗,定然用得上的。”   我同阿四对视一眼,而后望着江公子道:“这要是我夏家祖传的配方制成的,所需药材极为珍奇,天下也仅此一瓶,所以……”   “哦……”江公子失落地应了声,而后问我:“那不知夏姑娘可否将需要的药材告诉我?”   “需要的药材呀……”我眼珠子咕噜一转,而后故作正经地道:“大概就是六味地黄丸、板蓝根、双黄连、维C银翘片、急支糖浆这些吧……”   听着我报出这些日常药品的名称,江公子一脸迷糊,而后干笑两声道:“外行人不曾听闻过这些药,但想来一定都是极其珍稀的吧。”   唔……并不稀奇,楼下药店一般都有。我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江公子可惜地瘪了瘪嘴,而后整好衣衫,道:“耽误了这么久,我们快些回京吧,不然沈沫可能还有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小剧场了,那么来个剧透式的有奖问答吧~以及从今天起恢复日更(严肃脸)在下这次真的是认真的了~ 【有奖问答】某盆仙用来折纸鹤的红纸本应是干嘛用的呢?(小提示:是一个挺重要的东西,没了它小满得哭QAQ) 以及:多谢谢青里大人的地雷,炸出了在下日更的决心!(~o ̄▽ ̄)~o么么~ 谢青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6-14 22:39:49   ☆、打个仙嗝,放个仙屁   江公子他急于回京,素来善解人意的我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给自己开个小灶,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   因而在他提议出发之时,我便一本正经地对他道:“我看那饶金花不是容易对付的人,我们现在走多少有些不安全,江公子你一夜没睡,精力有限,万一再遇见他们打不过就不好了。不如这样吧,你先睡上一会儿,等午后守关士兵不那么严了我们再趁机溜过去如何?”   ——由于我睡姿尴尬,我之前同江公子商定了我二人轮流睡觉,我睡晚上,他睡白天。   我言罢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他思索了一下,竟觉得我的话甚是在理,因而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在我看来,江公子仅思索了一下便答应的主要原因是——他也确实有些困了。   待他熟睡后,我便抱着渔盆走到稍远些的地方,吩咐陈阿四帮忙把风后便一头钻进了渔盆中去。   交代好小红小黄去为我准备美食后我才发觉小黑竟不在水幕中,我当即嘴角扬起一丝邪恶的弧度,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书房取出锦鲤考勤表,将小黑的翘班纪录在册——总算报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白眼之仇。   我正在心里窃喜着,忽而感觉周围气氛不太对劲,那熟悉的感觉令我心底一凉,弱弱地将眼珠子向左移动到极限之后,我看到了小黑那张充满怨念的鱼脸。   “嘿嘿……黑兄……原来你在啊……”我尴尬地笑了两声,望着小黑脖子上挂着的仿若散发着凛冽光芒的名为《盆仙考勤记录》的小册子,默默地将方才记下的“缺勤一次”划去,改成了“表现良好”。   偷摸着瞥了眼小黑的表情,我才悲哀地发现这家伙没什么表情,但他阴沉的脸色透露了他此刻不满的心情,因而我又将“表现良好”四字划去,改成了“表现完美”。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问它道:“黑兄,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小黑依旧黑着一张脸望着我,这令我有些恼火,你丫的还蹬鼻子上脸了?   未等我发火,小黑先用它的小鱼鳍指了指脖子上的盆仙考勤记录本,无辜地道:“盆仙大人,我不会写字,这个册子能麻烦你代填一下吗?”   呃……原来是为了这个么?那你脸色阴沉吓唬谁呢!?   (小黑:长得黑怪我咯?)   待我将自己的考勤记录填满“表现完美”四个字后,小红和小黄也已做好了一桌美味的仙肴。   我享用着这些美味,思及连着三天都啃野果的江公子和陈阿四,竟有种偷偷做了坏事的幸福感。   六师父坐在我身旁咽了口口水,而后弱弱地问我道:“小满呀……看你吃得这样爽快,想来你也是个吃货,难道你就不想尝尝蟠桃的滋味么?”   他这么一说可提醒了我,我朝着百窥镜望了一眼,上面孤独地亮着的三颗宝石像警钟般提醒着我——你丫的快去做任务!   背负着这沉重的使命,我风卷残云般地将面前一桌子美食解决完毕,而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晃晃悠悠地走到阵法前,出了渔盆。   我走到帐外时江公子也正好起床出帐,他看到我后有些惊讶,盯着我微微隆起的肚子看了约莫三秒,而后眉头微蹙,满眼疑惑。   我被他盯得有些尴尬,下意识用力将鼓胀的肚子向内收起,颇为吃力。   我冲着江公子嘿嘿一笑,而后若无其事地走到帐篷边坐了下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江公子他毕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意识到一直盯着我有些唐突,并且这样着实让我有些不自在,因而他也不再纠结于我忽而胀起的肚子,瞅了眼天色,而后转移话题道:“天色不早了,若夏姑娘没问题的话我们稍作休息便动身吧。”   我感恩于他的善解人意和风度翩翩,激动地想要回他一个“好”字,然张口却吐出了一个荡气回肠、无比响亮的饱嗝,那嗝声在这寂静万分的天地间竟有种久久不散的错觉,望着一脸尴尬且有些石化的江公子,我忽然有种想要就地钻回渔盆的冲动……   这尴尬一直持续到了我们启程之时才稍显散去,在此期间,时间也在同我做对一般过得分外缓慢,我同江公子一同坐于马车之中,总算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然回京的道路却并非一帆风顺的,穿越乌昌两国边界时,我们也颇费了些功夫。   由于在出境原因这一问题上我们三人抢答结果不一致,那守关士兵死活不肯给我们放行。不过幸而本仙忽感小腹之中腾起一股仙气急需释放,在顺从了身体意愿将仙气缓缓排出后,那些守卫们纷纷痛苦地捂着鼻子挥手将我们赶出了昌国,这才成功化解了一场潜在的国际纠纷。   而江公子和阿四的关系也不知何时变得那么好,两人竟纷纷谦让着要驾马车,让对方同我一起坐在马车里。   ——不得不说,本仙的这个屁来的可真是及时呢。   我们到达乌国疆土后,便在附近的一个村子中同江公子的小师妹还有沈沫会和了。   这大约是除了春风楼救人时的短暂相处外,江公子同沈沫的第二次见面了吧。第一次是江公子上门提亲时的那次,之后江公子娶回家朝夕相对的便是本仙我了,这事实沈沫知晓,江公子却不知晓,而如今二人相对,沈沫也要在自以为什么都知晓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江公子面前假装对那段并不知晓的由本仙替她参与的将江公子蒙在鼓里的婚后时光是知晓的……   这听起来有些绕,但没办法,我等仙家说话就是这样高深。(其实是语死早表达能力有限)   我悠然自得地像上帝俯瞰众生般观察着江公子同沈沫,不得不说,他二人如今的气氛实在太过微妙有趣。   江公子有些不自然地微笑着望着沈沫,而沈沫却分外警惕地靠在陈阿四身边,同身旁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的陈阿四一起一脸悲壮地回望着江公子。   察觉到此的江公子似乎有些尴尬,嘴角微微动了动,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又闭口不言,欲向前一步却又止步不前,而他心念急转犹豫不决间,对面那二位却依旧是十指互相交合,一脸悲壮而坚贞不移的表情,这令我忽而有些同情江公子了。   “咳……不早了,我们各自收拾收拾然后吃点什么吧。”我笑着提步上前站在江公子和沈沫之间提议道。   “嗯。”江公子淡淡应道,而后脸上的尴尬褪去,温文尔雅中透露着一丝落寞。   那一顿晚饭气氛着实有些诡异,不过这家客栈饭菜味道还不错,因而我也吃了个七分饱。   我本以为这尴尬的气氛会在晚饭后结束,却不曾想晚饭后又有一件事困扰着我们——分房问题。   那客栈老板告诉我们如今总共只剩一间房了,算上之前吟姿和沈沫住的那一间,还有两间房可供我们来分。   我思索了一会儿,提出了两种方案,一是沈沫阿四一间,我、江公子、吟姿一间,二是两个男人一间,三个女人一间。   而江公子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二种方案。   陈阿四本是极不情愿的,但由于沈沫也选择了第二种方案,他也只能撇撇嘴,而后对着江公子冷哼一声,随着他一起进了房间。   留下我们三个女人着实有些尴尬了,那房间的小床勉强挤一挤顶多也就能睡两个人,很明显有一个人需要打地铺,而作为一名高贵的仙,我睡地板实在不太合理,因而我并未做声,直等着她们二人互相谦让退步。   然我实在不曾料到十分钟后,她们二人竟都同我一般沉默,都没有什么表示。   ——看来我们是打着一样的小算盘。   无奈之下,本仙只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她二人惊奇的眼神中在地面上支起了一个小帐篷。   由于吟姿将沈沫视作情敌,对我也无甚好感,因而最后我们分配的结果便是吟姿睡床,我同沈沫睡帐篷。这一决定也掺杂了我的一些私心,有一些关于江公子的话我不得不同沈沫讲讲。   一切准备就绪,我同沈沫躺在帐篷中,三师父为我们的帐篷镀上了一层隔音屏障(外面听不到里面声音,里面可以听到外面声音),而后我深吸一口气,思索着要从哪里开始给沈沫说起,这感觉有点像高考后离校前一天晚上我同闺蜜同床而眠话女儿心事时的那份恬淡,如今想起来竟也是万分唏嘘。   我酝酿好了一腔感情正欲开口时,忽听帐外传来几声难听而奇怪的声音——   “咕咕——”   “呱呱——”   “布谷布谷——”   “哇哇——”   “沈沫,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警惕地问道。   “……好像是有一点。”   “你等着,我去瞧瞧。”   我奔向客栈楼下,夜色深沉,月黑风高,我却并未看到什么可疑的生物,我仔细地四处打量着,忽而被人从背后一把拽到了墙角,我下意识狠狠地那人给了一拳,心道现在的采花贼真是胆大包天。   然下一秒,我却听见了熟悉而又嫌弃的声音,定睛一看,哟!在我面前捂着眼睛痛苦哀嚎的不正是素英他老人家嘛!   “夏小满!你下手可真狠!你摊上大事了!”   “大人我错了!”QAQ 作者有话要说:  ((╭ ̄3 ̄)╭多谢谢青里大人的提醒,在下之前光顾着恶搞,有些跑偏了,_(┐「ε:)_ 唔……虽然是恶搞轻松向的文,但男主还是风度翩翩的俊公子设定嘛 ( ̄y▽ ̄)~~所以在下今后一定会多多注意的~小满负责逗比搞笑,而江公子则安静地做一枚美男纸就好啦~~) 以及……今晚更新会在凌晨,大人们不要等(并不会等),明天再看就好啦~~ 再以及……二十七章留言中的莫名其妙(未登录)大人竟然猜对了红纸的用途……能猜中在下的心一定是真爱无疑了,请接受在下真诚的告白! ================ 实在抱歉更新晚了,没能及时跟大人们说上一句端午安康,但祝福的心意是诚恳不变的。 过了十二点就是周末啦~今天是父亲节,父爱如山,无私而沉默,祝天下父亲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永远幸福开心!   【有味道的小剧场】   小满再次回到盆中,大决水幕中的小黑、小黄、小红三只锦鲤皆浮在水面上,眼珠子呈眩晕状态。   见此状,她愤愤地质问几位师父:“你们是不是没好好照顾锦鲤?你看它们成什么样了!”     六师父无辜地摇摇头,“我们也不清楚……”   小满半信半疑,担心地望向头顶的三只,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奄奄一息的小黑内心:刚才哪个傻逼放了个屁,臭死老鱼我了。   (对应正文中过两国边界时吃太多的某盆仙放屁事件) 剧透一下:素英来找小满是因为红纸的事情,上一章的有奖问答答案会在下章揭晓~ 大人们晚安啦~   ☆、大起大落,我想静静   素英气急败坏地从袖中拿出一面镜子,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方才被我重拳打击过的眼睛,确定没有对他精致的外表造成太大影响后,气呼呼地坐在一旁石阶上,一双眼睛颇有怨念地瞪着我。   我急忙嘿嘿赔笑着向他道歉,素英丢给我一记白眼后终于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用手拍了怕身旁的位置,道:“过来。”   我急忙听话地坐在他身边,素英斜眼望着我,而后道:“你最近……好像长胖了。”   “人艰不拆,再见。”我闻言便要起身离去,素英匆忙拉着我的袖子让我坐回原位,而后颇为深沉地叹了一口悠长的气,对我道:“小满啊,你这个人天生有惰性,这对你的仙途是个很大的阻碍,你也是时候接受一番历练了。”   “历练?”   “你说你如今尚未入仙籍,仅是半个神仙而已,怎么就过得比我这个神仙还要自由快活了呢?”   “呃……其实前辈您看到的都是表象哇!我也很不容易呢,你知道……我、我……”我一边说一边思索着自己成为盆仙后生活中不为人知的艰辛,却沮丧地发觉我的那些艰辛都是自己作的,同盆仙这一职位没什么必然关联。因而我也只能婉转地叹了口气,而后悲壮地问素英:“你想让我怎么历练?”   我心里估摸着他所言的历练不就是修仙嘛,我在电视中都看到过的,或拜一师门潜心修炼,或服食丹药提升自我能力,这些都并非什么难事,若拜一个厉害的门派,说不定还可遇见一位百年修为、仙风道骨的仙师呢,如此想来,也算是一种享受。   然我此番心理安慰完全是多余的,因为素英他老人家向来不按套路出牌,尤其是这一次,所谓的历练,不过是让我为他一时嘴快犯的错而买单的借口而已。   望着我一脸向往的表情,素英眉头微挑,而后一本正经地道:“小满啊,我先前去收妖时遇到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那小狐狸一直不满如今有些修为同智商都不及他的人却担着神仙的名号,受人敬仰。我仙界的决定一向都是公正严明的,怎能被他一只小狐狸随便诋毁呢?你说是不是……”   他言语间的意思分明是将我也纳入了“我仙界”的范围,因而我心内颇为受用,丝毫没有犹豫地自豪道:“是!素英你一定要好好惩罚一下这只自大的小狐狸!”   素英会心一笑,道:“我自然会这样做,因而我嘲讽那小狐妖,同他说‘我仙界哪位神仙修为不及你了?若你能将他找出来,我便将他的仙职让给你’。”   “好!够霸气!”我激动地附和道,丝毫没有想起来某位盆仙如今脱离了渔盆,就跟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相差无几。   素英饶有心计地望了我一眼,而后道:“那小狐狸却把我的话当了真,瞬间朝着这边飞奔而来,待我记起你如今也是在这里后,便后悔我之前同他说的那番话了……”   “……”听他言罢我微微愣了两秒钟,而后颇为受伤地起身道:“前辈再见……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诶,小满你坐下。”素英又将我拉了回来,继续道:“你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盆仙,怎么能说被他顶替就被他顶替呢?”   “……可你先前不是说我没有仙根么……你为什么要精心挑选一个没有仙根的人做盆仙呢?”我委屈地问他。   素英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顿了三秒后,他忽而泄气道:“好吧我承认选择你是个失误,但是如果让一个妖精当了盆仙,我怕玉帝会揍死我。”   ……竟然这么容易就承认了!不象征性地解释一下安慰安慰我么?!QAQ   虽然心里多少受到了一些打击,但往好的方面想,在一个有一些修为的小狐狸和我之间,素英还是选择了我……   我重新坐回素英身边,同他商量了一下此次“护盆计划”的具体细节,而后悲壮地起身,给了他一个约九十度的回头,坚定而壮烈地沉声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被他占了渔盆,赌上一个正牌盆仙的尊严!”   ——我面上说得慷慨激昂,心里却是挺没底的,然如今已别无他法,我这么废柴的一个人,没了渔盆可怎么活呀!QAQ   素英对我的反应颇为满意,欣慰地道:“看你斗志满满,我便知道当日没有选错人了。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让那小狐狸拿到述职大会的邀请帖,不然他趁机以盆仙的身份混入天庭,你我都会有麻烦。”   “嗯!放心吧。”   “好了,那你就先回去吧。对了,你最好守在渔盆里别总在外面晃荡给他可乘之机,为了显示仙家的公平,我这段时间不方便去渔盆里找你,以后你在盆中时我便用百窥镜同你说,你在盆外的话我便用暗号唤你,当你听到和方才一样的布谷鸟的叫声后,直接循着声音来找我便可。”   听他言罢,我不禁黑了脸——所以您方才那些奇怪的声音是在学布谷鸟叫么……布谷鸟表示它们同乌鸦不是一个品种呀!   “前辈……你以后要找我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哦,也好,可我怕会被别人注意到呢。”   “没关系……被人注意到起码知道是个人在叫唤,你再学布谷鸟叫的话我怕把附近的捉妖人给叫唤过来……”   “哦……喂!夏小满你什么意思?!”   在素英山路十八弯一般的尾音声中我一溜烟蹿回了客栈。   如今渔盆恐怕难保,因而本欲随江公子一同进京的我也只能先行回盆看守阵地,我随便捏了个借口同吟姿做了临时告别,她本就不怎么待见我,因而知道我要走以后也没有多问什么,仅送了我“保重”二字。   我同她颇具江湖气地抱拳回礼后便将沈沫拉到了窗边,嘱咐了几句后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   我在客栈外的寒风中等了许久,冻得直打哆嗦。待沈沫的房间灯灭了以后又过了半个时辰,我仔细聆听,确定上面再无声音后便爬上了窗边的一棵歪脖子树,十分钟后,沈沫按照我方才的嘱咐将房间的窗户打开,我从树上跃进房间,直接落在了沈沫怀中的渔盆里,成功为她上演了一出“大变活仙”。   由于素英提及那述职大会的邀请帖十分重要,因而我归盆后便直接问六师父去要邀请帖——素英说是给了六师父保管。   六师父当时正和三师父、五师父挤在一起捧着本漫画书在看,这场面颇为有趣,我凑近一瞧——丫的这三位竟然是在看我当日在江府看不下去的那本小黄漫……   我故意咳嗽了两声,发觉我回来了的三位师父急忙将书藏在了背后,那样子同我初中时上数学课偷看小说时被老师发现后一模一样。   “六师父,你有看见我述职大会的邀请函吗?”我没有顾着调侃他们,正经地问道,毕竟眼下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六师父听后忽而睁大了双眼,表情十分精彩,惊讶、慌乱、难以置信,还外带了些许疑惑,我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看小黄漫没什么尴尬的,你看其他两位师父多淡定呀,你快跟我说说邀请函放哪了?我自己去拿,这玩意儿还挺重要的呢。”   我说罢六师父竟还是之前的表情,三秒后,他略显尴尬地小声道:“一部分……在垃圾桶……另外一部分……你已经拿走了……”   “……”   一个时辰后,我望着面前裁剪规律的三个长方形纸块,沉默地思考着人生。   六师父坐在我身边,轻声叹了口气,而后宽慰我道:“小满呀,你也别太难过,大不了等明年嘛,往好的方面想,你这样不也成功的阻止了那小狐狸精得到邀请函吗?歪打正着了不是?”   “……”我看了一眼六师父,流下两行清泪。   “哎,之前我看你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就下去了,那叫一个豪爽,那叫一个放荡不羁,我当时心里还对你生出了几分敬畏,毕竟敢用王母娘娘亲自发出的邀请函折纸鹤的,这在仙界还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呢!”六师父眼冒精光,而后降低音调,干笑道:“可原来你竟不知道那是邀请函啊……”   我默默地抡起衣袖,一把抹去鼻涕和眼泪,钻到了桌子底下,恳求道:“六师父你别说了……我想静静……”   我夏小满自问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却不知为何命运总在捉弄着我,每次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下一秒迎来的却是更大的失望……此刻我只想待在桌子底下永远都不出去,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一个人的世界,然后等着时间慢慢流逝,直到老去,直到……诶?等等……我好像闻到了烤猪蹄的味道?   我动动灵敏的鼻子,嗅到了烤猪蹄的方位,而后从桌子底下爬了出去,向着烤猪蹄的方位探寻过去。   六师父拿着烤猪蹄斜睨着我,道:“你不是想静静吗?”   我咽了口口水,嘿嘿笑道:“是是,我冷静了一下就想通了,俗话说得好,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如今自然是比不上泰山那样重的,因而必须得抓紧时间好好汲取营养,争取在王母降罪与我之时死得重一些,这才不悔到这世上走了一遭。”   我说着直接将手伸到了猪蹄上,在与美味仅差一厘米之际,六师父手中猪蹄却忽而化成一缕青烟,我正万分惊诧间,望见六师父咧嘴笑道:“前几天发现一本仙术书就随便练了练,没想到你竟上钩了,有趣,真有趣~”   这……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睡过去了没更,实在抱歉…… 今天看了一眼字数,不知不觉已经更了十万字了~(呦吼~)也幸运地有了四十位大人同在下一起承包此渔盆,非常感谢大人们的陪伴,在下要努力向着二十万字狂奔了~~ 【渔盆里的小剧场(非常态)】 忧郁的诗鱼(什么鬼)小黑在阳光下仰望,在和荷叶下游动,望着盆中几位精神不太正常的主人,写下一首悲观的后现代主义新诗(伪)—— 盆神在桌子底下 葫芦在沙发上 小人在箱子里乱跑 烤猪蹄在天上飞 盆外被称作布谷鸟的生物在呐喊着: 咕咕—— 呱呱—— 布谷布谷—— 哇哇—— ……   ☆、夜潜盗鹤,江郎坑我!   “小满,别泄气嘛,俗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还原术,你去书房找找,说不定可以寻到复原的法子呢。”六师父拍拍我的肩安慰道,而后冲我吐了吐舌头,像爱莎唱《Let It Go》时一般,左手变只烤鸭,右手变只烧鱼,嘴里唱道:“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缓步走远。   我在他身后凌乱之际,恰望见头顶水幕中小黑兄弟正在瑟瑟发抖,可怜巴巴地瞅着我。我不解地望向它,这才发现小黑眼中缓慢渗出的两颗清泪。哎,可怜的小黑,一定被方才的烧鱼吓得不轻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茶不思饭不想,每天清晨一起床就钻进书房,遨游在书籍的海洋中,去寻找六师父所言的“还原术”。   然三日已过,我却连那还原术的影子也没找到。   我抬头望向头顶水幕,一边担忧着会有天兵天将来找我算账,一边又担忧着不知什么时候会有张狐狸脸从盆口凑下来,日子过得颇为糟心。   然就在我决意放弃打算走出书房的时候,恰撞到了正准备进来放书的七师父,他手中书本被我撞落,我蹲下身正欲帮他捡起,恰看到了那书封面上的四个大字——《还原之术》。   我难以置信地望向七师父,他干笑道:“总觉得没了宝葫芦的我就像没了渔盆的你一样太无能了,所以想充实一下自己,就找法术练了练。”   我忍耐着问他:“这些天我一直在找这本书七师父不知道么……”   他嘿嘿一笑,道:“好像听说了,不过我在闭关修炼中嘛,哪能轻易出关?”   我忆起前几日初回渔盆时墙角那个寂寞的背影,心中愤慨不已,斜眼讽刺道:“在墙角闭关么?”   七师父干笑两声,道:“在哪里修炼不重要,重要的诚心嘛……起码我现在已经掌握了还原术的精髓,你现在随便给我一个什么东西,我都能把它变成原本的样子。”   看他如此自信,我心里的气儿也消了几分,片刻后,我将述职大会邀请帖的碎片放在七师父面前,欣喜地道:“快帮我变回去。”   七师父瞧了瞧那纸片,又抬眸瞅了我一眼,而后叹道:“勇气可嘉!真的很想知道你剪下去的时候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我当时还不知道这是邀请帖呢!你说这天庭发来的邀请帖怎么跟民间剪纸用的红纸一样呢?连个字也不标。”我闷闷地抱怨道。   七师父忽而一脸悲悯地对我道:“不……字是有的,只不过你修为太低,还看不到……”   “……”原来是这样么……多么痛的领悟!QAQ   七师父冲着那堆碎纸片变了许久,碎纸片却依旧是碎纸片,没有丝毫变化,我不禁对他的能力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连续试了十四次后,忽而一脸受挫的表情,我想他一定也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我并不想打击他,于是默默地从他身边走开去厨房吃中午饭,待我两碗饭下肚,突然听到客厅里面的七师父气急败坏地道:“夏小满!你给我的只是一小部分碎片,让我怎么给你还原?!”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同七师父赔礼道歉后,我二人便一同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背犯起愁来。   那邀请帖最重要的一部分被我叠成纸鹤给了江公子,看江公子对它的珍惜程度,我若想直接同他要回来恐怕十分不易。   思索再三,我终于做了一个沉重的决定——把它偷回来。   七师父一开始是不同意我这样做的,然我提出第二个方案——“抢回来”之后,他咬咬牙还是选择了偷。不过为了仙家的尊严,他要求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偷。   “哪个白痴会光明正大地偷东西哇?!”我无奈道。   七师父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要隐身去偷,这样就算当场出了意外被发现也没人知道是你,我仙家的颜面也不至于受到损失。”   我听罢欣然同意,调侃道:“你们神仙可都爱面子呢。”   “我们?”   “哦……是咱们。”   在同六师父学了“一刻钟速成隐身法”之后,我便找准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钻出了渔盆,准备行动了。   我从百窥镜上望到渔盆如今是在江公子的房间内,这令我此次行动方便了不少。   我默念仙诀,屏息静气,先在盆中隐好了身,而后钻出盆去,直奔正躺在床上的江公子。   据二师父所言,纸鹤就放在江公子的枕头下面靠里的那一边,因而我早已计划好先让他翻个身,而后探枕取物,大功告成。   然江公子他睡姿端正,想让他翻个身着实不易,所幸我如今隐了身,不必担心动静太大弄醒他被他看到,因而我拿出备好的羽毛,一手支着床边,一手越过他伸到床里边的那一侧,开始挠江公子的侧脸。   他轻轻侧头,却并未挪动多少,我有些丧气,为了不浪费时间,我索性跳上了床,直接坐在江公子另一侧的床上,开始试着缓缓地挪动他的头和肩膀。   挪动了一点位置后我便将手伸到枕头底下去摸索那纸鹤,当我抓住纸鹤的那一刹那,还未来得及在心里狂喜,却突然被江公子一个翻身压制在了身下,他的胳膊有力地抵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动弹不得,我不禁在心内赞叹江公子真是好身手,我隐了身他都能凭感觉抓住我。   然下一秒,我却听江公子惊讶道:“夏姑娘?怎么是你?!”   呃……这又是什么情况?明明还不到一刻钟呀!他怎么知道是我?   我顾不得再思索其他,当下心念急转,灵机一动,道:“江公子……你先放开我……”   江公子这才反应过来,坐起身来,我揉了揉差点断气的喉咙,而后解释道:“我家中有事,本打算回家来着,路上听人说有个江洋大盗盯上了渔盆,这段时间可能会来偷渔盆,所以我就连夜赶回来同江公子说这事了……”   “你说……江洋大盗?”江公子他半信半疑,审视着我。   我极其确定地点了点头——觊觎我渔盆的狐妖同江洋大盗也无甚区别嘛。   “江公子,我知道这渔盆对你而言十分重要,你可要小心点看好了呀!”我表情夸张地叮嘱道,满眼的真诚。   心里的如意算盘也开始打起——若能趁此机会利用江公子帮我保护渔盆,也是再好不过的了,啧啧……   江公子深思片刻,而后道:“夏姑娘有心了,江某一定会看好渔盆的。只是……”   “怎么了?”   “夏姑娘是怎么进来的?”江公子望了一眼从里面反锁着的门,疑惑道。   我紧张地环视四周,而后弱弱地指着半开的窗户道:“从那里爬进来的。”   “哦……真是辛苦夏姑娘了。没想到夏姑娘轻功这么好。”江公子半是疑惑半是钦佩地道。   我嘿嘿地笑着,谦虚道:“哪里哪里,这点高度不算什么的。”   “……”   “……”   “……多谢夏姑娘特意前来传信,江某会保护好渔盆的,夏姑娘可以走了,赶路要紧,不要耽误了家里事。”   “哦,那江公子,再会。”   我走到门边正要拉开门栓,却听背后的江公子道:“诶~夏姑娘,下面大门已经上锁了,你这么下楼不但出不去,还会惊动掌柜的,到时候多麻烦,不如——”   我回头,正望见江公子他温柔一笑:“怎么来的怎么走?”   我沉默地望向对面的窗户,手下意识摸在屁股上,无论如何都是屁股着地划算一些……二楼……应该不会摔得很痛吧?   然当我走到窗前打算伸腿时,才惊讶地发觉我如今竟是在四楼!   ——二楼,是我钻回渔盆前所住的客栈楼层,如今江公子他们已经换了一家客栈,我早该想到……   我可怜巴巴地望了一眼身后微微含笑的江公子,总算明白了他方才为何要赞我轻功好。   哎……早知道之前不吃那么多了,现在怎么想都觉得跳下去会很沉重呢。   我怀着看最后一眼的不舍心态再望了江公子一眼,而后牙一咬,心一横,眼一闭,腿一蹬,做好了屁股开花的觉悟。   ——以后若有时间,还是先学会飞吧。   “嗖——啊~~~”的一声,我已然落地。   不知是否因为我如今已是仙体,从四楼落下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怖,屁股接触地面后非但没有开花,反而感受到地面竟有一丝柔软……   不对,方才那声妖娆销魂的“啊~~~”不是我喊的。   我弱弱地低头,发觉地上正躺着一个眼冒金星、口吐白沫的少年,而我方才感受到的柔软地面,正是那少年瘦削的背脊……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没有小剧场,那么来个剧透式的有奖问答吧~ 问:被小满砸到的可怜的少年是谁? A、路人 B、小狐妖 C、变身伪装后的素英 奖品为来自渔盆的小红包以及在下的真爱之心(害羞眨眼)~~礼轻情意重嘛么么~~   ☆、狐妖少年,智商略低   我忙将那少年扶起身来,内疚地拖着他靠在墙壁上,伸手去探他的呼吸——呼,还好,没死。   我的手指尚未拿开,便感觉少年鼻孔中有什么粘粘的东西流了出来,我忙收起手指,望着手指上沾着的鲜红血液,满心自责。   拿出帕子将手上的血和少年鼻子上的血都擦干净后,我摇了摇那少年,担忧地唤着:“醒醒……醒醒……”   少年慢慢睁眼,一张清秀的脸缓缓抬起望向我,待意识完全清醒后,他忽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我正欲向他道歉,尚未开口却听见少年热切的声音:“好心的姐姐,是你救了我对吗?”   “呃?”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方才被重物袭击,是你救了我对吧?”   我正欲开口解释,却望见少年头顶缓缓冒出两只尖尖角,就像是……狐狸耳朵一样。   察觉到我惊讶的目光,那少年伸手摸了摸自己头顶,意识到自己的狐狸耳朵露出来了,他略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闭上眼睛咬咬牙将那双耳朵缓缓收了回去,继续恢复了之前的美少年模样。   ——会化成人形的小狐狸,而且恰巧在渔盆附近……莫非是……?   思及此,我忽而紧张警惕起来,在我发现他是狐妖的同时,他也一定发觉我是神仙了吧,我记得之前在凤起镇时就有只小狐狸闻到了我身上的仙气。   如今渔盆在四楼,这里四下无人,我也求助无门,若真要跟他打起来,我怕我跑得不够快呢……   我心内思绪万千,他也饶有心事的样子一直盯着我,我二人间的气氛颇有些紧张,而我,已经做好了起跑的姿势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狐妖却突然开口道:“姐姐莫怕。”   “……”   “我太大意了,露出耳朵吓到了姐姐,但姐姐千万不要害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那狐妖语气轻柔,表情十分诚恳。   我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手腕,莫非仙气消失了?还是这家伙缺心眼呢?   “姐姐你住在哪里?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万一遇到妖怪就不好了,我送姐姐回家吧。”他热情地道,清秀的脸上溢满笑容。   妖怪?貌似已经遇到了吧?看来这家伙真的是缺心眼呢。   我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若让他送我回家,岂不是引狐入盆了么?   “我不是乌国人,我家在昌国,你还要送么?”我敷衍道,却不料那家伙却眼睛一亮,问道:“昌国?!姐姐家在昌国哪里?”   “呃……昌国荆遇。”我随口道,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那家伙又是一脸欣喜的表情,“荆遇!我老家也在那里。”   “呃……好巧……”我点儿可真背,这家伙不会打算顺道送我回去吧?   “姐姐家在荆遇,来这里做什么呢?”那家伙不解道。   这下我可不敢再随口瞎答了,思索了一下,而后道:“我心上人来这里做生意,说好了三年后回家娶我,可是如今三年期限已到,他还没有回来,所以我就来找他了。”   “那找到了吗?”   “还没有……”   “哦……”那家伙若有所思,而后道:“姐姐先不要着急,我悄悄跟你说啊,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无能的神仙,我只要挑战她并且赢了她,就能当神仙了,到时候我帮姐姐找你的心上人。”   他说罢一脸得意卖乖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口中“无能的神仙”就在他面前听他说着悄悄话。   我忍住揍他的冲动,笑吟吟地道:“多谢你呀小兄弟,祝你早日成仙呀。”   这句话想来对他非常受用,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而后羞涩道:“姐姐不必客气,借你吉言了。”   呸!谁跟你客气,盆仙的位置,永远是我的!   我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依旧是笑吟吟的。   “姐姐你今晚住哪?”那小狐妖问我。   “……不知道。”渔盆在四楼,今晚想回去住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那小狐妖思索了片刻,忽而抬头望了眼天上的半轮明月,笑道:“姐姐,我们住在月亮下面吧。”   我尚未反应过来,那小狐妖已抓起我的腰腾空而起,视野慢慢变大后我看到了这寂静城镇的全貌,夜风轻柔、月光皎洁,那小狐妖升到高空后便停了下来,道:“姐姐选一个房顶吧,我们今晚就住那里。”   选一个房顶……当然是最靠近渔盆的房顶了。   “我选那个。”我指向江公子他们住的那家客栈的房顶。   “好,姐姐抱紧我。”小狐妖叮嘱道,而后缓缓朝下降去。   ——不得不说,掌握飞行这项技能对把妹吃豆腐也是很有帮助呢。   同小狐妖一起坐在房顶,我小心翼翼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会再掉下去,而他则随意自在地靠躺在房檐上,笑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虽然看起来你比我大一些,不过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是凡人,所以事实上我比你还要大上几百岁呢,再跟你叫姐姐就不太合适了。”   “……我叫满小夏。”   “嗯小夏,我叫狸小宝。”   我同他互相介绍过后他便翻了个身,面带笑意沉沉睡去。   望着他天真的睡颜,我忽而不忍心就这么一脚把他踹下去了,虽然知道摔不死他,不过这样做多少也是不太厚道。   独坐房顶吹着冷风,思绪冷静,瑟瑟发抖。   我忽而心生一计,望着狸小宝的睡颜邪恶地笑出了声,而后急忙捂上嘴巴,笑意通过不断抖动的肩膀释放出来。   “小夏你没事吧?”狸小宝睡眼朦胧地担忧道。   “咳咳,没事没事,就是不太习惯睡屋顶而已。”我忍住笑意答道。   “哦……那这样吧,我跟你说说话,说说话你就睡得着了。”   小子你太天真了……你现在给本仙换张床本仙也是倒头就睡,可这是屋顶啊!   在狸小宝同我讲述了他的家族史以及他起了凡心放弃修仙的妹妹的恋情史之后,我依旧丝毫没有一点困意,并且——我好像有点感冒了。   不过这两个小时的人生也不算白费,至少我对他的称呼从“狸小宝”变成了“小宝”,亲切了不少。   “小夏,待我成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你找你的心上人,到时候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小宝认真地说,眼睛里好像盛满了小星星。   我被他三百来岁还难得保持的天真烂漫打动了,心里暗暗地道:“待我功德圆满上了天庭,或许会让你继承我的盆仙之职,到时,那一个愿望也就免了吧。”   “自从被赶出七星狐家族后,我和妹妹就暗下决心好好修炼,早日成仙让长老们刮目相看,哎……妹妹她各方面资质都比我好很多,可是她却被凡人乱了心绪……”小宝说着叹了口气,而后猛然间站起身来,斗志昂扬地道:“我现在就去找那盆仙决斗!”   他这转折也实在太突然,我正欲说出口的安慰他的话瞬间变作一声惊呼:“别冲动啊小宝!”   我一把抓住正欲腾空而起的狸小宝的脚,他一个重心不稳又跌回了房檐上,而后用疑惑而迷茫的眼神望着我:“怎么了小夏?”   “……”我心念急转,嘿嘿一笑,对他道:“小宝哇你看,如今这渔盆是在凡人手上,你同盆仙大战一定会惊动到那凡人对不对?到时伤及无辜就不好了,你这么善良,一定不想凡人受牵连的对吧?”   狸小宝想了想,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而后继续道:“所以我们不能莽撞,得有计划地行事。”   “……可我想不到什么计划。”狸小宝丧气道。   “毕竟朋友一场,而我又这么聪明,所以我帮你想了一个计划。”   “小夏你真好,快说说是什么计划。”狸小宝的眼睛里又盛满了星光般的期许。   诚然我是一名有修养有道德的仙,欺骗这么单纯的小狐狸实在太不应该,但是……谁叫他这么傻呢?   我清了清嗓子,而后一本正经地道:“依我看,我们最好先拿到渔盆,然后再找个无人之地逼出盆里的神仙同你决战,到时你轻而易举地将她打败,便可占领渔盆了。”   “哦……有道理,我现在就去把渔盆拿过来。”   “那渔盆有个固执的凡人看着呢,狸兄你要怎么拿?”   “我当然是直接冲进去拿呀。”   “诶~狸兄,我们都是有身份有智商的人,硬抢不是丢了面子?我们要智取。”   “你是说……偷?”   “呃……意思差不多吧。”   “这好办,我这就去将那渔盆偷过来。”   狸小宝说着又要腾空而起,而我则再次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令他跌在了原地。   “小夏……这次又怎么了?”狸小宝无辜地望着我,我嘿嘿一笑,解释道:“那个……我想了想,狸兄你马上就要做神仙了,如果用妖术对待凡人的话可能有失威望,所以狸兄你去偷东西时千万不能用到法术,要凭自己的真实能力来得到渔盆,这样那盆仙就算输给了你也会心服口服不是?”   “……”他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有道理,小夏你想得真周到!”   “哪里哪里……”我挠头干笑,呼~这傻狐狸真好骗。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阳光普照大地之时,周围的一些客栈也都开始开门营业了,我同狸小宝借了些钱后便去离江公子所住客栈最近的一间客栈租了间房,打算舒服地睡上一觉。   而狸小宝,则带着他的满腔斗志钻进了江公子所在的客栈,去寻那觊觎已久的渔盆了。   狸兄,若不比法术武功单论智商,江公子绝对可以秒杀你的,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上一章的有奖问答被无视了,但是在下还是厚颜无耻地继续来提问了……(别问为什么,想不出小剧场,任性不起来) 问:为什么之前的小狐狸可以嗅出女主仙气,而这只没有呢? A因为他蠢 B因为女主洗过澡了(什么鬼) C因为女主没有被变身 对了,在下决定做一个有规律的码字工,所以存了两章稿,今后更新时间为每天下午六点钟,亲爱的我们不见不散哟 (╭ ̄3 ̄)╭~~   ☆、螳螂捕蝉,盆仙在哭QAQ   当狸小宝灰头土脸来到客栈时,我也正好刚睡醒。   “呦,小宝回来了?怎么样,渔盆到手了没?”我瞅着他两手空空,故意问道。   狸小宝摇了摇头,丧气地道:“我竟连一个凡人也打不过。”   “你们动手了?!”   “我去取渔盆时被那凡人发现,跟他过了两招,本打算用法术逃走,却突然想起走之前你叮嘱我的话,哎……本来我可以打赢他的。”   呼……这小子还算傻得可爱。   “没关系呀小宝,来日方长,我们下次再想办法哈~”我拍了拍他的头,而后走到圆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个果子啃了起来。   狸小宝这次受挫很是不服气,沮丧地坐在我对面,闷闷道:“小夏,要不然我直接用法术去把渔盆偷来算了。”   “千万不要!”   “……”   “你才试了一次怎么就放弃了呢?那凡人固然难缠了点,但再怎样也是凡人不是?你不要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说罢嘴角上扬,伸出大拇指象征性地指了指自己。   狸小宝抬眼瞧了我一眼,而后叹气道:“我打探到那凡人是要去上华京,这里距上华京不过两日的路程而已,他们方才已经准备动身……”   “什么?这么快就要到了?”   狸小宝被我吃惊的反应吓了一跳,而后弱弱地点了个头。   我抬脚起身走到窗户边向外望了望,忽而觉得心内烦乱不已。   沈沫、狐妖、邀请帖、盆仙的功绩,以及两日后被献给皇帝后的一些必然变数……饶是我这个智慧的神仙,也被搞得焦头烂额了。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我望见对面客栈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而后江公子一行人上了马车,缓缓向东驶去……嘛哒老娘的渔盆还在他们手里呢!QAQ   我飞一般地冲到楼下去,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江公子他们的马车早已消失在远处一个拐角处了。   狸小宝在我身后走了过来,望了望那忧伤的街角,而后感激道:“小夏你人真好,那渔盆本是我的事,你却为了我这样上心……”   “……”谁特么为了你……我特么是为了自己好么QAQ……   也许狸小宝并没有看到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因而在我因为栖身之所越走越远而着急地快要哭出来之时,他悄悄在我耳边轻声道:“小夏别急,我离开时在他们的马车边撒了泡尿,让他们先走,我稍后寻着味道就能找到他们。”   他语调轻柔自信,我不禁眯眼回头叹了句:“当街撒尿……你个变态……”   意识到我会错了意,狸小宝忽而脸颊泛红,慌张地一边摆手一边解释道:“我是用狐狸的形态的……我们以前都这样……我我我……”   他越解释越慌乱,最后直接羞愧到说不出话来,我轻轻叹了口气,道:“动不动就紧张成这样还怎么当神仙呢?当神仙起码要有一张比牛皮还厚的二皮脸才行,知道么?”   “哦……”他沉闷地应了声,而后弱弱地问道:“可小夏你又不是神仙,你怎么知道呢?”   “我……我听那些说书人这么讲的,嘿嘿。”   “哦,等我当了神仙我也去听听,取取经。”狸小宝天真地道,我不仅在心里叹了声,傻孩子。   同狸小宝休息了两个时辰,又在街上吃了中午饭后,我们便开始寻找江公子的踪迹,不得不说,狸小宝这狗鼻子一般的技能还真是挺管用的,他一路循着车轮碾压地面后沾上的带有他独特气味的液体找去,不到一个时辰便确定了江公子的位置。   我坐在郊外树林,看狸小宝回来后便欣喜地站起身来,他得意地对我道:“找到了,那凡人在官埠城落脚了。”   “你真棒!”我欣喜地赞叹道,狸小宝反映了许久,睁大着眼睛问我:“我不懂……是你们那边的方言吗?”   “呵呵……算是吧,就是你真厉害的意思。”   确定了目的地后,瞧了眼四下无人,狸小宝便腾空而起,背着我朝着江公子的所在地飞去。   他带我装逼带我飞,我忽而觉得同他的关系又亲近了不少,暗下决心待我成仙后一定像素英关照我一般好好关照关照他这个新人。   ——当然,我说的是在我完成四十九愿成仙之后,现在?休想!   天色已是黄昏时,狸小宝在城内一个冷清的小巷子降落,而后我二人一同从小巷走到繁华的街道上,周围人皆向我们投来暧昧而奇怪的目光,这令我十分不解。   我转头正欲问狸小宝原因,当看到他半被扒开的衣服后便瞬间明白了过来,他衣衫不整地同我从小巷中走出,不被误会才怪咧!   我心下羞恼,怒斥他道:“穿这么暴露,你不是耍流氓呢么!”   狸小宝十分委屈地瞅了自己衣服一眼,而后边收拢了衣领边委屈地道:“是方才飞来的过程中小夏你抓的呀……”   呃……好吧是我错,我有点恐高来着……   这一次我们为了方便行动,略有些冒险地选择了江公子所在的客栈住下,而且,就在他隔壁房间。   待夜深人静之时,狸小宝再次出动盗渔盆,而我则琢磨起了拿回纸鹤的办法。   若我一人之力,去偷去抢都是白搭,六师父教的法术也并不靠谱,关键时刻竟然失效坑了我一把,哎,悲哉、悲哉!   我思前想后,忽而觉得狸小宝是个可塑之才,因而嘴角再次扬起一抹坏笑。   ——小宝,本仙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然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狸小宝再次进门时,手里竟抱着个渔盆。   ——江公子你也太不靠谱了吧!说好的会看好渔盆呢?QAQ   “小夏你看,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奇渔盆。”狸小宝欣喜地捧着渔盆走到我面前,神秘地将渔盆凑到我的眼前。   这玩意儿对我没有一点新奇感,我此刻只想赶紧钻回渔盆然后让七师父用葫芦收了他。   然而在此之前我提出让七师父助我收妖之时,七师父曾明确表示过不收没有伤天害理过的妖怪,因而此刻的我,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干笑着接过渔盆,心里权衡着是应该直接钻回渔盆死守阵地还是先抱着渔盆逃跑的好。   然我尚未得出结论,便听见一声巨响,闻声望去,我们所在房门刚被一脚踹开,江公子和吟姿正冲进来惊愕地望着我,还有我身旁的狸小宝。   “夏姑娘,怎么又是你?”江公子十分惊讶地问道。   “夏姑娘,你这算什么?把渔盆送给我们然后再派人偷走?哼,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呢!”站在江公子身旁的吟姿也冲着我讥讽道,语气让我很不爽。   就连最好糊弄的狸小宝,也一脸质疑地望向我,不解道:“小夏……你认识他们?我以为……你没有见过渔盆呢……”   我瞧了瞧面前的江公子和吟姿,再瞧了瞧身旁的狸小宝,心内一片汪洋,苦不堪言。   老天爷,求求你别玩我了,我选择死亡啊!   思索再三,我还是选择先安抚一下比较好骗的狸小宝,因而无比诚恳地同他道:“小宝……我稍后再跟你解释,那个……这是我跟他们的事情……我绝对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你要相信我!”   我说罢用坚定的目光盯了他三秒,狸小宝终于被我的真诚打动,垂眸道:“小夏你救过我一次,所以我相信你。”   虽然不明白我什么时候救过他,不过我还是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有恩必报,小宝你真棒!”   狸小宝满足地笑了笑,而后站在我身前伸手护住我,冲着对面依旧一脸迷惑的江公子和吟姿道:“你们两个凡人不要伤害小夏,我知道你们要渔盆只是为了许愿而已,你们稍等一下,待我打败里面那个没用的盆仙后再来帮你们实现愿望呜呜嗯哼……”   未等他说完,我便匆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尴尬地笑着冲对面更加迷茫的二位解释道:“我弟弟他中邪了,你们不要在意哈……”   我想江公子此刻一定以为面前这傻小子是中二病犯了吧——如果他知道这个词的话。   “你们两个在叽叽歪歪说什么呢?夏姑娘,如果你够诚意的话就把渔盆还给我们!”吟姿气势汹汹地盯着我道,而他身旁的江公子却仅是盯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渔盆在那里,你们自己拿。”我一边继续捂着狸小宝的嘴巴一边说道,然那狸小宝听我言罢却是淡定不了了,直接一把挣开我的手,上前抱住渔盆喝道:“你们谁也不许碰!”   他这一喝盛满了怒气,吓得吟姿向后退了一步,而江公子也不再深思,警惕地望向狸小宝,捏紧手中折扇,开始应敌模式。   在这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我竟还有心思注意江公子所持武器——你特么和妖怪打架用一把折扇就想赢?剑呢?剑呢?——看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坐山观虎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计策都无法实现了,因为我们这里没有鹬蚌,没有老虎,没有螳螂、蝉和小黄雀,只有狐狸和人而已。   我望着眼前这一锅粥大乱炖一般的局面,欲哭无泪。之前当盆仙的时候,素英可没跟我说会遇到来挑事的啊!QAQ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来小剧场实在对不住大家,以下是三发小剧场(没错是三发 <( ̄︶ ̄)>)   【发家致富的小剧场一】   夏小满:江公子,你想不想体验飞翔的感觉?( ̄y▽ ̄)~   江公子:嗯,夏盆仙你要带我飞吗?(* ̄▽ ̄*)   夏小满:不,小宝上。   (狸小宝带江公子腾空飞了一周后落地)   夏小满:感觉如何?( ̄y▽ ̄)~   江公子:壮美山河,尽收眼底。( ̄▽ ̄)   夏小满:好,十两银子。   江公子:……   【开挂的小剧场二】   夏小满:江公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y▽ ̄)~   江公子:嗯,那你先去藏好吧。   (江公子闭眼后,夏小满念诀隐身钻进了渔盆)   (江公子认认真真遵守游戏规则寻了多处无果,抱着渔盆欲哭无泪)   江公子:小满你在里面对不对?QAQ   ……   【花式告白的小剧场三】   夏小满:飞行体验一次十两银子,美味方便面一碗五两银子,神器望远镜一次十两银子……江公子你选哪样呀?   江公子:……   夏小满:嫌太贵?我们有套餐哟~三次一组打八折,五次一组打六折~江公子你看怎么样?( ̄y▽ ̄)~   江公子:……小满你很缺钱的话不如嫁给我,这样我的财产和我的人全都是你的了~   夏小满:好的相公~~(~o ̄▽ ̄)~o PS:感谢乌龟大人的地雷,来~么一个~ (╭ ̄3 ̄)╭ 漫步乌龟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5-06-29 01:00:39   ☆、互飙演技,略败一筹   僵持了大约十秒钟,江公子将盯在狸小宝身上的目光转向了我。   “夏姑娘,你并没有打算回昌国对不对?”他开口,语气淡然而平静,我一时间竟忘记了反驳他。   我总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与往日有些不大相同。   “师哥,依我看她根本就不打算把渔盆给我们,所以暗中跟踪,伺机偷取。”吟姿站在江公子身旁,略有些怨念地道。   “……”我无奈地扶额轻叹,她这话一说,我在狸小宝面前扯的谎可就全都露了馅儿呐……   “小夏,我有点儿不太明白……”狸小宝弱弱地道,像个迷茫的孩子。   我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转头望向他,柔声道:“我稍后会向你解释……”   “……你早就知道这是渔盆对不对?”狸小宝顿了顿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我忙尴尬地摇了摇头,却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哎……当初应该多看些话本子的,才不至于有了今天这局面还不知道该怎样把几个谎编在一起。   我深知无技巧的谎言说多了便会不攻自破,因而我心内万分不情愿地思索着:要不要在这里将身份坦白了呢?到时以神仙的身份命令江公子放过沈沫,将纸鹤交换与我,而后我归盆中,皆大欢喜……但这样可以皆大欢喜吗?并不。   ——如今不会法术的我要如何迎接狸小宝的挑战?哎!   我心内万千思绪飞过,两只手的手指不断打着小架,而后最消极的心绪占了上风。我望了眼狸小宝脆弱的眼神,打算同他实话实说了。   到时候以我同他的交情,他应当会同意让我在渔盆内当个扫地的吧?   然我刚要开口,却听江公子先于我唤道:“夏姑娘。”   我转头望向他,竟见他温润一笑,而后收起折扇淡淡道:“这渔盆成色极好,盆内渔童戏鲤图惟妙惟肖,是难得一见的收藏品。在昌国偶遇时夏姑娘曾答应将渔盆卖给我们,可如今又让这位小兄弟将渔盆偷偷拿回,是为何意?”   他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我不解地望着他,尚未意会过来他这是在帮我。   “莫非夏姑娘是嫌弃江某给的银子太少?可这小小的渔盆再怎么精巧也始终是个盆而已,并不实用,做摆设也很勉强。私以为,五十两银子真的不少了。”   江公子这一番话说得像模像样,声情并茂,饶是我心中知晓他在撒谎,也不禁觉得五十两银子的确够了。   吟姿同狸小宝听得一头雾水,我却忽而畅快了起来,配合着江公子道:“公子误会了,是我兄弟他不听话要去偷来的,原来这玩意儿是叫渔盆呢。”   江公子轻笑两声,故作惊讶问我道:“姑娘你竟连这是什么盆都不知道,你平日是拿它装咸菜的不成?”   呵……这二愣子还记得他干过这么一件蠢事呢!   我干笑两声,随口道:“平日也用它装些东西,没想到公子竟看得上眼,拿着当宝贝了。”   我二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大有珠联璧合之态,将那狸小宝忽悠地开始晕乎了。   可怜的狸小宝垂眸仔细望着渔盆,眉头紧拧,竟真的在怀疑这渔盆仅是一个普通的渔盆而已。   我心内顿时喜不自禁,这江公子也是演技派嘛。   “师兄……”吟姿疑惑地拽了拽江公子的衣袖,不明白自家师兄打的什么注意。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要帮我,许是因为我们同是江湖人,能帮且帮吧。   我心内正偷着乐,江公子却还未停戏,他拍了拍吟姿的肩,使了个眼色,似是要吟姿配合,而后继续问我道:“看夏姑娘也是位聪慧女子,没想到竟目不识珠,拿这样好看的渔盆置放杂物。”   他前半句刚说完,我正欲象征性地“不敢当不敢当”地谦虚上两句,却未料他后面的话却有了一丝嘲讽的意味,这下我有些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江公子什么意思?”我干笑着问他。   江公子自知失言,歉疚地朝我拱了拱手,而后道:“哦不好意思,冒犯到姑娘了。但江某真的为这渔盆摊上这样的主人而不值,幸好如今已经卖给了我,不然它的前主人恐怕连盆壁上的荷花是什么品种都不知道吧?”   我擦!江二愣子你什么意思?!笑话我是么?!   诚然我夏小满知识没有他那样渊博,可我好歹是个经历过高考拼杀的大学生呀!被他如此侮辱,我心下自然来气。   虽然素英没有告诉过我那盆壁上荷花的品种,但我似曾记得是听说过的。因而我伸手将狸小宝往身后拉了拉帮我撑场面,而后得意地冲着江公子道:“小女子才疏学浅的确比不过江公子知识渊博,但是即便才疏学浅,那盆壁上的荷花品种我还是知晓的。”   “哦?求教姑娘说出个名字来。”江公子淡笑着问道,那笑容如今看来有些欠揍。   我嘴角上扬,望着他盛满笑意的双眼,清晰地道:“那荷花叫醉风荷,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我语罢,江公子方才灿烂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我心内甚是喜悦——终于尝到了打人脸的滋味,何况那人还是江公子。   狸小宝望了眼江公子的反应,再瞅了眼我,而后无比崇拜地道:“小夏你真有学问。”   他及时的喝彩我颇为受用,因而我将“见好就收”四字丢掉了天边,不依不饶地问江公子道:“不知我答的对不对?”   江公子眸色深沉,眉头紧蹙地望着我,而后失神地点了点头。   我深知被打脸的滋味不好受,却不知江公子竟然这样玻璃心,这反应有些过了呢。   我稍微一思索,猜测许是平日聪明惯了第一次受到打击才会这样吧。   “江公子……你们这是做什么?”沈沫的声音适时出现,打破了这小小客房里的尴尬,就像夏日里的一汪清泉一般。   “沈沫!”我轻声欢呼,吟姿闻声转头向后望去,而江公子动作却有些迟缓。   沈沫向前走了几步,陈阿四也跟在她的身后,我同沈沫像许久不见的旧友一般寒暄起来,因而这一场危机暗涌的小闹剧就这样过去了。   我留沈沫在房中叙旧,江公子他们离去时吟姿和狸小宝正僵持着渔盆的归属问题,傻小宝虽然对渔盆产生了怀疑,却并未放弃已经到手的东西,因而我们几乎又陷入夺盆大战。   然令大家都十分吃惊的是江公子竟在临走前对吟姿道:“我们承诺的价格并没有照付给夏姑娘,所以渔盆暂且留在这里吧。”   他破天荒地放下了对渔盆的执念,令我十分感动。同时又有些担忧——我今日对他的打击是不是太大了?   不过这份担忧很快便被我抛到了脑后,因为眼下我最在意的,还是沈沫。   我打发狸小宝去房顶睡觉,而后关好了窗子,同沈沫说起了我的计划。   “沈沫,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一个忙……”我省去邀请帖的部分,将误送纸鹤的事同沈沫讲了一遍,而后恳求道:“你一定要帮帮我,如果是你去要的话江公子一定会给的。”   然沈沫听罢却并未一口答应,反而犹豫着同我说出了另一个坏消息——   “之前为了不出错,我都是不同他说话的,只有昨晚同他说了句话……可听你方才一说,我好像露馅了……”   “……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QAQ   “昨晚我回房路过江公子房间时他正好出门,我不小心碰掉了他手中的纸鹤,我们一同去捡纸鹤,为表歉意,我便夸那纸鹤精巧可爱……”   “这也没什么嘛,自己夸自己很正常的。”我宽慰她道。   “……后来我看他愣在原处不动,便又随口问了句‘我在江南不曾见到呢,是别处的手艺吗?’当时并未觉得不妥,江公子也仅是笑着应了句……但如今想来,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吧?”   沈沫低着头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着手绢,自责而慌张。   我想我应当也同她一样慌张的,但我竟莫名地没有一丝慌乱,虽然内心并不平静,却表现地十分淡定。   “放心吧沈沫,不会有事的,若他怀疑了,当时就会问你。他当时不问,便说明问题不算大……而且就算他怀疑又能怎样?之前在江府的确实是沈沫,后来和他约定用渔盆换自由的也是沈沫,如今沈沫刻意疏远他说错了话,又能改变什么呢?”   我这样对沈沫说道,面带笑容,好像这件事情真的同我没有一点关系。   “那……那纸鹤还要吗?”   “要,而且要尽快。若他今晚睡了,你明早也一定要跟他要到,这样可以早些让他知道你是知道纸鹤的事的,再晚我怕他另起疑心。”   “好。”   我将沈沫送出房间,发觉隔壁江公子房间的灯是暗的,便指了指沈沫房间的位置,示意她先回去睡,明早再要纸鹤。   望着沈沫进了房间,我平静的心才像打小鼓般乱了起来。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从方才江公子进门开始。   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好多遍,我发觉江公子今日的许多行为都不太对,最主要的是——他今日望着我的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此外,应当还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思索许久也无果,决定先睡上一觉。   然我的目光碰触到放在桌上的渔盆时才猛然意识到——我所感觉的不对劲,大约是因为……明明渔盆就在面前我为什么还要睡这硬床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档的小剧场】 夏小满:呦~相公演技不错嘛! 江公子:过奖过奖,哪比得上娘子呀…… 夏小满:嗯,我觉得也是。 江公子:你不应该再推回来么娘子……Σ( ° △ °|||)︴ 夏小满:嗯哼~ ( ̄y▽ ̄)~   ☆、仙妖大战,自食苦果   此刻夜色深沉,四下无人,我若在盆中住上一晚,明日再早些起床出来应当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过早起什么的有点难度呢。   我起身走到渔盆跟前,却忽而犹豫了,视线在盆壁上印着的画上游走,不算太久远的记忆忽而清晰了起来……   江老爷将我接到江府请道士做法后的那天夜晚,我留宿江府时,江公子曾来找过我表达谢意——   “真是三生有幸,可以亲眼看到渔盆中的仙童显灵,果真如传说中一样似梦似幻,绚烂神奇。”   “嘿,江公子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那盆中锦鲤是什么品种呢?”   “那锦鲤鳞色晶莹透亮,十分特别,我在书中不曾看到过,应当是极其稀有珍贵的品种吧。不过盆中仙荷外形同望秋池中的醉风荷极像,应当是一个品种。”   “哦……”   ……   我对小黑他们三只的品种一直存有疑惑,那日在盆外观赏了一次渔盆仙灵,便想起了这问题,顺口问了下江公子。他并未告诉我锦鲤的品种,却提到了盆中仙荷叫“醉风荷”,而我也在无意中记了下来。   今日他问我盆中荷花品种时,我因他言语中暗含的嘲讽而有些恼火,未仔细深究问题的含义便脱口答出,如今细细想来多少有些不妥。   我将小板凳搬过来坐在盆前,盯着渔盆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就是越想越不对劲,单是一个荷花品种问题,我就脑补出了一出险象环生的阴谋大戏。   浪费了许多时间后,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那些阴谋论抛出脑海,忽而心头敞亮了起来——知道渔盆荷花品种、见过醉风荷的人并非江公子一个,我听别人说的还不行么?   如此想着,我便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后又忽而想到另一个问题——他为何会允许把渔盆放在这里?若再次丢失怎么办?为何突然这么信任我?   哎……果然夜晚就是应该用来睡觉的,不然容易想太多。   我尚未追究出答案来,便听到窗外传来轻响,转头望去,窗栓缓缓自动拔开掉落,而后窗户轻轻打开一个小缝,缝中似乎有一只眼睛……   胆小怕鬼的我不禁心中一悸,下意识抓紧了手边渔盆……   “呼……小夏你朋友走了呀,那我进来了哦……咦?你举着渔盆做什么?”   在我手中渔盆尚未砸出去的时候,窗户打开,我看到了一脸疑惑的狸小宝。   呼……你丫的没事装鬼吓人好玩么?   “小宝你怎么来了?”   “我看见那位小姐房间的灯亮了,我猜她应该回房了吧。”狸小宝答道,而后一脸兴奋地伸出手来,“快把渔盆给我,我要决斗!”   “呃?”我犹豫着将渔盆藏到身后,本欲编个什么理由唬过他,却忽而心生一计……   “怎么了小夏?”狸小宝不解地问我。   我嫣然一笑,将渔盆递给他,道:“没事,你们决斗的时候小心点,不要伤到我哦。”   “放心吧小满,到时候你躲在床上,我会保护你的!”狸小宝拍着胸脯担保道,而后接过了我手中的渔盆。   我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爬上了床。   望着狸小宝充满杀气的背影,我的心情是十分沉重的——师父们,你们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责怪徒弟呀,徒弟这也是没有办法。若真要让我同他决斗,不如让我直接认输算了……   我从未想过,会有幸目睹一场仙妖大战,这份激动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一想到那空前绝后的战斗场面,我便心潮澎湃,七上八下。   然我澎湃了半天,这场仙妖大战竟还未开始。   狸小宝转头嘿嘿笑着问我:“小夏,你知道怎么唤出盆中仙吗?这盆一股酸菜味,不会真如你朋友所说只是普通的渔盆吧?”   “……倒水进去。”小宝,你这智商还是不要决斗了吧……   狸小宝冲我灿烂一笑表示谢意,而后拿起桌上茶壶向着盆中倒水。   盆体发出淡淡微光,而后盆壁荷花开出渔盆,锦鲤漫游……   狸小宝将茶壶中最后一滴水也倒进去后,盆中最大的荷花展开花瓣露出荷藕,那荷藕之上,俨然站立着一位身着黄色长衫的俊美男子。   那俊美男子——没错是三师父。   三师父钢筋铁骨,刀枪不入,这下狸小宝危险咯……   “你就是这小盆里的盆仙?”狸小宝冲着站在荷藕上小小的三师父问道。   “……”尚不明情况的三师父睁大着双眼,疑惑地望向狸小宝身后正躲在床角看戏的我,而我,只能对他歉疚地露齿一笑。   看他默认了,狸小宝便瞬间做好战斗姿势,进入了战斗状态。   在三师父尚未反应之际,狸小宝迅速伸出右手将他抓在手心,小小的拳头用力地揉捏着三师父的身体。   我不忍地捂住了双眼,方才一点点的愧疚全然散去,若此刻在他手中的人是我……简直不敢想象。   三师父是个有脾气的仙,莫名其妙被人这样攻击自然怒火中烧,他铁臂一凛,便挣开了狸小宝的狐狸爪子,恢复了正常的体积。   我从指缝间观望着面前一脸怨念的六师父同狸小宝过招,他二人招式快如闪电,纠缠不清,我仅看到一束黄色光束和暗橙色光束交错闪烁,而后房顶不断有瓦灰落下。   他二人的这场战斗,堪比拆迁大队。我正担心着这动静会惊动楼下掌柜的和隔壁江公子,余光却望见正散漫地坐在渔盆壁上的迷你化的六师父——他正同我一样,一脸贱笑地看热闹呢。   隐声隐形,是六师父的专长,如此看来,隔壁江公子和楼下掌柜的此刻都睡得正香呢。   当我再回过神望向三师父和狸小宝时,这场战斗也已进入了尾声。只见三师父一掌挥起,将正要扑向他的狸小宝冲我砸来,我下意护住脑袋,只听见一声闷响,狸小宝已经昏躺在我面前了。   这一场仙妖之战,最终以狸小宝被摔晕,三师父获胜而结束,我想,它将会被载入我们渔盆的史册,尽管战斗场地小得委屈。   躺在我身旁的狸小宝在一瞬间变回了原型,望着面前的小狐狸,我满心的内疚和自责却也无济于事。   三师父双眼盛满怒火瞪着我,而后愤然转身,留下一句“简直胡闹!”而后回了渔盆。   “啧啧,小满,你这次的确过分了。”六师父轻叹了口气,轻轻一跃,也进入盆中。渔盆内的荷花锦鲤,全部收进了画中。   我本以为今日来替班的会是六师父,他的法术是柔系,他二位并不会真的打起来,却未料想来的竟是三师父。   我本该及时制止狸小宝同三师父打架,却因为自己的懦弱退缩了,害狸小宝被打回了原型。   ……   我陷入无尽的自责之中,周围瓦砾尘土却逆行而上,回归了原位。   我疑惑地抬眼望去,发觉七师父正一脸笑意地望着我,我抹了把眼泪,等待着他同前两位师父一般的责备。   然七师父却仅是嘿嘿一笑,对我道:“我试试这复原术管不管用。”   我愣愣地将房间打量一遍,竟和之前一模一样。   七师父望着自己的成果得意地一笑,而后拍拍手准备离开。   进盆前,他淡淡地对我道:“你三师父方才没下狠手,这小狐狸就是摔着了而已,睡一晚就好……你快把眼泪鼻涕都擦擦,丢死人了。”   七师父语调中略有嫌弃的意味,我听罢却总算安下心来。方才我看狸小宝变作狐狸,还以为自己害他丢了几百年修为了呢——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我轻手轻脚爬下床去,而后搬了个凳子扒在狸小宝身边睡着了。   清早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起身开门后竟望见沈沫站在门外。   她端着一个小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粥和三个包子。她将手指在粥碗边轻轻敲了两下,而后对着我点了下头。   我接过托盘,向她微笑点头示意,并道:“多谢了。”   沈沫走后我将托盘放到桌上,而后关好房门,拿起粥碗。果然,碗底放着我的救命稻草——红色纸鹤。   我尚未来得及欣喜,身后便传来狸小宝委屈的声音:“小夏,我饿了……”   我匆忙将纸鹤塞到腰带间藏起来,拿着粥碗走到床边递给狸小宝。   他张大着嘴一口气将粥全部吞下,舒了口气后望向我,道:“小夏,我昨天输了吗?”   “……”我弱弱地点了下头。   狸小宝嘟了嘟嘴,而后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道:“或许我不是当神仙的料吧……哎,真头疼,还想让那些长老们刮目相看呢……这下我再也没脸回荆遇了。”   他说罢,还调皮地冲我吐了吐舌头,这令我有些心疼。   我接过他手中的空碗,没底气地挤出了一个微笑,安慰他道:“成仙并不只这一条路嘛。有的人没天赋又懒又笨需要走捷径,可有的人机灵能干,可以通过自己积年累月的努力修炼而达成正果。同样的果子,那些走捷径的吃到的一定不如努力修炼的甜,小宝你这么厉害当然是后者了。比起那些走捷径的懒鬼,小宝你这样的才是英雄!”   狸小宝听罢若有所思,而后颇有感悟地点了点头,冲着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骄傲地道:“我要吃最甜的果子!”   “嗯!一定会的!”   “让那些走捷径的神仙吃最难吃的果子!”   “呃……嗯。”   本仙我……需满足别人四十九个愿望才算达成正果,应该不算走捷径吧……QAQ 作者有话要说:  【N年后的小剧场】 夏小满(成仙后):都说蟠桃园的果子甜美可口,我吃着却不是滋味,难道我口味跟旁人不同? _(:3 」∠)_ 江公子:去年苏姑姑送来的果子你也觉得不好吃,是不是生病了呢? (担忧) 夏小满:怎么会?我可是神仙诶! 江公子:…… (与此同时,在荆遇的某座山头) 狸小宝:最近天庭发的果子都好甜好好吃哦!小夏果然没骗我!╮(≧▽≦)╭   ☆、归盆一别,后会有期   狸小宝被我说服后,独自坐在窗前想了许久,而后转身望向正在啃包子的我,眼神明亮而有神地对我道:“小夏,我决定回去好好修炼了。”   我微微一愣,压抑住内心的欣喜与一丢丢的不舍,淡淡地、赞赏地点了点头,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然我并未意识到自己这动作过于先进前卫,狸小宝根本就难以意会。他也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奇怪地瞧了瞧,而后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尴尬地摇了摇头,微笑道:“就是你真棒的意思,祝你早日成功。”   “嗯。谢谢你小夏,你对我真好。”狸小宝语调真诚,令我有些汗颜。   “对了小夏,在走之前,我应当先报答你对我的恩情。”狸小宝一脸严肃地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认真地对我道。   我左思右想,从见面到现在,我一直在坑他,何来恩情一说?然这话我自己想想就够了,若说出来,他不打死我才怪。   “什么恩情不恩情,都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在意,快点回去修炼吧,报恩嘛……等你成仙了再报也不迟。”我厚着脸皮笑道,觉得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技能越来越纯熟了。   “……可是我成仙怕是百年后的事情了,怕来不及报恩呢。你帮了我这么多……”狸小宝蹙眉嘟哝道,而后忽然眼前一亮,伸手变出一个金色的小铃铛来,欣喜道:“小夏,这个送给你。你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了就摇这个铃铛,不管在哪里,你摇十二下我就能听见然后赶过来帮你了。”   我接过那铃铛试着摇了摇,却一点儿声音也没听到,凑近一看,呵,这铃铛壳里竟是空的。   “小宝你真幽默……给我个哑铃铛。”我干笑着,将铃铛口冲着他给他瞧。   狸小宝接过那铃铛,调皮地笑了声,而后抬手摇了摇,连续摇了十二下后,那铃铛竟发出了极为好听、清脆动人的声响。   我惊讶地接过他又递回的铃铛,方才视作没用的装饰物顿时在我眼中闪烁着神器的光辉。我将铃铛攥在手里,而后虚伪地客气道:“怎么好意思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不小夏,这铃铛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不能送给你,只是把它借给你用用,待你离世后我便会拿回来。”狸小宝认真地说道。   我干笑了两声,待我离世后……那可能也得等上几百年了。   我本是想将这铃铛私吞的,但念及是他母亲送的,便不太好意思了。因而我将铃铛又还予了他。然他却执意不收,要等到我离世时再来拿。我甚是无奈,只好接下了铃铛,心里琢磨着再过六十年演一场离世的戏给他瞧瞧。   狸小宝面色严肃地再望了眼我手中的铃铛,而后便抬头起身,一脸坚决地走向窗边,缓缓回头给了我一个清澈的笑脸后,便起身跃向了窗外。   “后会有期了,小夏。”他离开时同我说。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之时,不是我有麻烦了,就是我离世了。如此一想,这四个字貌似有些沉重呢。   然我心中也无甚在意,望着他远去的地方默默地回了他一句:“后会有期了,小宝。”   初时我时时刻刻盼着你快些走,如今真走了,我却有些舍不得了。   狸小宝就这样被三师父打回了老家,如今房中仅剩我一人,我才发觉自己不是很喜欢冷清。   幸而没过多久,我便听到了一阵叩门声。   我以为敲门的会是沈沫、阿四或江公子,却万万没想到竟是江公子的小师妹吟姿。   我刚将门打开,吟姿便冷着脸对我道:“夏姑娘,我们一个时辰后启程进京,请将渔盆给我。还有,我师哥问你是同我们一起进京还是你自己走?”   “我自己走吧。渔盆……我暂时不能给你,你们一个时辰后走,走的时候让沈沫来拿一下可以吗?”   听我言罢,吟姿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冷声道:“我来拿和沈沫来拿有什么区别吗?”   ——哦,我忽略了沈沫是这小师妹的假想情敌呢。   我匆忙干笑两声同她解释道:“我现在要渔盆还有些用处,待会儿才能给你们,吟姿你已经来过一次了,待会儿还麻烦你多不好呀。”   然吟姿却并不领我的情,她轻哼一声,问我道:“你要渔盆做什么?你如今拿着它也没什么用了不是么?”   她这番话我听着颇为不爽,因而也不再跟她客气,直言道:“你师兄都说了你们买渔盆的钱还没付给我,交易没达成,这渔盆就是我的,现在我有权决定它放在哪里,因为这是我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想给你们了就什么时候给。就算我临时反悔不给你们了,你也没有道理责怪我,因为我们的交易尚未达成,你们还没有把答应要给我的东西给我。”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面前吟姿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然我理直气壮,她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那你倒是快点许愿呐,我和师兄都在这里,这么久了你都不许愿,拖着是什么居心?”吟姿气冲冲地道,我心中暗叹这丫头也是个不服输的主儿。   对付这样的小女生,我还是颇有心得的。因而我扯了扯自己的二皮脸,学着素英的模样贱贱一笑,而后轻描淡写地道:“现在不许,我还没想好。”   那吟姿听罢果然被气得不轻,就差炸毛了,我平日见她也未曾发现她脾气这么冲。   不过脾气再冲的人也有自己的泄气点,当江公子开口说话时,这丫头也总算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吟姿,你先去收拾东西吧,稍后沈沫来取渔盆就好。”适时走来的江公子淡淡道。   吟姿听罢嘟着嘴“哦”了声,而后乖乖走开了。   “师妹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夏姑娘见谅。”江公子拱手,礼貌地对我道。   “没事没事,我也并不在意。”   “……夏姑娘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江公子犹豫着问我。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而后道:“随便转转吧,到哪里算哪里。”   江公子听罢沉默一瞬,而后问我:“夏姑娘不是说想去上华京吗?”   他这么一问倒令我有些意外,我冲他吐吐舌头,嘿嘿笑着道:“我之前还说我家中有事急着赶回去呢,你信吗?”   “……”江公子勉强一笑,眼眸轻垂。   “其实你这个人还挺聪明的,你早就知道我瞒着你许多事吧?”我笑着同他讲道,他抬眸望向我,我继续道:“此次进京献宝对你们意义重大,我这样身份不明满口假话的人跟着你们可不太靠谱,所以我们还是就此分别吧。愿你进京一路顺风,我们日后有缘再见。”   我说罢,给了他一个极其友好诚挚的微笑,本欲伸出手来友好地同他握个手,但思及这礼仪还未在这个时代普及便及时作罢了,谁知道我伸出手后江公子会误会成什么呢?   江公子似是还有话说,然最终却什么也没同我说,仅是回了我一个同样真诚的微笑。   那一刻,我们之间恍然有了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感,直到他走后,我还有些出神,那种察觉到什么不太对劲却又抓不住的感觉仿佛又涌上了心头。   我摇了摇头,而后关上了房门。   沈沫来取渔盆时我便钻入了盆中,再次出盆时已是被阵法召唤而出了。   我回盆后直接冲到正在墙角“闭关”的七师父面前,将纸鹤同其他碎片一同摆在他面前,道:“七师父,这一半我取回来了,你快帮我复原回去。”   正闭目打坐的七师父睁眼望向面前纸鹤,而后将纸鹤轻轻捻起,细细打量了许久。   他的沉默令我心里不禁悬乎起来,我屏住呼吸,万分担心七师父同我说复原不了,心就要跳到了嗓子眼。   然我紧张了大约一分钟后,七师父才慢悠悠地道:“这小玩意儿真精巧,你以后教我做一个。”   “……”我在心里不断同自己说着“尊师重道、尊师重道……”这才忍住了给他一拳的冲动。   “这小玩意儿这么可爱,拆了怪可惜的。”大师父走过来蹲在我身旁说道。   我轻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舍不得拆开它。   若它是一只纸鹤,便是那晚灯火阑珊的长街上,我送给江公子的礼物。若它是一张纸,便是我梦寐以求,通往仙界的资格证。所以,再不舍也要拆掉它的。   我亲手将那纸鹤变回一张纸,心里有种莫名的难受感觉。   七师父说复原仙物需一些时间,因而我便先行离开,随手拿了本书去沙发上看了。   六师父坐到我身旁,若无其事地道:“好像有人心情不好呢。”   我并未理会他,继续埋头看书,其实我连自己拿的什么书都不知道。   我出神地盯着书上的文字,视线中却忽而跃入一团皱巴巴的红纸,依稀可辨这红纸的形状是一只小纸鹤,虽然因为湿水后褪了色有些不大好看了,但我依然认出了这才是我最初送给江公子的那一只红色纸鹤。   我回头望向六师父,有些难以置信,他仅是淡淡一笑,将那纸鹤放在书上,而后道:“那一日你回来用邀请帖又折了一个,就把这个丢在桌子上不管了,我看着这小玩意儿挺有趣的,就没有扔,拿去晾干放着了。”   那一瞬间,我忽而觉得六师父甚是可敬、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算小剧场的小剧场】   (狸小宝将铃铛给夏小满,夏小满攥在手里却故作客气)   夏小满(虚伪):哎呀呀~怎么好意思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狸小宝(微笑):那你还给我。   夏小满(惊讶):……   狸小宝(伸手):……   夏小满(无耻):想得美!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哼哼~   狸小宝(QAQ):……   【在下有话说】   本来存稿用完了在下今天还有些事情,就不打算更新了。(惭愧)   但是又瞅见收藏多了俩。(偷着乐了好久)   于是想着都日更了这么多天,不能让新朋友刚来就看见在下断更,这样不好、不好。(严肃脸)   于是在下果断地趁着休息时间又码出了一章嘿嘿~(此处应有掌声)   【举杯】欢迎来渔盆入住的新朋友,在下先干为敬了么么~~   【媚眼】已入住的小天使们要不要一起干一杯? (╭ ̄3 ̄)╭   (夏小满: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掩盖你今天小剧场字数太少的事实吧?)   ☆、绑定渔盆,入朝听愿   我小心翼翼地将纸鹤拿回房间,同江公子送我的小钗一起放入了床头的盒子里。   出门时六师父正好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懒散地冲我道:“你三师父正在池子边喝闷酒呢,你快些去同他陪个礼道个歉吧。”   我听罢连忙点头,而后跑去了池边凉亭。然我到亭中时,却瞧见三师父正拿着酒杯对池而饮,颇有意趣,哪里像是在喝闷酒?   反倒是我的出现打扰到了他,他轻轻啜了口酒,而后不悦地斜睨着我,道:“又出什么事了?”   哎,他这样问,想必我在他心中就是个爱惹麻烦的劣徒吧。   我匆忙拱手鞠躬,毕恭毕敬地同他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是来同师父道歉的。”   他收回了放在我身上的目光,将空酒杯放在了桌上。   我当盆仙这么久,别的都没学会,唯独察言观色和拍马屁无师自通,学得很精。因而我瞬间意会,谄笑着拿起酒壶,帮三师父倒满了酒杯。   三师父瞧见后颇为受用,朝着我赞许地一笑,道:“小满你越来越聪明了,真是深得我心呐……”   前一句是我自己脑补的。   事实上我将酒杯再次斟满后,三师父却是起身疑惑地望着我,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大脑飞快转动,这才意识到三师父方才放下酒杯可能不是要我斟酒,而是他喝完打算走了……   我心念飞转,而后硬着头皮同他笑道:“哦……我打算自己喝的……”   三师父微微一愣,而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恍如错觉。他提步离去,走出凉亭时,停下脚步背对着我道:“修行期饮酒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说罢便又缓步走开,留下我拿着手中的一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六师父幸灾乐祸地在我身旁现了身,拿走我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而后笑道:“小满呀,我都听见了,你三师父他已经原谅你了。”   “原谅我了?”我将方才对话思索一遍,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是不原谅你,怎会关心你?”六师父笑着反问道。   我又仔细思索了一下,弱弱地开口道:“我不记得三师父方才关心我了……”   看我半天也不开窍,六师父无奈地模仿着三师父的样子,故意沉声道:“修行期饮酒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瞧着他略显滑稽的样子笑出了声,不敢置信地确认道:“你肯定他这是在关心我?”   六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长叹了口气后顺势坐下,拿起桌上的酒杯大饮一口,笑道:“你三师父这个人啊,就是有些刻板。他嘴上严厉刁钻,其实心软得很。若他真的严厉坏心,早在你故意暗示他是盆仙,让小狐妖找他决斗时便拆穿你了。”   我听罢思索一瞬,忽而恍然大悟,心内窃喜。   六师父抬眸瞧了我一眼,继续道:“说到底你也是我们的徒弟,虽然笨了点,但是看你受死总是于心不忍呐。”   “……”呵,又趁机损我!我瞅着他,不满地道:“哦,我是你徒弟,那我先前找你假扮盆仙帮我应战,你为何不答应呢?”   说到这里,我忽而又意识到了什么,而后有些恼意地问他道:“不对……狸小宝注水时你就知道我的主意,所以故意让三师父上的对不对?”   六师父听罢尴尬地又为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略显忧伤地道:“你竟然为了这一次怀疑我……先前哪次不是我帮的你?素英叮嘱过我好几次不准插手你的事,所以我自然得避避风头。你三师父他不知道这件事,所以算是那小子主动攻击他,他自卫性地反击教训了他。至于……那小狐妖误以为自己是被盆仙打败了便是小狐妖的事了,你三师父他不用担任何责任的,这样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六师父说罢还不忘欣喜地自我夸赞了一句:“我真是太机智了!”   ……六师父所练的,当是同素英一样的上乘二皮脸大法吧……   哦对了,说起素英,我如今还是颇有些怨念的。   在我归盆的第二天清早,我尚未苏醒,便听见客厅有些吵闹,我起床恍惚地去瞧了眼,恰被素英一条仙绳捆了起来。   在他挥手念了个诀之后,我周围瞬间金光大作,那金光散去后,素英一改常日无赖之态,竟颇有几分架势,冷冷地同我道:“夏小满,你撕毁天庭邀请函在先,诱骗三师父对付妖狐在后,简直不把仙家的脸面与规则放在眼里!我这便对你的狂妄自大做出惩罚,将你同这渔盆绑在一起,从此后你与渔盆共生共感,若你再做违矩之事,我定将你带去天庭受罚。”   他说罢,未给我一个辩驳的机会,便顺手从茶几上抓了把瓜子,化作一缕青烟离去了。   六师父颇为同情地瞧了我一眼,而后安慰道:“小满啊,你也不要太难过,素英这也是为你好。若他不罚你,就得交给天庭去管,到时候你更惨……”   我点了点头,而后弱弱地问六师父:“他所言与渔盆共生共感是什么意思?”   六师父一番安慰的话尚未说完,这才发觉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受了罚,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同我解释道:“意思就是从现在起,你的性命同渔盆连在一起了。在你入了仙籍之前,渔盆生,你也生,渔盆亡,你也亡。并且今后再也无人能代替你受人许愿,因为当有人注水启动渔盆之时,无论你在哪里,都会被阵法带回到盆中仙藕上。”   “意思就是我被渔盆绑定了?!”我惊讶地道。   六师父思索一瞬,而后默默点头。   我的脑内瞬间闪过今后可能出现的种种窘境,心内万马奔腾,越发觉得自己可怜得很。正欲哭无泪之际,三师父却缓缓走了过来,淡淡地道:“你仙根不慧,缺乏灵气,难成气候。”   他语调平平地补刀,给了我会心一击。我心里越发地失落,眼泪正在眼眶里打转之际,三师父却又开口道:“此渔盆乃蕴灵千年的神物,灵气旺盛,正好可以弥补你的弱点。如此看来,与盆共生共感倒并非坏事。”   闻他此言,我收住了正欲夺眶而出的眼泪,难以置信地同他确认道:“真的吗?”   “嗯。”三师父面无表情地应了声,而后默默地走到沙发前玩《俄罗斯方块》去了。   我又不确定地望向六师父,只见他挠了挠头,而后嬉笑道:“本来想吓唬吓唬你呢,不过三哥他不配和我,哎……瞧你那点出息,差点吓哭了哈哈,你三师父他不会说假话,放心吧你。”   他此番话令我彻底放下心来,而后喜上心头,一瞬间恍然感觉到自己体内仙灵涌动,仙气缭绕。   我差点得意忘形之际,却又被一阵天雷给劈回了原型。   我所言天雷并非真的天雷,而是大师父那恍如雷鸣般的叫喊——   “小满,渔盆已经进入皇宫了!”   他的预告令我的心瞬间又变得难以安定,脑袋里好像轰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   在此前,我已经想过进宫后的种种情形,也思索好了每种情形的应对方式,然而就在刚才,我被罚与渔盆共生共感,这一切的解决方式便都失去了可行性。   如今事情最好的发展便是皇帝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小房间里许愿,如此,江公子便不会看到我的脸,而我是神仙的身份也不会被他知晓。   而最坏的发展,便是皇帝在江公子献盆之时便当着朝堂众臣的面来许愿,如此,我是盆仙的身份便会暴露……   我原本以为后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不会太大,因为这要求这个皇帝要么大公无私、清明坦荡,为江山社稷和黎明百姓许愿,要么脸皮比我还厚,当着朝廷众臣的面为自己许私愿。   然而那位皇帝,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向我证明了还有第三种可能……   朝堂之上,尚未准备妥帖的我被唤出渔盆,面前是当今皇帝,九五至尊,背后是朝中大臣,当世权贵。   那皇帝所坐的金灿灿的龙椅有些晃眼,刚出渔盆的我稍有不适,眯了眯眼。而后仰头望向面前一脸欣喜、身着黄袍的大叔,揣着鱼竿,端着架子高声问他道:“你有何愿望?”   虽说我如今心里虚得很,但面上还是要高冷一些,以保证我仙家不可轻亵的形象一如既往、深入人心。   然站在渔盆中迷你化的我仅能抬头去瞧前面那位皇帝大叔,再凌厉高冷的气势也在瞬间降为了负值。   所以说视角的重要性也是难以忽视的。盆仙从来都是仰视别人,难以生出威严之感。到头来虽说同是服务型的仙,人们供土地供灶神,却没有将渔盆摆起来供的,想来实在伤感。 作者有话要说:  【共生共感的小剧场】论小满被绑定渔盆后的N种烦恼: 事件一:在一品居排着长队买桂花糕,好不容易前面仅剩一人,忽而有人许愿,小满被召回了渔盆…… 后果:重新排队。_(┐「ε:)_ 事件二:在奇货居看到一件喜欢的玩意儿,同后来者争抢,正占上风之时,有人许愿,被召回盆…… 后果:咬牙切齿。_(┐「ε:)_ 事件三:良夜春宵,洞房花烛,同江公子互褪衣衫正欲共赴云雨,有人……许愿…… 后果:被江公子索要三倍赔偿,至今卧榻未起……_(:3 」∠)_ (以上事件纯属作者瞎YY,同正文无关,尤其是最后一个,嗯。)   ☆、皇帝腹黑,朝臣懵逼   我出盆后过了约莫三秒钟,方听见身后百官齐齐跪地的声音。   偌大的金殿中,几百双膝盖与地面碰触,微尘轻扬,在阳光的照耀下,依稀可见空气中檀香的轻烟伴着微尘颗粒旋转舞蹈……那场面一定十分壮观吧。   然此刻的我,也仅是在脑内凭空想象而已。因为如今许愿的人是皇帝而非庭下文武百官,所以我是无需回头的,也不用去想着要如何面对正站于堂下的江公子。   虽在此前我出盆时已经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但如今这样我也着实松了口气。我同江公子一仙一人,能够相识已是不易,如今渔盆送入皇宫,沈沫罪责洗清,我同他的纠葛也应当告一段落。   如此想来,既然再无瓜葛,那么我在他心中是个以凡人身份接近他的仙,还是曾经有过一段交集而后又相忘于江湖的友人都无甚差别了。   当然,此番通透的话并非我这个“局中人”所悟出来的,乃是我出盆前七师父同我所讲。本就是旁人所说的用来开解人的话,因而就算我当时以为自己被说服了硬着头皮钻出盆来,此刻得知不用面对江公子后的微微窃喜,却也暴露了我其实心底里,还是更希望同江公子做相忘于江湖的友人。   面前的皇帝大叔正襟危坐,满脸肃穆,我竟在他眼中瞧见了一丝丝的敬畏,心内不禁掠过一丝窃喜。   窃喜间,面前黄澄澄的皇帝大叔却忽而起身下跪,而后朝着我高声呼喊道:“吾乃乌国第八代皇帝夏侯庆云,今顺天承运,幸得传世之神器,特此恭迎仙童仙临!”   他此举来得突然,我微微吃了一惊,而后俯视着望向他,对这视角的变化颇为满意。   “不必多礼,你且先许愿吧。”我挥了挥鱼竿冲他道。   皇帝大叔应了一声,而后缓缓站起身来,我的视线也随他缓缓抬高。我不禁轻叹一声,而后默默扶住了自己的后脖颈。   私以为,颈椎病绝对算是盆仙的职业病之一,不知天庭在此方面有无补偿政策。   那皇帝大叔站立着望向我身后的文武百官,我忽然间感受到一股强大而威严的气场,随之而来的,是他铿锵有力的声音,越过我头顶在大殿上环绕:“朕许愿国家安定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我大乌江山永远美丽富饶!”   他语罢,我听见身后百官齐齐高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君明臣安的朝风实在令人感动,我不禁在心中暗暗思索起来——他方才许的算一个愿望还是三个愿望?若此愿需施法三次,则我只能让他选择其一,然圣明的君主并不常见,他如今全身散发着一种傲人的君主架势,我若在朝臣面前强行打断,必然将他气势降下一半,那感觉定然同装逼失败颇有相似,我感悟甚深,实在有些不忍。   因而我思索片刻,用修习了十多年的语文水平,将他所言概括为“国泰民安”四个字,如此,才给了他所许之愿一个确切的定位。   不得不说,我大中华语言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呢。   我低头朝着盆中望去,同小红交换了个眼神,而后挥起手中鱼竿,鱼线在空中画出一条优美的曲线。落水之时,小红一口将鱼线叼住,从盆中清水中一跃而起,溅起了代表家国祥瑞的水花。   那水花落地后在案上呈现出乌国版图的形状,而后化作红光,慢慢消散。   我趁着红光乍起之时,偷偷扭头望了眼身后,江公子他正在最前方的位置,同所有朝臣一般伏地而跪。我不懂乌国的朝堂礼仪规则,但我想,靠前面的位置都不会太差吧。   望着他英挺而赤诚的身影,我在心中暗暗诚挚地道:“愿君今后前途似锦,一帆风顺,愿江家再出一位玉面元帅,门庭光耀!”   如此想着,我不禁会心微笑,而后在皇帝大叔谢恩恭维的话语中沉入渔盆。   我归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奔到百窥镜前去瞧镜上宝石,这一次亮起的,竟有五颗了。   真好。   望着那宝石,我忽而对未来仙途充满了希望,喜悦由心底发起,笑意直达面颊。   我转身之时素英恰好走来,我望向他之时,他也在我面前停下脚步,我冲他得意一笑,而后骄傲地道:“看吧,已经五颗了哟!”   素英竟然对我赞许地一笑,而后道:“这一次你做得很好。”   他意外地没有损我令我略有惊讶,本来准备好同他拌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而后心内升起一片温柔,同他道:“多谢啦。”   然若要素英真的夸奖我,恐怕得到太阳西升东落之时。因而我“谢”字刚说出,便又听到他招牌式欠揍的语调:“像你这样又苯、又懒、又没天赋的小仙能做到这程度应当表扬的。毕竟不能让你像我当年一样,一年的时间就圆了二十三个愿望,这样对你要求过高,太不公平……”   “呵呵……”   我让小红小黄去准备午饭,而后不再理会素英,独自钻到书房去自习仙法——三师父说我如今绑定了渔盆,渔盆仙灵皆通于我之身,因而我再修炼时效果是之前的十倍之多。   唔……其实十倍并不算多,因为我之前修炼时的收效微乎其微,几乎出了渔盆就会失效。   就连之前变作沈沫的变身法也是通过百窥镜所得,才不至于出盆就失灵。   大师父为我测过一次身上灵力,测完后的许多天内,他一直在纳闷素英为何要让一个毫无仙根与灵力的人接任盆仙……其实,我也想问问素英来着。   之前一直支撑着我微弱的自信心的,便是凤起镇遇到的那只小狐狸——她闻到过我身上的仙气。   然后来素英给的解释却是:那仙气是百窥镜加在我身上的变身法,同我自己没有半点儿关系。我本是不愿相信的,但是思及我并未刻意隐瞒却未被狸小宝识破身份这一点,我还是不得不失落地承认了——我夏小满,是个没有仙根的人。   从这一点而言,三师父所言“同渔盆共生共感并非坏事”其实也颇有道理,因而虽说是受了惩罚,我对素英还是十分感激的。   通过外力因素改善了自身天赋不足的弱点后,我便下定决心做一个勤奋的仙。试想,一个自身条件这么好还这么努力的仙,不是十分令人感动吗?   这样想着,我不禁笑出了声来。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六师父打断了我的YY,他幽幽地道:“小满,你修炼的可是臆想之术?从进来到现在,我可看你一直在傻笑呐。”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匆忙将面前尚未翻开的一本法术书摆端正了翻开书面,六师父轻叹了口气,而后道:“不必再看了,你准备准备,那皇帝又要许愿了。”   “又要许愿?”   “哎,我就说嘛,当皇帝的,哪个不腹黑?”   呵,才看了几天的漫画书,六师父连腹黑都知道了呢。   我将书合上起身,问六师父道:“怎么回事?”   六师父将我方才坐的椅子拉到自己身后,坐下身来,翘着二郎腿道:“在朝堂上那皇帝做了个明君的样子,为国家百姓许愿。但是背地里却威胁老太后又帮他许一次愿,这一次愿望么……我还不知晓,不过无外乎长命百岁之类的吧。”   听他言罢我颇感惊奇,今日朝堂上那位霸气的大叔,竟也会做这样的事。我先前还认为在朝堂上为百姓许愿就是明君,为自己许私愿就是脸皮厚。如今看来,我忽略了第三种情况——厚脸皮又腹黑无赖的伪明君。   “他就这样对自己的母后?”我愤愤不平地问六师父。   “倒不算是他的母后。你知道的,帝王总薄情,我估摸着,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六师父一边翻看着桌上的书一边道。   而我也感受到了阵法已经启动,乖乖地放弃八卦,跑去阵上站着了。   再次站在盆中荷藕之上,所处场地比起之前小了很多,围观的人也仅剩两位,然不变的是——面前依旧是那位皇帝大叔。   不知是因为我方才听了六师父的话对他有了成见还是其他原因,白天在皇帝大叔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帝王之气已经尽数消散。我不太客气地问他道:“你又有什么愿望呢?”   我这么一问令那大叔有些窘迫,他有些尴尬地望向身旁衣着华贵的老妇人,那妇人便开口道:“仙童……要许愿的是哀家。”   “哦……”我转头望向那位哀家,问道:“你有何愿望?”   老太后大约七十岁左右,看起来精气神尚佳,她冲着我微微一笑,竟有几分慈祥的感觉。   “我想许愿我皇儿长命百岁,永生不老。”她用略微沙哑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同我道。   闻她此言,我对那位皇帝大叔顿感失望,有些不情愿帮她达愿。面前白发人为黑发人许愿长生不老,多少令人感到有些悲哀。   然我既已出盆,便没有拒绝的道理。况且这是老人家自愿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因为主观好恶来决定她的愿望也不太合适。   如此思量着,我手中鱼竿已经高高挥起,钓起了盆中的红色锦鲤。   被红光照拂的皇帝面上表情多少有些愧疚,却依旧端坐着受了这永生不老的一照,我收回鱼竿,耸了耸肩,而后收回阵法,回了渔盆。   归盆前坐于太后身旁的一位故人朝我微微一笑,我摇了摇头,这世上的缘分可真奇妙。   归盆后,我饶有兴趣地拉着素英道:“喂,你知道我方才见到谁了吗?”   “孙秀珠。”素英不给我卖关子的机会,直接答道。   “嗯,你说真是巧呢。当年走投无路要投河自尽的她,如今竟是母仪乌国的皇后娘娘了,真难以想象这是我的新手任务所达之愿。”   素英冷哼一声,而后道:“跟将要见着的人来比,这还不算巧。”   我思索了一下,不解地问素英:“将要见着的人是谁?”   素英开口,说出了一个我没见几面却不想再见的名字。   ——竟然是他!真是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相逢啊……      ☆、江郎立功,罪妃成后   我望着百窥镜中景象,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又被挑起了一片波澜。   镜中所显示的,当是今日皇帝在大殿上许愿后的场景。   只见皇帝大叔嘴角轻扬,看似不经意地冲着庭下众臣问道:“诸位可曾记得当年的玉面元帅江玉然?”   他此话一出,朝臣纷纷面面相觑,很是困惑。如今乌国朝廷上下,应当没有谁不知道当前这位皇帝老兄同玉面元帅的恩怨了,然皇帝此番主动提起,确实令人费解,连马屁都不知道该不该拍了。   因而庭下朝臣们也心有灵犀一般地一致选择了沉默不语,静候皇音。我仔细瞧了眼江公子,他亦是低头蹙眉,疑惑却隐忍着。   皇帝大叔将庭下众人反应打量了一遍,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江公子身上。约莫过了三秒后,他才颇为满意地转移目光,而后唇角带笑,目露精光,对着朝臣高声道:“当年七城之乱之时,朕主动请缨前去议和,不但平定了战乱,还将七城从昌国割裂,成为我乌国附属。”   他说罢顿了顿,而后接着道:“然先皇错信愚昧小人,被我兄长夏侯庆彦蒙蔽了双眼,竟让七城之乱罪魁之子进入庆彦殿做谋士,不但赔了朕辛苦夺下的七座城池,还令我乌国凤凰城为首的三座城池一并被他国割裂……所幸后来出了个玉面元帅,奇迹般地将凤凰城从柔然王手里夺了回来。他纵有千般罪孽,但这一点功绩,朕永远都不会忘。”   那皇帝大叔将此番话说罢,情绪已有些紧张了,因而他缓了缓,长舒一口气后,恢复了平静的语调,而后接着道:“朕依旧不会忘记那罪魁之子——苏铭,相信庭下众爱卿也都不会忘记这名字吧?”   我转头望向素英,“这人又是谁?”   素英摇头,示意我继续看。   我知他此番给我看这些,并不仅仅是为了让皇帝大叔给我上一堂“乌国历史课”这么简单,因而虽有疑惑,却也撇了撇嘴继续观望了起来。   镜中那皇帝大叔竟冲着江公子会心一笑,而后道:“那苏铭同昌国皇帝曾在祁川拜过把子,所以真正在觊觎我国土的人究竟是谁朕也不必言说了。所幸,前有玉面元帅江玉然为我乌国夺回凤凰城,今又有江家后人,为我乌国进献珍宝,保我江山社稷,如此可见,天佑我乌国!”   ……皇帝大叔您真是神逻辑呢。   皇帝大叔此番话竟洗脑般的令朝臣们挺胸抬头,各个面上充满了希望之光,而之前一直不被他们待见的江公子却好似忽而成了救世主一般,被一个个圆滑之人过誉称赞。   我观此景,竟不觉有些好笑,原来一个渔盆可以带给江公子的,竟是这样多。   然素英让我观看此景的重点并非在此,而是那皇帝做足了铺垫,接下来才要说明的事情。   “虽得上天和仙童保佑,但若那昌国皇帝贼心不死,我乌国便没有真正家国安定的一天。朕昨夜将这天下版图又看了一遍,不禁心生叹惋,我乌国失去的,又何止是一座凤凰城呢?我乌国隐忍了这么多年,顾全天下太平,却终究未得到真正的安定,这又是为何呢?”   皇帝大叔说罢望向朝下众臣,目光威严。众臣皆肃面低头,不敢妄作回答。   观此景,那皇帝大叔嘴角微微轻挑,竟有一番邪魅之色,而后摊开自己的野心,不再言其他,直接道:“因为我乌国如今还不够强大,而天下……也未得一统。”   他语罢顿了顿,而后继续道:“这天下四分五裂,心存野心之人太多太多,今日勉强得了安宁,却不保明日不会有人再挑起波澜。若要得到真正的安宁,就必须除掉这些躁动的野心,将天下归为一统。   朕知道在此过程中,总要有人牺牲,总要承受骂名,但,若这些牺牲与谩骂可以换得这天下千秋万世的幸福安乐,又何足惧也?何须顾忌?”   他言罢整座大殿忽而变得沉静下来,连窗外树叶飘落的声音都恍然可闻。   我不禁心里一沉,以我高考前疯狂刷题练习过的阅读理解水平来看,这丫的是想要发动战争搞侵略呀!   我弱弱地瞅了素英一眼,素英轻轻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而后挥手将镜像一转,直接到了同渔盆相关的部分,跳过了那皇帝之后所说的一些为自己洗白的废话。   “昌国豫南王、荆遇九王、安阳王……这些人,若是拉拢过来了,对我乌国江山一统必然大有帮助。朕一直在尝试说合他们但都收效甚微,所幸这一次,江爱卿替朕寻到了这稀世珍宝。如此一来,将这些人收拢过来都并非什么难事了。”那皇帝语中带笑,是标准的大反派姿态。   而镜中此刻呈现的,是眉头轻蹙、一脸忧虑的江公子。   我察觉他的表情反应同其余朝臣都不相同,不知为何心里忽而有些异样的感觉,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皇帝大叔捋了捋冠旁垂落的黄色带子,而后继续道:“据朕所知,荆遇九王多年前身染寒疾,遍寻医师也未得治愈,如今寒疾已经愈发严重。因而为了同他联合,朕便决定为他送去这份大礼,来医治他的多年寒疾。这送宝任务万分重要,不知众位爱卿可有推荐的人选?”   那皇帝所言的大礼,便是不才在下本仙我了……我如今甚是想要跳出渔盆,去告诉他那九王爷已经许过一次愿了,不用再将我送过去。然无奈此事我知晓已晚,且做为仙者,我不该说起。   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九王爷妖邪的笑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样连笑容都冰冷可怖的人,怪不得会得寒疾呢。   我轻叹了口气,正琢磨着出盆去抱着渔盆逃跑之际,却听镜中响起熟悉而清亮的音色:“皇上,微臣愿自荐前去送宝。”   那皇帝的目光本就瞄准了正拱手作揖的江公子,因而听他自荐前往,便目露喜色地应允道:“江爱卿此番为朕寻得珍宝,确是可信之人,想来是不二之人选。众卿家可有异议?若没有的话朕便任命江爱卿为我乌国的送宝使臣,前去荆遇说合九诺……”   那皇帝后面所说我已无心再听,我只注意到镜中江公子面上的容光焕发,同当日江府中,我瞧着他竹林练剑时一般地神采飞扬、丰神俊逸。   我想,此番同荆遇的合作若是达成了,当是一件不小的功绩吧。而皇帝如此重用江公子,也令他终于踏上了自己想走的路了……真好。   素英挥手消去镜像,而后问我:“你看后有何感想?”   我回过神来瞄了他一眼,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乌国皇帝野心可真是大,心机也重,说实话我不希望他得逞。”   “嗯。还有呢?”   “那皇帝脸皮也够厚的,想利用我来笼络别人,用为了天下安宁做幌子……待我成仙后定要给他一点惩罚。”   “嗯。还有呢?”   “呃……他就这么突然地把自己的野心说出来有些不大合适,也不怕万一有朝臣反对什么的……”   “他通缉沈沫找渔盆的时候就同心腹大臣说过此事,也暗地里派人联络过豫南王、安阳王和九王爷,如今已是万事俱备了。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法?”   “唔……你问我这个,是作为盆仙思想政治考核么?你放心我三观挺正的,等到了荆遇我就想办法逃走,不会让那大叔打我的算盘的。”   “到荆遇才逃?那现在为何不走?”素英侧目望着我问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嘿笑道:“我同那姓江的不是好朋友么,他难得有一次立功的机会,我就配合他一下嘛……”   “好朋友?”素英转头定定地望着我。   “唔……也不算太好,但毕竟是朋友嘛。”   素英微微垂眸,而后负手转头道:“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诶?素英此话听着有点怪怪的,我正欲求证他话中深意时,面前却只剩一缕潇洒的轻烟了。   呼……前辈就是前辈,来去自如,装逼高手。   素英突如其来的问题并未让我在意太久,夜幕降临之时,我便将一切抛到脑后,出盆去见老朋友了。   同渔盆绑定之后我很快便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比如从前的一些法术只要离开渔盆就会失效,而如今我用着隐身法快要把皇宫游了一遍,也没被人瞧见。   我到皇后寝宫时,孙秀珠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不知在守望着什么。   我在殿外学着猫儿叫唤了两声,趁着她让宫女去抓猫儿之际,走到她身旁坐下,而后现了身。   我猜到这样的出场方式会令她万分惊喜,却不料她惊喜过头,竟叫出了声来。   门外守着的侍卫匆忙冲进门来,而机智的我已经隐了身。   “娘娘怎么了?”那侍卫焦急地问道。   孙秀珠答:“没什么……你先下去吧。”   那侍卫一脸疑惑地将周围打量一遍,而后缓缓退到了门外。若我是他,此刻定然已在心中默哀皇后娘娘思君心切,发了疯吧。   然我也明确地知道,这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毕竟去年冬日的优兰河边,她才对着我许愿要那皇帝的“一世独宠”。   “不知仙童大驾光临,方才冒犯了……”孙秀珠颔首低声道。   我故意做出仙家高冷的模样,同她道:“无妨,你不知道我要来的。我今日来是要对你做一个用户体验调查,所谓用户体验调查,就是看看你如今的愿望达成的如何。”   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令孙秀珠若有所悟,她面带感激的笑容,对我道:“托仙童的福,秀珠已经从当日的罪妃成了今日母仪乌国的皇后,如今我每夜入睡前都会朝天跪拜,以谢仙童一愿之恩。”   闻她言我心里美滋滋的,但面上却仅淡淡一笑,而后问她:“那皇帝今晚为何不来你这里?”   听我此问,孙秀珠忽而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她道:“……前天夜里,皇上说希望我为他许一个愿。但我……”   “但你已经许过一次,你没办法答应他。”   “嗯。皇上他有些怨怪我的自私,这些年,他对我太好太好,可我连这一个要求也没办法满足他……我……我欠他太多……”   孙秀珠说着已语带哭腔,我忙打断她,安慰道:“你今日得到的都是当日那一个愿望换来的,你不需要心存内疚与不安,毕竟你唯一的一个愿望,也是为他而许。”   她轻轻点了个头,应了声:“嗯。”   看她平复了情绪,我缓缓地做了个深呼吸,而后故作无意般提道:“对了,你知道江汓浮吧?”   “嗯,最近常听皇上提起。”   “……他一路护我进宫,尽心尽力,是个好人。若是可以的话还希望你今后能够帮他一些,不需要太多,在皇上提起他时夸奖几句,皇上需用人之时暗示一下便可……”   “嗯。仙童吩咐,秀珠自当尽心尽力完成。”孙秀珠莞尔一笑承诺道。   得她此诺,我心里忽而通畅了起来。恍然能够体会到当年我妈妈送我去学校,同我的新班主任——她高中同学说起那句“麻烦多多照顾”时的畅然心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因为临近放假和回家事情略多,就暂停更新了,现在继续更新,没能及时说明实在对不住大家,谢谢还没弃文的大人们,请接受在下深情的告白以及随后偶尔出现的两更补偿吧~(╭ ̄3 ̄)╭ 【好久不见的小剧场】 夏小满(得意地):六师父你造吗,我今天用隐身法把皇宫游了一遍都没被人看见呢! 六师父(惊讶地):真的吗?什么时候? 夏小满(得意地):就是今晚呀。 六师父(不屑地):今晚呀……确定不是因为你最近晒得太黑,肤色与夜色融为一体了才没被看见么? 夏小满( Q A Q):再见! …… (貌似小剧场是用来黑小满的2333,不过再怎么黑在下也是爱她的嘤~)   ☆、江公子番外一:与盆仙婚后见闻感受记事录   我是相信这世上有鬼怪,有神明的。   却不知道,原来他们会离我这样近。   我自小体弱多病,求治过很多医师却未得见些微成效。十二岁那年,父亲听闻祁川边的邪风镇有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医,便毫不犹豫地启程带我去求医。   然那神医却有个古怪的规矩,她不救富贵场中人,不救风月场众人,亦不救名利场中人。我父亲思索了一下,这头两条,我们姑且可以勉强避过不说,可是这最后一条,我们却是堪堪地坐实了,且不可狡辩。   因而我父亲二话不说,便拉着我在那神医的医庐外跪了起来。这一跪,直从红日高悬跪到了明月当空,而后,我颇有些不争气地跪晕了。   父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是无奈又无助之时,恰有一位身着墨蓝色道袍,手持暗白色算命番的师傅路过他身旁,在同父亲讨要了三两银子后,那道士告诉父亲:“小少爷如今这情况是命不是病,就算那神医愿意医治也是治不了的。”   父亲问他:“此话怎讲?”   那师傅言:“你我二人也算有缘,我便不做隐瞒了……”   父亲正听得认真,那师傅却忽而闭口不言,向着父亲伸出手来。父亲愣了许久,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又塞给那师傅三两银子。那师傅将银子塞到搭在肩上的袋中,这才面露和善的喜色,同父亲讲了要帮我改命的办法。   “这小少爷命里五行缺水,因而一到旱天便容易犯病。若要帮他改命,则需先改了他在命格书中的缺水的代名,而后改他周围环境,让他生活在水灵丰蕴之地,四季皆不缺雨水最佳。然而这些仅能保他到二十岁,二十岁那一年,他会遇到异常大的劫难……”   那师傅说着又卖起了关子,将手伸到了父亲面前。   父亲这次机灵了些,急忙拿出了三两银子放到那师傅手中,然那师傅却并不收手,仅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而后肃面不语,却也不走。   父亲思索了一下,琢磨帮人改命可能会泄露天机,自然需要很多银子买贡品和香火安抚神明,因而毫不犹豫地又将身上仅剩的十二两银子也全给了那师傅。   如此,那师傅才说出了帮我改命的方法。   如此,才有了我和沈沫的这门婚事。   我十五岁时,父亲便为我和生在江南富饶人家、五行属水、名字带水的沈沫定下了亲事。   三年后,我遵从父亲之命去沈沫家下聘礼。在此前,我已听说了沈沫有个两情相悦的相好的,因而那一日,我面上央求沈伯父让沈沫出门去,与那相好的断个干净,心里则打着让她同那相好的像戏里一般海角天涯的算盘。   我琢磨着他俩情比金坚,沈沫不可能愿意嫁给我,得此机会必然要逃婚的,却不料她去见过情郎后,竟面带桃花回了家。   ……她这样注重承诺,着实令我敬佩。   由于父亲归京之日在即,因而两天后,我便同沈沫遵照父母之命,仓促而盛大地结为了夫妻。   我知道她并不想嫁给我,她早已心有所属,因而在结婚当日傍晚,我便对她说明了我们的婚姻只是在做戏而已,我若顺利进京,入朝为将,便会向天下人宣布我同她的婚姻仅是有名无实……我想大约还要委屈她三年吧。   之后的日子里,我同她界限分明、互敬互重、以礼相待,我对她不曾有过半分薄待。   那一日,我听阿福说她最近总往厨房跑,因而有些担心是下人照顾不周,当即便跑去了厨房看望她。   那场面我想我这辈子是不会忘记了。   她穿着一身与厨房格格不入的青色纱裙,站在置放刚做好的饭菜的桌前,背对着我。   我唤了她两声,她才略显惊慌地回头转身,双手藏在背后冲着我咧嘴笑着,又忽而迅速地伸出右手一把抹去嘴边油腻,而后继续将手背回身后,咧嘴笑望着我,问道:“什么事啊?相公?”   她的声音很柔很甜,还带了一丝小孩子恶作剧般的淘气,若不是长了张一模一样的皮相,我是绝不会将她同我之前所见的那位温婉有礼的大家闺秀联系在一起的。   如此大的反差令我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不得不说,这沈小姐还真是……特别呢。   令我意外的是隔天傍晚,沈沫便为我送来了一碗色味俱佳的牛肉汤来,那肉汤味道极好,甚至比起府中大厨陈阿三的手艺也分毫不差。   她有此手艺实在令我有些惊喜,因而我毫无顾虑便将汤喝尽,却未料这汤中,竟另有花招。   我得知汤中被放了苦情花时,已是第二天清早了。在此之前,我一直对自己前一晚所做之事耿耿于怀,不知我究竟有没有冒犯了她——前一晚的记忆,到我扑向沈沫时就完全模糊,记不起来了。   我并不相信沈沫会做这样的事,毕竟此前我曾听说她同那渔郎阿四情比金坚,对于同我的婚事,她曾以死相抗。这样毁自己清白的事,她定然是做不出的。   因而我得知此事后,立刻便去找她求证了。然她沉默了许久后,非但没有给我一个解释,还狞笑连连,这着实令我颇受打击,有些恼火。   那次我同她说了极重的话,而后搬出清风苑,有一个月没有同她往来。   如今想起此事我依旧存有疑惑,却不再怨怪她了。因为我确信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绝不会是存了坏心的。   同她最开心的日子,应当是父亲回来后的那段时间,那时我为了这唯一一次进京的机会,放下面子去找沈沫,请她配合我演一出夫妻和睦的戏。   我再望见她时,她正在荡秋千,那秋千院里本是没有的,想来应是她让人搭的,我当时还是颇有些意外的,没想到这些时日她不曾出门,竟在这院子里过得挺有滋味。   我二人此前有些过节,因而她拒绝配合我并无赖戏弄时,我也并不意外。本已决定放弃这次机会,却未料在午膳时,她却帮了我一回。不知为何,当时的我心中忽而对她生出了一丝愧疚。   那段时间,当是我二人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月。   她每日陪我看书、练剑、散步,日子过得倒别有一番淡雅闲情,我也莫名地不再那么抗拒清风苑多一位女主人了。   ——若两个人的生活比我之前独身一人时不减逍遥,那我自是乐意接受。   同她在一起,我开始尝试在街上闲散漫步,不再只是为了走路,开始注意街边小摊和天上星辰;开始尝试坐在院中秋千上,一边晃荡,一边看书;也开始尝试到了因为起床晚而被爹训斥时,一边无奈地低头反省,一边暗存侥幸地窃喜的滋味……   有时她总会做出一些令我哭笑不得的事,而我却没有一丝恼意,甚至下一刻,便会被她逗得笑出声来。   唔……这么一想,竟觉得她有些可爱呢。   然我同她却终究没能一直这样地和乐畅然下去。   这变故发生在我爹同意带我进京后的第二天,我对她又有了些许误会。   由于陈阿三向父亲告密说我同沈沫从未圆房,那一日父亲发了很大的火,并收回了之前要带我进京的决定。   这对我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打击,甚至在前一晚,我已经收拾好了要进京的行李,规划好了进京后要走的路。   小师妹告诉我那陈阿三是沈沫情郎陈阿四的哥哥,因而沈沫同那陈阿三近来常有来往。   我听此消息,竟失了理智,将怒火转向了沈沫。   那一次沈沫没再像之前一样狞笑,直接生气地摔门而出。   我整夜没睡,前半夜是因为生气,后半夜则是因为后悔。   我为沈沫担忧了半个夜晚,天一亮便派人去寻她,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却万万没料到最先找到她的,竟是苏姑姑。   听苏姑姑言,她早上进厨房时便看到沈沫靠躺在石桌壁上,流着口水熟睡着。   我拉不下面子去先同她说话,直到她因我们的恶言愤怒离去时,才懊恼方才没有帮她说半句话。   那时她望着我的眼神,很像一只无辜而受伤的猫儿。   她走后我坐在清风苑里的秋千上晃荡了许久,第一次不情愿看书,也不情愿练剑,心情竟是分外的失落。   阿福拿着那本奇怪的书来找我时,我正坐在秋千上,思索着父亲何时会命令我去沈家接回沈沫。   ——若按往常而言,等不到父亲命令我是该庆幸的,但那时,我竟莫名地有些失落。我想我一定是中邪了。   我未翻开那本书时,似乎记得沈沫看过,待翻开了那本书时,我着实有些吓到了,准确地说——我不确定那是书。   怎么说呢?那书的纸张偏厚偏滑,书中颜色缤纷艳丽,字符少而奇怪,倒更像一本图画书。然那些图画,我硬着头皮看了许多遍也没研究出画的是什么,似人非人,似物非物,似景非景……   不过如今我总算想明白了,那书并非普通的书,而是一本收妖的神器,我所看见的那些画,皆是被封印在书中的妖怪,因而样貌才会那样奇特。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篇还有一篇,也是江公子的。本打算番外篇最后写,不过到此江公子的感情线还未交代清楚,所以就先写出来了~ 然后本来打算两个番外一起更,所以昨天说两更,现在看来……在下忽略了自己的手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QAQ,实在对不住大家,在下以后决不轻易许诺了【捂脸   ☆、江公子番外二:她赠我,一枚纸鹤   那书或许是一本天书。   然当时不知那书所藏玄妙的我,仅按捺住心中的猜疑与不解,将书轻轻地合上了。   我掩住嘴角莫名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起身对着阿福道:“这书是沈沫的,我这就去还与她。”   “不用了少爷,我去还就行。”阿福笑得热情而天真。   我转头望了他一眼,略微思索了一瞬,而后对他吩咐道:“书房的宣纸快要完了,你去墨林轩再买一些吧。”   阿福听罢微微一愣,面露疑色,却依旧听话地朝着院外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前天才购的纸,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看着他走出院门,我方舒了一口气。   我将手中那书册再瞧了瞧,顺便正了正发冠,而后便提步,准备去沈府拜访一下了。   ——可不是我多想去见沈沫,我只是为了还书罢了。我之前有些亏待于她,因而如今必然需要亲自去还书方能显出诚意来……嗯。   然我这诚意尚未得以表露出来,却又因为自己的私心,变了味道。   我捧着书走出院门时,被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父亲拦了下来。   我下意识用衣袖将书遮挡起来,同父亲行了个礼,而后便听见父亲用分外严肃的语气问我道:“子孚,你可还想进京?”   父亲的话忽而有些戳到我的痛处了。我知这次已同京城无缘,本想置气地说“不想”,却未料出口后,前一个字因过于违心而未发出声来。   “想。”我低头道。   父亲沉默着望了我许久,而后轻叹了一声,道:“我江家儿郎,是不该窝在家里。然进京后的路途布满荆棘,并不好走,你怕吗?”   他的声音,竟有几分我未曾听闻过的关怀与柔和。   “不怕!”我抬头望向父亲,坚定地答道。这问题从我立志成为一名将军起,他便反复问了我许多遍,而我每一次给他的回答,也都仅有这一个。   父亲深邃的双眼忽而变得锐利有神,他将我审视了片刻,而后会心一笑,同我道:“既然你这样坚定,那我也不再阻拦了。从此刻起,我便将振兴江家、保家卫国的重担交付与你。”   这一句话我等了八年……不,是十八年,从我出生为江家人起,便开始等待了。   我当下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感觉眼睛有些发暖,喉咙有些发涩。   “爹……你可是……认真的?”我望着父亲,满眼希冀。   父亲的眼神变换了温度,他负手而立,瞧了眼被我藏在袖间的仙书,而后蹙眉道:“方才听你说要去沈家?”   唔……我记得我们正在谈论的是进京的事才对。   父亲突然转换的话题,令我有些措手不及,因而我微微思索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点了个头。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父亲方向我解释了话题由京城转到沈府的缘由。   原来,沈沫十分在意的那个小盆,竟是传说中的神物——渔盆。   父亲同我说完渔盆的事,又补充道:“我不是十分确定,但道长告诉我的纹饰同那盆是一样的,而且若那仅是普通的盆,沈沫也不会那样在意吧?”   听他言罢,我略微思索了一瞬,而后心虚地辩解道:“也许……沈沫那么在意那个小盆,真的仅是因为她比较小气呢?”   “……”父亲颇为鄙视地望了我一眼。   我尴尬地笑了声,这借口的确太烂,连我自己都不能信服。   但我已然猜到了父亲的打算,心有不甘。   ——不甘心自己迈出的第一步,是借着他人之力。   亦不甘愿明明已同沈沫没了瓜葛,却又要去求她帮忙。   然这一点点的心有不甘,终究未能战胜我当时想要进京,急于证明自己的渴望。   因而两个时辰后,我厚着脸皮,带着仙书,出现在了沈府大门外。   这江南秋日比起京城来,着实没有丝毫的秋意。虽然周围风声萧索,树叶沙沙,我却愣是给热得冒出了汗来。   ——当然,那汗水也可能不是被热出的,而是被羞出来的。也可能根本不是热汗,而是冷汗。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终是顶着满心的羞愧,同沈沫开了难言的口。   然当沈沫终于同意将盆借与我,让我还她自由时,我的心里,竟有种莫名的难受感觉。   我刻意将那矫情的感觉忽略掉,而后同沈沫达成了一箭双雕的双赢约定——她给我渔盆,我给她自由。   其实我心里知道这约定是极其不公平的,因为渔盆是沈沫的,而沈沫的自由,自然也是她自己的。我用她的东西同她交换,实在无赖得很。   然我却不像自己期望的那样有原则、有骨气,因而我虽知道这约定我占了大便宜,却也仅是心存愧疚地默默接受了。   我对沈沫,亏欠太多。而我能为她做的,便是保护她的自由。   她想同那渔郎远走高飞,我心里不大畅快,却也只能尽力去成全她。   然我却万万没想到,献宝的前一晚,沈沫离去的当晚,渔盆竟跟着一起离奇失踪,不翼而飞。   自我从江南出发之时,朝廷中的众位大臣们便都得知了渔盆的消息。江家再次备受关注,甚至有人言……江家就要借着这宝贝的瑞气,东山再起了。   因而在第二日入朝献宝时,我当着众位朝臣的面,演了一出大大的笑话。   皇上为此龙颜大怒,下令全国通缉沈沫。他给沈沫的罪名,是偷盗国宝的重罪,这罪名若是被抓住落实了以后,是要诛九族的。   我知皇上他本就不待见我,出了这件事后我于他便更加碍眼,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揽下了寻回宝物的差事。   我当时的考量,除了戴罪立功外还有一点——实现我曾经的诺言,还沈沫一个自由。   我想,这一次,我定然要拼尽全力寻到渔盆,然后帮沈沫洗脱冤屈的。算是报答她当日给我浴盆时,让我占的那个大大的便宜吧。   我承认那一晚,我发现渔盆丢失后,是怀疑过沈沫的。然我将那红色纸鹤握在指尖来回婆娑,心火竟也渐渐平息。我望着那纸鹤,忽而想起了那夜灯火摇曳的长街上,她爽朗而豪迈的笑颜。   “我听说女孩子送礼物一般都送荷包的,可我实在手不巧,只能送你这个了,毕竟有缘相识一场,你不嫌弃的话就把这个留作纪念吧。”   我接过那纸鹤放在指尖,触过她温热的纤指,夜幕银火,历历在目。   那一瞬间,我的思绪忽而就变得清明了。   ——她从不曾存有坏心,我不该怀疑她的。   我拜托江湖上的各位友人帮忙打听,多次奔波查询,终于找到了渔盆的确切位置。   那时,距渔盆丢失已经过了好些时日了。   我听闻那渔盆在昌国出现,当天便带着吟姿赶去了昌国万昌城。   ——朝廷的悬赏令随处可见,想要抓沈沫寻渔盆的人不在少数,因而我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渔盆,方有希望为沈沫平反。   而我也有幸,在万昌城宝器阁的拍卖会上,遇见了夏姑娘。   当时我听闻,她是那被拍卖宝物渔盆的主人,是凌承安的远房表妹。   这身份本无可置疑,因而即使同她对视时有过似曾相识之感,即使她说话的语调同沈沫并无半点差别,我也没有怀疑过,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因为我曾认识她。   我同她结伴而行,在路上遇见了沈沫,和那个渔郎。   想来那时她已露出了太多破绽,然而我却并未在意——我的全部注意力,竟都在沈沫和那渔郎身上。   带沈沫从饶金花手下逃了出去,我们终于又有了相处的机会,然这一次,沈沫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十分警惕,百般逃避。   初时我是有些介意的,然我很快便接受了她的冷淡——我答应过给她自由,想来她的自由,便是离我越远越好吧。   我忍住心下的莫名失落,而后跑回去寻夏姑娘,在同她一起逃跑的路上,沈沫赠我的纸鹤竟飞出衣襟落在地上,那时我的心猛然一紧,尚未思考便一跃而下,去捉那纸鹤。   我实在不想……它也飞走。   那一箭射入我肩膀之时,我正庆幸着手中纸鹤的完好无损,却在剧痛间,听到了马车上传来的一声惊呼。   “江公子——!”   我回头望向那马车,恍然间竟将夏姑娘看做了沈沫。   然后有追兵,我实在无暇深思,因而这第二个疑点,也被我这样抛在脑后了。   甚至在后来,她再唤起这称呼时,我也仅是怀疑她早先识破了我的身份,并未怀疑过她会同沈沫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令我对她产生怀疑的,当是那一日她为我修好的那个纸鹤。   初时她将纸鹤还与我,我并未仔细注意便将纸鹤收了起来,而后为了断了自己对沈沫不应有的莫名念想,我再未将那纸鹤取出来过。   然那一夜,我们离京城越来越近,我就要同沈沫分别。我的心绪忽而有些不太安宁,烦乱之时,我又将那纸鹤捏出来瞧着。   这一瞧,我才发觉这纸鹤同之前那一只有些不大相同了。   我记得之前那一只边角沾过水,干了以后会稍稍褪些色,而这一只,不但色泽鲜艳,就连纸质也比那一只光滑了许多……   然它外形姿态都并无太大变化,并且这样特别的小玩意儿只有沈沫会折。因而我心有怀疑却仅是一闪而过,毕竟这些关于小物什细节的记忆极容易因感情出现偏差,而我当时的情绪又并不平淡。   可或许老天爷打算将真相告诉我了吧。我捏着纸鹤出门时,正好碰上了沈沫,我未留神,将那纸鹤掉在了地上。   因怕她瞧见我拿着纸鹤一副念念不忘的样子,我便匆忙屈身去捡那纸鹤,却未料到这时,她竟同我说了句话。   “这小玩意儿真是精巧可爱呢。”   “……”我惊讶地望着她,没有去接她递来的纸鹤,她似乎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于是补充道:“我在江南时不曾见过,是别处的手艺吗?”   “……是友人送的。”我答她。   那时我以为她刻意不想同我再有瓜葛,才没认自己折出的赠礼。   却未料下一刻,她竟松了口气,十分轻巧地同我道:“哦,看江公子这样珍惜,一定是重要的友人吧。”   她的轻巧不似在做模样,因而那时,我的脑海中忽而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不是沈沫。或说,送我纸鹤的,不是沈沫。   然我却又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张笑逐颜开的脸,一瞬间,大脑乱作一团。   随后,我回房便倒了杯水,浸在那纸鹤上。而这一次,纸鹤并不似从前那样沾水便晕开颜色,确切的说,这一只纸鹤,不怕水。   那时我便确定了这一只纸鹤,并非从前沈沫赠与我的那只,而是被夏姑娘掉过包的。   然这折纸的工艺我着实见所未见,若沈沫不会,而夏姑娘竟然会,那么事情好像变得有些离奇了。   不过若这离奇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自我遇见夏姑娘以来,那些看似荒谬与巧合的事情,又似乎都说得通了。   从最开始她对我莫名奇妙的了解,到她同沈沫的相识,再到我中箭时她的那声惊呼……   不止这些,她平日里一些古怪的点子和小动作,那些没来由的快乐和小脾气,甚至她睡觉的习惯与姿势,都同沈沫万分相似。   若她就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沈沫,那这一切的巧合,都说得通了……   然而最难说通的,便又是这个问题——她为何会是我认识的沈沫?   那一日,我脑内始终纷乱烦杂,越想越乱,越乱越想不通透,而终于在第二日,我又遇见了夏姑娘,有幸证实了自己前一日绞乱了脑汁的猜测。   先前在江南时,我曾同她讲过望秋池中的醉风荷,同渔盆盆壁上的荷花是一种品类。   当时看她睁大着眼睛,极认真地听着,若有所思,而后又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我想她当是记住了吧。   然我后来才得知那醉风荷系我二叔取的名字,旁人都不那么叫。   ——幼时在池边问起二叔,他并不知晓名字,却逗我玩临时取了一个,而我此后也未再在意过,不曾问过旁人。想来是二叔坑了我,而我又坑了后一个求问者。   因而那时,我便确信了,面前的夏姑娘,便是当日被我坑过的那个人,也是曾同我在江府演过一场夫妻戏的沈沫。   而在上华殿内观过盆仙那熟悉的背影后,我便又知晓了,我江子孚这一生,是得到老天爷眷顾的。   头十八年的种种灾病磨难,都不过是为了换来那一日,掀开她盖头的缘分罢了。   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能有此遭遇,我是何其地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乡亲们,我胡汉三又回来浪了~~~ 你们想我没呀?【媚眼神功   ☆、我与江郎,一盆之隔   同孙秀珠的再次会面,总算让我尝到了做神仙的滋味儿。   自我成仙以来,不是在盆中做实习小仙,便是在盆外混迹于凡人堆中。然在盆中除了三条锦鲤外,我地位最低。在凡间,我又没有丝毫仙法,同凡人相差无几。   我这个神仙当了大半年了,竟才混到这地步,想想也是有些悲哀呢。   不过今日,母仪乌国的皇后娘娘对我客客气气、有求必应,这样的待遇着实令我的心儿都变得飘飘然了。   我哼着小曲儿回了盆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泡泡浴,而后取出素英刚给我带回的吹风机来。   当久违的暖风吐在发丝和头皮上时,那舒服酥麻的感觉,竟令那聒噪的“呼呼”声也显得不那么难听了。   从前我是不爱吹头发的,此刻却觉得这也是种另类的享受。然在我享受之时,挤在我卧室门外的师父们却着实受了一番惊吓。   “小满,你为何发出如此声音?莫不是练功心急,走火入了魔?”   “小满,房内是何种声音?可有妖孽钻了进去?”   ……   “小满把门打开!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   “二哥你快用千里眼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是千里眼不是透视眼啊七弟……”   我听闻他们在门外咋呼,额头竖起三根黑线,而后默默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后迅速后退了一大步。   忽而失去门板束缚的六师父和七师父尚未反应过来,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我面前。然他二人刚险险地站定,一口气尚未舒出之时,却又被方才挤在身后、重心不稳的四师父和五师父趔趄一撞,趴在了地上。   我观此状,急忙伸出双手……捂住了眼睛。   ——师父们都是有头有脸好面子的仙,如今他们出糗,我自是要保住他们的面子,视而不见,免得他们尴尬了。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嘿嘿……   六师父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尚未顾得上将身上的灰拍一拍,便先面色紧张地将我的房间左右观望了一遍,而后分外担忧地问我:“方才什么声音?”   “吹风机。”我如实答道。   “什么鸡?!叫这么难听。”   “……不是鸡,是吹风机。”我再一次强调后,发觉六师父依旧一脸惊疑的模样,只能放弃解释,借用素英当年同他们介绍电视机时的话说道:“不是活物。”   这一句话,顿时让师父们都放下了心来,独独闻声赶来,游于水幕中的小黑兄弟失落地叹了口气——作为一只锦鲤,它竟分外猎奇地喜欢吃鸡屁股肉。   解释清楚后,我便将师父们一一请出了房间。往常我在房间内敲敲打打,动静比这还要大时,师父们都未曾理会过分毫,而今日,这小小的吹风机竟将他们都吸引了过来,也着实有些新奇呢。   不过这新奇我倒未放在心上,关上门上了床后,我便蒙头就睡了。   第二日清早,我坐于百窥镜前观望,恰望见皇宫大门外,那皇帝正在为江公子举办一场盛大的“送盆典礼”。   江公子他身着墨黑色锦衣,锦衣上绣着简单的红色纹饰,恍若夜灼花火,衬得整个人都忽而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若只观背影,我一定认不出他来的。   他神采奕奕,伸出双手,从皇帝手中接过渔盆,发下誓词,而后带着四名侍卫一起策马而奔,朝着荆遇的方向驶去。   我望着他俊逸潇洒的背影,竟有几分花痴情绪。   “帅吧?”六师父笑嘻嘻地在我耳畔问道。   我忙平复了心绪,放松了表情,而后起身同他道:“我到亭子里喝茶去。”   我言罢便匆匆抬步去了凉亭,今日小红新泡的荷叶茶尚新鲜得很。   待品过一壶茶之后,我估摸着江公子他们大约已经出了京城。出了京城自当会找个地方喂马歇脚,到时我再出盆同他来个偶遇,而后顺理成章同他一起将盆送去荆遇……   如此想着,我竟乐出了声来。   然我刚走到阵法前,却被一直偷摸盯着我的六师父拦了下来。   “小满呀,你去做什么?”   “呃……我闲得慌,出去瞧瞧。”   “出去瞧什么?”   “唔……就瞧瞧那江公子嘛,他要去荆遇送盆,此去必然惊险万分,我想同他一起去。”   我笑嘻嘻地同六师父解释着,不料他却没有笑嘻嘻地应允我。   “沈沫心愿已了,江汓浮又没有许愿,如今你若是出去插手渔盆的去向问题,可是越矩的行为,越矩……是要遭天罚的。”   六师父将那“天罚”二字咬得极重,吓得我仙躯一震、心肝儿一颤。而其他几位师父,也纷纷放下手中事物,前来挡在我同出盆的阵法之间。   ……今日这是怎么了?大家都这么严肃……我只是想翘个班,怎么就这么难?QAQ   然我夏小满可是修炼过上乘“二皮脸大法”的仙,这点威胁怎能难住我?   我冲着几位师父挑眉一笑,而后嘿笑道:“大家同在一个盆沿下,应当互相照应的嘛,若有人问起,你们帮我瞒着点就好啦,以后师父们要做什么事我自然也会帮着几分的。”   我拍着胸脯同他们打了包票,颇有几分江湖豪气。   然师父们却不打算同我搞江湖,他们听罢后,全都摆出一副扑克脸来,而后摇了下头。   ——七张扑克脸一同摇头,那叫一个整齐,果真是兄弟连心,默契十足……   我只能无语望天,却不料望见了隔在渔盆与天空的那张水幕中,小黑兄弟早已叼着一本《盆仙在职工作情况记录册》,鱼视耽耽地望着我了。   它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着实令我有些哭笑不得。我自问近来表现良好,并未得罪过师父们,也不曾再欺负过那小气的小黑兄弟,可他们为何要一致对我?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嫉妒,都是赤果果的嫉妒!   像我这样心思纯良,半路出家成仙,无甚修炼却又获得大把灵力的人,就如同高中时代班中学神一般,遭人羡慕,拉尽仇恨,树大招风,风花雪月,月黑风高,高处不胜寒呐……   然我夏小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玉皇大帝降天罚,因而如今他们一同威胁我,我也只得作罢,忍气吞声地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客厅传来《超级玛丽》的音乐声来,于是蹑手蹑脚地踱步到门口,偷偷望了一眼,呼……师父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我轻手轻脚出了卧房,而后坐在百窥镜前,打开了镜像。   镜中绿树茵茵,阳光斑驳,江公子率四人策马而奔,那黑色的背影英挺凌厉,着实帅我一脸。   我正犯着花痴,忽感身后一阵凉气,我心下一怔,缓缓转过头去……哦,原是素英前辈呐。   “你基础仙法都掌握了吗?有这时间不去好好修炼反而在这里偷懒?”素英冷声同我道,我仰视着他,恍然有种被站在后窗口的班主任发现上课开小差的慌张感。   我嘿笑两声,而后起身望着素英,同时偷瞄了六师父一眼,期望他能过来帮我打个圆场。   然六师父收到了我的眼神后却不做理会,仅瞟了我一眼,而后继续去操作他的小玛丽奥了。   我心下不悦,同素英打小报告道:“六师父最近一直在玩游戏,估计是上瘾了,作为一名仙者,不好好修炼却整天玩游戏,成何体统?你得惩罚惩罚他。”   然素英这次却也一反常态,没有像先前一般同我开玩笑,反而双目蕴满怒气,直勾勾地瞪着我。   我向来很会察言观色,深知见好就收,见不好就躲的道理,因而此刻也不再同素英开别的玩笑,很识相地乖乖滚回书房。   走到书房门外时,耳尖的我听到了身后素英冷声的嘲讽:“这凡人果然愚钝得很,贪念太多,难成气候,是我当初看走了眼。”   他此番话说得实在刺耳,这段时间他对我总是各种嘲讽,将我说得一文不值,因而听闻他方才所说,我的小暴脾气噌噌地就上来了,我握紧拳头猛回头,怒气冲冲地望向他。   然我气势汹汹间,又忽而望见了素英手中现出的蓝色光刀,我那满腔怒气还未得以抒发,便又在刹那间熄了火,拳头,也松软了下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在心中同自己说道。而后在一瞬间将我那张二皮脸,扯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冲着素英抛了个媚眼后,便匆匆钻进了书房。   我靠着书房的墙席地而坐,顿感心下悲凉。最近盆中氛围奇怪得很,大家都好似变了个模样,难道我夏小满的时代,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吗?   (素英内心os:压根儿就没开始过)   我抹去面颊上的两行清泪,顺手从书架上拿了本《飞天术》,开始修炼了起来。   不过静心修炼果然收效非凡,如今我得到了仙盆的灵力,专心修炼法术竟是事半功倍,仅一个下午的时间,我已然学会了简单的飞天术。   所谓简单的飞天术,即最底层的飞天术。平地不能飞,沟壑不能飞,遇水不能飞,且飞不达九天,飞不达万里。   如今我若想飞,则需一个高处的助力,比如从三米高的楼上一跃而下,这便可以顺势而飞。   这道理同滑翔伞差不多,区别在于滑翔伞是借风而飞,本仙我借的是灵力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秀恩爱的小剧场(伪】   江公子犯糊涂时:   夏小满:“相公你脑子进水了吧?”   江公子:“……”   夏小满:“不不你别难过,你命里缺水,脑子进水对你而言是好事,不算贬义呢!”( ̄y▽ ̄)~   江公子:“……”竟无言以对。   夏盆仙犯糊涂时:   夏小满:“嘿嘿……相公我好像又犯错了……”   江公子:“你呀……笨手笨脚的,放着我来吧。”(╭ ̄3 ̄)╭?   夏小满:“你说我笨?!”   江公子:“额……”娘子你抓错重点了啊喂!说好的秀恩爱呢?!_(:3 」∠)_      ☆、江郎遇险,舍身相救   能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习得飞天术,我的心里还是颇为满足的。   心满意足的我乐颠乐颠地走出书房,恰望见素英正站在百窥镜前观望。镜像中的江公子,正夜宿在一家客栈中。   我这才惊觉,原来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江公子一行人坐在方桌前,周围烟气缭绕,他们当中一人拿出银针来,试了试店家端上来的食物,确认食物没有问题后方大口大口享用起来。   出门在外,谨慎些总是好的。以我往常看电视剧的经验,我曾总结出过几个必然,比如:出门住宿必遭黑店。   如今看来,江公子他们还算幸运,遇见的店家比较良心,没有动坏心思。   然我刚下了这个结论,下一刻,便望见镜中那店老板在门外偷偷露出了标准的黑心店家的丑恶笑脸。   “这老板感觉有杀气,这是黑店吧?”我走到素英身旁问道。   然素英却不做回答,仅是严肃地盯了我两秒,而后不悦地问我:“你怎么又来了?”   这一次我并没有心虚退缩,反而挺起了胸膛,自信地同他讲:“我练好飞天术了!”   “炫耀什么?你又没有胸。”素英冷冷地道。   那一瞬间,我羞愤交加,却又没有底气同他争吵,因为……虽不好听,他说的却是事实。   我想,今后我一定要练一门可以随意调节身体各部位大小的法术,到时再报素英这一损之仇,他定然无话可说。   如此下定了决心,我又恢复了先前的迷之自信。然素英望见我那迷之笑容后,却又忍不住,给了我会心一击。   “飞天术就够了吗?穿墙术、易容术、驻颜术、瞬移法……这些可都是仙界如今一个扫地小仙都能掌握的技能,你仅仅会了一个飞天术,有何颜面自称仙者?”   他语气淡淡却极尽嘲讽,一瞬间令我十分汗颜,只得又乖乖地滚回书房去修炼。   而我得知江公子他遇到了危险时,已是第二日下午了。那时渔盆已到达了荆遇境内,存活下来的,却仅剩他一人。   素英同我说,昨夜他们所住的那家店,其实是一家黑店,而店家焚在房间的熏香,其实含着软骨散的成分。   他们一行人发觉问题时为时已晚,那店家伙同附近山匪,追着江公子等人跑了一夜。随从的人都已遇害,而江公子也身受重伤。   所幸天亮时,他看到了这片林子,山匪知道林子里面有很重的邪气,不敢深入,这才让江公子险险地保住了一条小命。   “素英前辈,我们救救江公子吧!”我望着镜中身中剧毒、奄奄一息、满身伤痕的江公子,心疼地向着素英请求道。   素英听罢沉默一瞬,而后扭头问我道:“你很在意他的生死?”   废话!这是一条人命啊!   我干笑了两声,冲着素英点了点头。然素英却丝毫不为我所动,仅淡淡地将视线转回镜中景象,而后问我道:“我察觉到附近妖气很盛,你修为不够,出去不但救不了他,还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修为不够,可是我知道你很厉害呀!前辈你救救他好不好?”   “……生死有命,我不会干涉。”素英最后留下这么一句云淡风轻的话,便化作烟尘,消失在我眼前。   我难以置信他竟会这样冷漠,一时无法接受。   而另一边,江公子所在的那座树林中,妖气环绕,暮色沉沉,阳光早已被参天大树那密不透风的枝叶遮挡在了林外。   他背靠的那棵大树妖气旺盛,蠢蠢欲动,修长的树枝正缓缓伸向江公子,粗壮的枝干上现出一双发着贪婪绿光的眼,和一张黑洞似的大嘴,正目露精光、垂涎欲滴地觊觎着靠躺在身上的美味猎物。   我踱步阵法前,想要出盆去救他,三师父却拦在我身前,面色严肃地监视着我。   “三师父……那树妖想伤害江公子,再不救他,他就要被树妖吃掉了!”我同三师父求着情,此刻我已不指望谁会帮我,只要让我出去救救江公子便好。   然三师父却也未动丝毫恻隐之心,仅是铁面无私地同我道:“他若注水许愿求救,我同其他几位师父都会立刻出去救他,可他没有,你这样出去干涉凡人生死,会犯天条的。”   他言罢我忽而愣住了,进退两难。   六师父也匆忙赶来劝我道:“就算你不怕天庭降罪,如今你能力不济,就这么出去了,非但救不了那凡人,还会搭了自己的性命呢。小满,莫冲动。”   我心知师父们说的都很有道理,都是为我好,却实在不能将江公子性命放着不顾。我又返回百窥镜前,心急如焚地观望着江公子的形势,忽而发觉,他睁开了眼睛。   许愿……注水、注水……然此刻他周围没有任何水源,就算他想要许愿求救,也没有办法啊……   内心焦灼间,我忽而忆起今日所翻的法术书上,有记载过降雨之法。   思及此,我忙按捺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定下心来,仔细思索着那降雨之法的使用方法。   我捏起手式,默念口诀,而后催动身体灵力,盈盈变换手势,催动了位于江公子上空的一朵雨云。   大雨在江公子上空,倾盆而下,从遮挡在他头顶的茂密树叶的缝隙间渗落下来,打在他的头上、身上。   望着江公子作势要伸出的手臂,我顿时松了口气,笑意涌上嘴角。   许愿吧江公子,许愿了,我就来救你。   然那江二愣子伸出手来,却并非为了拿出渔盆来接水,而是理了理衣袖,将渔盆更严实得裹在衣袖与怀间……   我#@¥%&×……   难得下雨,你倒是许愿啊!不要浪费水资源好不好?!   然我在这厢热切心焦着,盆外的江公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露出了护好渔盆后的安心笑容来,我当下真不知该谢谢他还是该怨怪他了。   我后来问起过江公子此事,才明白他此举的意义。   ——他曾将自己的愿望送给了我,因而那时才不想雨水浸在盆中,用了我的愿望。即使他已知晓我要那愿望已无甚作用,却依旧刻板地守着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承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时的我,看他浪费了难得的雨水不肯许愿,心内还是颇有怨念呢。   那时,我施法降雨,冲破了六师父为渔盆所设的灵力禁制,被江公子靠在身后的那树妖发觉了江公子怀中蕴满灵力的渔盆。   那妖孽发觉今日得到的不只是一个凡人的精血后,瞬间贪念更盛,伸出修长的树枝将江公子缓缓缠绕,那树枝的尖头插入江公子体内,一股一股血流从江公子体内向着树枝中缓缓涌出。吸到血液的树妖瞬间变得兴奋起来,张开了黑洞般的血盆大口,就要将昏迷的江公子吞入口中。   那一瞬间,我尚来不及仔细思考,便奔向阵法,用灵力弹开了守在阵法前毫无防备的三师父,冲出了渔盆。   ——我那时的蛮力,一直是三师父不愿提及的黑历史之一。   我冲出渔盆时灵力大作,弹开了那树妖伸向江公子的咸猪手,险险地救下了江公子。   然那树妖感受到了我身上的灵力后,竟贪婪地咽了口口水。   “今儿个运气可真好!”那树妖兴奋地扯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我此前修习的法术皆是功能型的,没有攻击性,因而如今真的同树妖打起来时,我也只有挨打的份。   那枝条在我身上抽出一道道伤口,疼得我嗷嗷直叫,却丝毫没有一点办法应对,只能绕着树妖跑。   我估摸着跑着跑着,等它将枝条全部缠在了身上,我就赢了。   然我却低估了那树妖的智商和灵巧度,直到我跑得气喘吁吁,没了体力时,那树妖依旧玩得很欢。   想来不是我玩它,竟是它在玩我。   “哈哈哈哈……我说你这只仙也不过如此嘛,这么弱是怎么成仙的?”那树妖对我使用了嘲讽技能。   我颇有怨念地停下了脚步,扶着树妖坐在了江公子身旁。如今我半只脚已踏入了鬼门关,是绝对逃不出那树妖的手掌心的。因而与其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累死,在仙界留下笑柄,倒不如守在江公子身边,惬意地歇上一歇。   到时仙界同僚们提起我是为了收妖而牺牲的,好歹也会给上几分尊敬吧。   如今有我在,那树妖暂时是不会向江公子下手的。而它若敢弑神,天界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到时师父们必然会出来收服这树妖,而江公子若幸运一点,应当是能存活下来的吧。   “暂停一下,我歇一歇好不好?”我忍着浑身火辣辣的疼痛感,嬉笑着同那树妖请求道。然它显然并不打算同我再玩下去,就在我落座后的一刹那,两根枝条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左心口,我甚至都来不及疼痛。   我感觉全身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全部涌向胸口,那时我便知道,自己的仙途走到了尽头。   我转头望向坐在身侧的江公子,他抱着渔盆,睡得正甜。俊逸的侧脸还是那样好看,就像那日在江府,我们第一次同睡的时候……   哎……我是个十分怕死的人,若早些让我知道不努力修炼会有这么一天,那我一定不会偷懒,好好修炼成上乘的法术……   不过……这一切都晚了……师父们没有同我说过……他们总是宠着我、惯着我……我又那么懒……   想来素英说得极对……我是没有仙根的……不适合做一名仙……   不知来世……我会是人、是仙、还是妖魔……      ☆、述职大会,豆浆油条   “仙历一四二三年准下仙述职大会”   望着南天门上挂着的那道横幅,我的心内颇为不爽。   素英曾同我讲过,没有人会连续参加两届“准下仙”的述职大会,而我,却是这头一个,不但是头一个,还成功创造了准仙述职最低成就的记录。真是——太丢人了……   我左右转头,将刚刚走到我身旁,同样仰头望着那横幅却一脸欣喜的小个子地仙和黑不溜秋的灶仙各瞅了一眼,而后心情却愈发沉重了。   我忽而忆起前一年的述职大会上,我望着那横幅是也是这样无比向往、图样图森破的表情,信心满满,抬头挺胸。当时,那横幅上的数字比如今的少一年。   而我如今,已然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鲜肉了,虽有着超乎常仙的厚脸皮,却也是万分羞愧,不敢面对自己如今这老油条的身份。   听说,述职大会上,老油条和豆腐脑更配。   所以,我来之前的早餐,吃的就是豆腐脑。   作为一个吃过豆腐脑的老油条儿,待会儿的述职,我可千万要长点脸,不能被给他们比下去了。   细细想来,这一年间我的成长也是飞快的,从上一次的六颗宝石惨败,到如今的三十四颗宝石闪闪发亮,我这进步速度,可是开了挂一般地蹭蹭上涨。   而究其原因,我想,我大概应当感谢那多疑腹黑的九王爷吧。   遥记得去年此时,我被江公子送去了荆遇妖气盛行之地,关入了那乌漆麻黑的仓库中,一个月来无人问津,更别说帮人达成心愿了。   我本是打算先逃出去的,却无奈先前为了救江公子元气大伤,需要静养,因而几位师父不同意我再次冒险。当时的我望着镜边仅亮起的那五颗宝石,心里分外不是滋味。   就在我绝望地以为自己就要在那仓库中做一辈子的准下仙之时,我却忽而被注水后启动的阵法唤出了渔盆。   而后,历史重现,那注水之人惊讶地望着我,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激动地同我道:“求仙童帮忙,让我逃离这地方……”   这一句话,我听得颇为熟悉。因为就在大约半年前,那害我遇见了仙途上惟一的路障江公子的沈沫的情郎陈阿四,也是这样同我讲的。   按照因果论来讲,我一直认为我如今之所以被困在这仓库中,全要怪那陈阿四。   若他没有将我打捞出海,沈沫也就不会想逃婚,若沈沫不逃婚,我也就不会被唤出渔盆来成她之愿,若我没有被唤出渔盆,自然也就不用代替沈沫去嫁给那江公子……也就不用到了此刻,还未将元气回复圆满。   更不用……惹得素英生气,同我大吵一架,一刀两断。   因而那时,我是不愿应下她的许愿的。   然我最后还是故技重施,帮了她。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燕灵夏。   ——我曾受过凌承安之托,帮他保燕灵夏一生平安快乐。那凌承安曾经对我有过恩惠,而我素来又是个有原则的人(哦,如果看心情也算一种原则的话),因而那时一脸不安无助的燕灵夏来同我许愿时,我虽然心里是拒绝的,嘴上却还是爽快地应允了她。   当时的我作为一名旁观者,尚不能感受到旁人生活的辛酸苦恼之处,仅是凭着自己从百窥镜中了解到的关于对那九王爷同燕灵夏关系的一丝丝皮毛,就作死地做出了一个令我如今后悔万分的决定——变作燕灵夏模样,帮她打诨过去,就同当年帮沈沫离开江公子一般。   然我却万万未曾想到,拿那腹黑变态的九王爷同正直可爱的江公子去比,本就是个极其错误的开始。   更没想到的是,那百窥镜竟然也是个大骗子。   什么痴情求婚三日三夜,什么热切之心天地可鉴,什么愿为佳人放弃河山……全都是浮云!浮云啊!   这九诺,根本就是个有龙阳之好的死变态!   ——作为一名曾入腐门的仙,我所言“龙阳之好”和那“死变态”,是毫无关系的两个标签,并不带有丝毫因果关系。   我往常是绝不会轻易将人称作死变态的,而这九诺,却鬼畜到令我这个语文水平不大好的人丝毫寻不到一个词语可以确切地将他形容,唯有这“死变态”三个字,还算有些贴切。   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若要说起,不花个三天三夜是讲不到边的。而我如今稍微一想,就恨得直牙痒痒。   我坐在述职台下,取了块冰豆糕塞进了嘴里,这才将自己激动的情绪给抚平了。   仔细听了听台上那地仙的汇报,我忽而信心大起,他这一年的作为同我相比,那可真是鸡毛跟鸡毛掸子的区别呢。   ——当然,我仅是做个比喻而已,像我这样美丽大方的仙,就算是掸子,也是孔雀毛的。   因而三十分钟后轮到我上台述职之时,我自信地挺着胸抬着头,一步一步迈上了台,就像一名正要上台演讲的少先队员一般。   准下仙的述职大会玉帝和王母是不稀罕来听的,因而评判者多是一些天界上仙。如太白金星、赤脚大仙,以及……一脸冷漠的素英大仙。   我望见那素英时,心里忽而颇为伤感,没有忍住轻叹了口气。   去年述职大会时,他好好地将我嘲讽数落了一番,那时他说的那番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然我却丝毫也不怨怪他。   因为我同他只有恩,没有仇。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日我被树妖攻击,无助地想要去阎王殿同阎王爷面个基的时候,是他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时间回到一年前,我依然可以忆起那日昏睡前的一些情景,忆起素英出手相救时深如清潭、不怒自威的眼神,忆起那树妖望见素英时惊恐的模样。   那时我躺在素英怀中,那树妖就跪在我面前,万分惊恐地同素英求着情。   “小妖该死!不知是素英仙君的人,多有得罪,求仙君饶恕……”   素英并未听它再做解释,仅将长袖一挥,便将那树妖变回了普通树木的模样。   那时的素英还是愿意罩着我的,因而我在心中颇为后悔,后悔没有早些搬出素英的名号来用用,说不定就不用受那么多皮肉苦了。   素英将那妖的修为全部打散了,嘴角的冷冽却丝毫不减。那时我是有些怕他的,我很想装睡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无奈我那江郎还在妖树下躺着。   素英带我走之前,我终于鼓起了勇气,用残存的一丝力气求他帮我救救江公子。我记得当时素英德性未改,又端起了长者的架子,将我训了一顿……   我发誓我是不想同他顶嘴的,从他来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以后再也不同他唱反调了。不过那时我看江公子受了伤也没人管,着实可怜得很。   因而我又用我残存的半丝力气,再次认真地同素英求了个情。   求完情后,我又发觉阎王对我惦念地很,因而闭上眼睛,打算宽慰宽慰他老人家,同他喝杯茶去。   这一杯茶,直喝了整整三天三夜。   那三天三夜中,我一直在担心着江公子,因而阎王卖面子给素英将我放回之时,我第一个反应便是打算出盆去看望江公子情况,却不料我的任性激怒了素英,他将我关了禁闭。   那时我稍有怨念,竟误以为素英没有救江公子,所以才不肯让我出去。   因而救郎心切的我,本着救人救到底,不死继续作的精神,飞蛾扑火一般地去冲撞素英在盆内设下的禁制。   当然,后果也是惨不忍睹的。   那一日,素英将再次去和阎王玩的我又拉出了鬼门关后,彻底地生了我的气,他同我讲:“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往后你自己的路自己走,我同你一刀两断,再无半点关系,你愿意去找你的情郎就去找罢!但我该降责罚时也不会再有一丝心软!!”   我常以为那个总是一脸贱笑的素英是不会发火的,却不料那一次,他的怒火直将我吓得哆嗦,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平息,无论我送了他多少“渔盆甘酿”。   哎,如今想起这事我也依然伤心得很,除了伤心外还有愧疚。愧疚是因为那一日素英走后,我便听六师父同我讲,素英最后是救了江公子的。   我不但冲撞了他,还误会了他,不但误会了他,还理直气壮地冲撞了他……   哎,我当真是罪孽深重呀。   我花了半个时辰将我这一年来的成就一一讲述了一遍,其中包括用隐形眼镜治好了一个村子的视物模糊之症、用降雨术解决了另一个村子的连年大旱、用祥瑞之光帮一个书生拿到了功名……以及帮九诺洗澡、帮九诺洗脚、帮九诺暖床、帮九诺修剪指甲等……   说到后来,我已然羞得开不了口了,而我偷瞄了一眼,台下的素英前辈也早已黑了脸。   为了不让他丢脸,我做完述职汇报时,特地又补充了一句:“哦,我做盆仙并非是被素英前辈所挑选,所以我如今太过没用同他也没有丝毫关系。”   听我言罢,坐在素英身旁的赤脚大仙靠在太白金星耳边窃笑着低语道:“哦,原来是素英的人呐。”   而我也尴尬地发觉,素英的脸有点黑。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约是到了瓶颈期吧,在下写文之初是想写一篇能让人笑的文来,而最近事情多心也烦,码出的字貌似没有了笑点,也没有什么有趣的梗……因而最近每更新一章,都会掉两三个收藏。   本来对收藏没啥指望的我竟然有点玻璃心地略微伤心了一下下,然后不大敢再更新了(捂脸),当然也是因为到了瓶颈期状态不对,写下去也写不好。   然后最近晋江有个十一周年的活动,在下一直有个关于晋江的梗想写来着,打算先弃了这篇开新文……(自罚三杯白开水)   不过今天在下突然想通了,这文写出来就是博君一笑,因此不管收藏多少,只要没有掉成一(那一个是我自己的),在下就还要写下去的,因为没有取消收藏的大人大约是觉得这文还能看下去,还有点笑料吧哈哈。   而且今天翻了一下后台,发现在下开的坑有点多,如果这一本也坑下去,那以后的坑还会越来越多,挖坑成了习惯……所以这一篇无论如何是要写完的,而且不能烂尾。有了这个好开头,以后才不会净是坑。   所以在下从今天起恢复更新,然后这一章用了倒叙,从一年后说起,这样在下就能抛开以前的包袱有个新的心情,也是为了跳过平淡叙事的那一部分,避免文章节奏太慢太拖沓。   ps:今天有点罗嗦还没有小剧场,着实有点过分有点对不住大家,多谢大人们看到这里。   晚安咯~~   ☆、素英傲娇,九王腹黑   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我心下尴尬不已,在得到赤脚大仙一个应允后,我便匆忙溜下了台。   述职大会的结果需等到当日傍晚才能揭晓,但我此刻心中却已无甚悬念,毕竟听了几场下来,貌似我的功绩是最大的了。   我走出那述职的厅堂,打算着将天庭游玩一遍,去年因为功绩差羞臊的慌,我述完职就溜回了渔盆去,如今心中有了底气,自是要到处去张扬上一番。   然而大约是因为我在盆中待久了了吧,我竟忘记了自己曾是个路痴。   从我发现自己记不起路到现在,已然过了一个时辰,我如今是真的体会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还是没路的慌张感。   我轻声叹了口气,心中思索着若是有一种可以在视角内开小地图的仙法,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它学会的。   我心中YY着,嘴角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颇为嫌恶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匆忙回头,竟是素英前辈。   若我早知他在此处,定然会早早备上自己的二皮脸来,同他油嘴滑舌一番,然如今他来的这样突然,我竟一时间语塞,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蹙眉瞧着我问道。   我一着急,随口答了句:“我在欣赏风景。”说罢,我还特意左右望了一眼。   然我触目所及之处,竟干净得连一片树叶都没有。   素英思索了片刻,方面无表情地问我道:“你迷路了?”   我略显尴尬,点了点头。   素英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同我道:“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总是做些没有头脑的事来……跟我走罢。”   他先一开口,我便懊丧地以为自己这一次定然免不了淋上一阵唾沫雨,却不料他后一句话竟忽而由阴转向了晴。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挠了挠头,而后乖乖地像只小鸡仔一般,在素英这之鸡妈妈屁股后头跟随着他。   于是半个时辰后,我便坐在了素英大仙的仙邸中,在一片竹林中左顾右盼,就像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   他沏了一壶清茶,而后坐在我对面,帮我斟满了一杯。   “喝口茶,歇一歇,然后我让人送你去南天门。”素英淡淡地同我讲,却并不看着我。   我拿起那杯茶,茶杯的温度一直暖着我的手心,不知为何,我忽而感受到一股暖流发自心中,冲向了眼眶。   我端着那茶杯,久久未将它凑向嘴边。许是察觉到我半晌也无甚反应,本不想睁眼瞧我的素英偷摸着斜了我一眼,而后惊讶地扭头望着我,有些手足无措,却依旧故作严肃镇定地问我道:“你哭什么?”   我挥起衣袖抹去眼泪,可是眼泪却越抹越多,我只好放下拿茶杯,两只袖子一起抹。   “喂……你别哭了!你在我这里哭,旁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不许哭!”素英的语气中少了几分他刻意摆出的冷漠威严,显得有些慌乱。   他伸手欲帮我擦去眼泪,却被我随便一爪子抓住了衣袖,而后当我松开他衣袖时,那衣袖上俨然已被粘稠状不明液体。   “鼻涕!夏小满,你恶不恶心呐!”素英一边甩着衣袖一边满脸嫌恶地责备着我,我本该满怀愧疚,却被他的模样给逗乐了,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不许笑!夏小满!我这天蚕丝的衣服可是毁在你手里了!”素英气急败坏地同我道,而后嫌弃地伸着手钻去了卧房。   我望见他的背影,忽而有些发愣,我有多久没同他这样说话了?   恍惚着我又扑哧一笑,心想着素英他还是从前那个素英,一点儿都没有变。   素英再次坐在我面前时,已经换上了一件青灰色的外衫,面色也恢复了先前一本正经的冰冷模样。   我面带笑意瞧着他,调侃道:“前辈,总端着架子累不累呀?”   闻我此言,素英忽而憋红了脸,而后愤愤道:“你是越发的没大没小了!”   我冲他吐了吐舌头,略显责备地抱怨道:“我俩好歹算是朋友,你当日说的那一刀两断可真是绝情呢,话说你从来没有说话算话过,这一次竟然当真没再理过我。”   素英白了我一眼,而后道:“我同你说什么你都不听,我为何还要理会你?”   看他松了口,我匆忙陪笑道:“是是是,我是太任性了,那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素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瞬,而后将我重新打量了一眼,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情绪略显激动,问我道:“你先跟我说说你帮那九王爷洗澡暖床是怎么回事?!”   他忽转的话锋令我反应不及,稍微愣了一会儿后才羞愧地道:“我把咱们盆仙的脸都丢光了,哎……”   素英目光忽而变得犀利起来,定定地望着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长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时间回到一年前燕灵夏许完愿望的第二日,那时我已经代替了她成为了燕灵夏二号。   先前我已从百窥镜中将九诺同那燕灵夏的关系打探了清楚,发觉那九王爷也着实是个情深意重的人。他在京城偶遇差点被马车撞到出车祸的燕灵夏,英雄救美后抱着燕灵夏在原地转了那么几个圈子,而后就一见钟情,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妹子。   可见身姿轻巧在一见钟情中的重要性,要不那江公子怎么就没跟我转起来,怎么就没爱上我呢?   言归正传,那九王爷爱上妹子时正巧刚刚生出了反心来,他所掌管领地位置偏远,皇帝不好管制,周边国家却又频频派使臣说合他,因而那昌国皇帝正为此事颇为头疼之时,一听到九王爷提出和亲之事,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按说往常和亲都是嫁皇帝自己的女儿,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九王爷特意指明了要娶皇帝义女燕灵夏,因而那皇帝就算不情愿,也没个选择。   这燕灵夏自十二岁起便去了天下第一庄——燕庄修炼,十八岁才按照同皇帝的约定回了京城,为秉承师父交代的做一百件好事的志向,她在归京途中便顺手救下了被绑架的富家公子凌承安……而后二人你来我往,她便对那凌承安生出了情愫。   可就在此时,她听闻了皇帝所下的和亲令,那心思慌张自是难以言说。   我在镜中观望时,有一段令我颇为感动。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咳咳说错了,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燕灵夏忧愁地独坐寒江边,一仰脖子干了一壶酒,给自己壮好了胆子。   而后她黑衣束发,站在凌家围墙外轻轻一跃,便潇洒地跳进了凌家大院里,去寻那凌承安美人儿……   当然她并非想去做什么我想歪了的坏事,而是深深地呼吸了口气,强作笑脸同那凌承安说明了自己被皇帝赐婚的消息。当时她心里,当是希望那凌公子同自己说:“不要嫁,跟我走。”   然那凌承安却仅留下了一句:“这样很好,祝你幸福。”   燕灵夏本以为自己同那凌承安是心意相通的,听闻此话,心里自然难受非常,眼泪一个没忍住就涌出了眼眶。   然她却还是有一丝傲气的,因而她不能让那凌承安看到自己在哭,所以她刻意表现得很开心,就像凌承安认为的那样。她爽朗而大声地笑着,却依旧没止住眼泪,就像个疯子一般又哭又笑,同那凌承安说出了“多谢”二字。而那傻蛋凌承安,竟愣愣地回了她一个含满祝愿的微笑。   我那时是非常心疼她的,听到喜欢的人祝福自己新婚快乐,那心里该是怎样的难过,她却不能表达出来,因为她并没有得到面前人同等的爱意。   绝望之下,那燕灵夏第二日便向皇帝表明了自己愿意嫁去境遇……   事情至此,燕灵夏的心本来已经死了,然她出嫁那一天,凌承安却拦在了官道上,给她送了好些嫁妆,将她的心弦儿再次拨动,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带着这一丝涟漪,她来荆遇后没日没夜地思念凌承安,始终觉得凌承安对自己不可能没有一点意思。因而那一日寻到渔盆时,她便许下了要逃离荆遇的愿望……   当然,以上仅是我观镜像后开过脑洞的想法,那燕灵夏要逃走的原因,我扮成她之后才算真正地知晓了。   因为我扮作她的第二日,便发现了那九王爷府中,有个畅风院,院子里竟住着一名同凌承安样貌极其相似的琴师。   那琴师名叫卿和,在九王府中的待遇比起我这个王妃来也不差分毫。因而我初时得知九诺有龙阳之好时,曾以为那卿和是他的男宠。不过后来我又发觉九诺并不常来畅风院,偶尔来一两次也仅是听听琴,看看人而已,因此我便否定了男宠的想法。   我讲到这里,素英有些不满:“小满呐,你不当神仙还可以去听云楼说书去,那里有批口味独特的人很喜欢听这断袖的故事……不过本仙我可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因而我对那九诺的龙阳之好没有一丝兴趣……你倒是快给我说重点呐!”   呵,直男,素英还挺时髦的嘛。   我挠了挠头,嘿笑着同他道:“哦哦,就快要到了,我这不是跟你讲一下前因后果么。”   “前因后果你倒不必讲,我比你知道的还要多,我只问你为何要帮那九诺暖床!”素英有些不淡定地同我道。   我急忙帮他斟了杯茶,而后道:“我长话短说、长话多说……”   我变作那燕灵夏本是没有一丝破绽的,因为九诺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喜欢燕灵夏,他甚至从不曾去看过燕灵夏。   然那一日,他却一身酒气地冲进了我的卧房,二话不说便将我扑倒在床上,准备那啥那啥。   我心中大惊,莫非本仙魅力竟真的如此强大,尚未说过几句话就把这九王爷给掰直了?   我心下窃喜着,掌间也随即聚力,打算试试新练的降狼十巴掌的威力,却见那九诺尚未来得及做别的动作,便晕了过去。   我初时以为他是醉晕了,骂骂咧咧将他推开后,却忽而望见了在他背后长身而立、英姿飒爽的帅气身影。   那眼含怒意、气势逼人地握着一把未出鞘的剑的人儿,可不就是我那日思夜想的江公子嘛?      ☆、终章   “咳咳……怎么又说到那姓江的了?”素英有些不悦地打断了我,语气中满是嫌恶。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同他道:“抱歉这也是前期铺垫,我先略过吧……”   然我尚未说完,素英却又打断道:“不行!你得同我说说,那姓江的怎么会在那里?”   “……”闻他此言我颇为无语,一年的光景,竟没有磨掉素英婆婆妈妈的本性。   其实那一晚,我初瞧见江公子时心内也是万分惊讶,按原先的发展来看,他此刻应当已经回了乌国。   我惊讶地喊出他的名字后,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镇定的单膝跪下,同我道:“江子孚拜见仙童。”   我变作燕灵夏后便不常与人交往,因而我有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江公子后来同我道,他先前是打算配合我的,可我露馅这么明显,他若再假装看不出,那就是智商有问题了。   经此事,九王爷察觉变动,却并不戳破我,只在每次心情不好时将我作弄一番。   捉弄的方法通常是将渔盆送到千里之外,而后让人在固定时间注水许愿,许愿之时,他必会在我身旁缠着我,想让我当着他的面儿露出马脚。   然江公子早就察觉到了这一切,每每九王爷有所动向,都会被他一一化解。那时我方知,江公子他并非只是个二愣子。   除此外,九诺还时常半夜将我唤出盆去,让他的婢女挨个儿许愿,要我每晚给他洗脚……   却不想他对我的这些变态的捉弄却意外地让我刷了二十八颗宝石,直接在第今年的述职大会上成功逆袭。   素英听我讲到后来,已经有些发愣了,他咽下一口茶水,而后同我道:“这些你可莫要同旁人讲起,咱丢不起这个人……”   我白了他一眼,呵呵道:“你早就跟我划清界限了,管我这些做什么?”   素英听罢略微沉吟一瞬,而后道:“你真当我是那么狠心的人吗?”   我听着他这话有些哀怨,便不忍再开玩笑,只得将语气软下来,同他道:“你那时候说完那些绝情的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而小黑也莫名其妙消失了,平日同我拌嘴的人都没有了,我这一年过的实在太无趣了。”   我正无限怅然,素英却冷不丁问了句:“你不是还有你那江公子么?”   闻他此言我脸颊微暖,眼前又浮现出那日温润而俊逸的面庞。   素英瞧见我难得露出的女儿家姿态,微微叹了口气,而后同我道:“那日你为他死了一次,我本觉得荒唐,后思及你同他算是有前世之缘,便将一切都想通了。”   我会心一笑,是啊,有些缘分本就是注定了的,不然那株枯黄的狗尾巴草,怎么会有成仙的机会呢?   厅外竹林摇曳,发出簌簌的声音,素英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我,而后道:“起风了,回去吧。”   我本应同他再调侃几句,却意外地觉得他那时的背影颇有些萧瑟之感,因而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告辞了。   ——果然秋风萧瑟最显伤感,连素英这样的逗比都被竹林衬出了一种忧郁的感觉呢。   离开天庭后我直接到了同江公子约定的地方,一个月不见,他可有想我?   本以为我已早到了一个时辰,定要等上一会儿,却不料那低缓的小山坡上,早已站着一位白衣束发的翩翩公子,那时山花烂漫,直教人喜悦到了心头。   我对着面前紧张而期待的背影,轻声唤道:“江公子。”   他微愣一瞬,而后很快转过身来,眉宇间笑意蔓延,却一时说不出话来,我就这样同他相望着,一切在无言而温柔的笑意中,变得像一副陈旧的水墨画般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完本碎碎念:这篇文在三月份开始有的想法,四月份正式开始写,在此段时间内,我写了每个人物的详细设定,包括人物生平、样貌、人物小传等等,还有详细的感情线、剧情链、世界构架。本以为准备的十分充分,可是到后面写起来依旧会卡文。   仔细想了想原因,一是后面的剧情没有思考周密,二是我想表达的东西有点多,多到自己驾驭不了,三是我自己本身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中间和一位出版编辑讨论过剧情,然后耽误了很长的时间,一段时间觉得剧情太多硬伤,把大纲改了又改,最后终于确定的时候,却发现之前写的很多剧情都要推翻。   于是从十月初我又开始了近乎重写的修文,因为时间的原因,修文过程中我又冒出了很多的点子,然后十分想让这些点子融入剧情,导致一段时间因为修文工程量太大而我自己闲暇时间实在太少而停了近半个月。   11月3日用一天的时间修改了几章,却在看到后面的剧情时有太多的不舍,因为我想起那些就是我最初想写的东西,虽然它不是最精彩的剧情,虽然它不够吸引眼球,却是我每晚躺在床上,在脑海中反复重复过很多遍的剧情,如果要修改,就要把这些剧情全部推翻重写,把它们放弃掉。   于是我在阳台吹了吹风冷静了许久,又神经质地把文章改回了没有修改时的内容。   我总想着把自己心里喜欢的故事讲给大家,让大家也喜欢这个故事,喜欢这些角色,但是长久下来发现自己能力不足,做不到这些,于是我常常回顾自己的文,每看一遍,总能产生一些“如果这里加一个这样的梗大家肯定会笑翻的”的想法,于是每看一遍文,就会再修改一遍,甚至大人们的评论也会让我更改已经想好的剧情。   这个故事现在已经脱离了我之前想好的主线,但我依然爱着它,依然像最开始一样,想把它变得更好,想把自己心中那个衰神夏小满和那个有抱负的江公子呈现给大家。   尽管我的能力不够,不能把心里所想尽数表现出来,但我已经用了这段时间最好的水平去写最爱的故事,这便足矣。   经过这些时间的弯弯绕绕,最开始对这篇文章的热情已经减少了许多,今天终于下定决心,抛开了那些复杂的支线内容(比如九王爷、燕灵夏、葫芦七仙、狸小宝、小师妹、沈沫等支线)直接完结,也终于可以把文章状态换成【已完成】。 不过这故事并没有结束,也许在某个时间在下又想起了某个角色,还是会让他们在番外篇里继续卖萌,不过这些都要过段时间了。大人们想看哪个角色后续都可以在文下留言,在下会把他们在夏小满记忆之外的故事写出来的~   总之,非常感谢各位大人七个月来的陪伴,作为一个没有充足码字时间的懒癌晚期患者,坚持码字实在需要莫大的决心和勇气,感谢你们的陪伴给予在下鼓励和动力,在下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赤脚大仙:我的朋友素英大仙   素英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神仙,仅用了十年的时间,便从一个小盆仙变成了同我一般逍遥的大仙,他的仙邸是天帝亲赐的,比我的宅子还要大上一圈。   当然他也是我见过最无耻的神仙。天帝叫他在天庭选人执掌时间□□,他却一个人也没通知,直接把自己报了上去,在时间长河中从过去到以后,涨了不不少见识,人也牛气了许多。   为此,我至今对他还颇有怨念,说不定当日若他通知了我,如今掌管时间□□的仙就是本大仙我了呢?   不过这厮最近好似也没有那么自在了,这一切说来,好像都是因为他从未来走了一遭带回的那个笨徒弟。   那徒弟叫夏小满,素英初时将她带回,没有控制好□□,直接将那傻丫头的灵魂落在了人间一处荒野的一株狗尾巴草身上。   那傻丫头在人间呆了约莫一个月左右,才遇上了个好心人为她浇水,养满元气升上了天庭来。   当素英知晓那傻丫头便在此时遇上了有缘人时,足足为这一次的失误后悔了两个多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那时的素英瞧她仅是一缕魂魄,便让她借宿在自己房前池塘中的一株荷藕上。   素英这厮从前脾气也同我一般,臭得很。可是他外形俊美,倒是勾了不少小仙娥犯了戒条。   我依然记得盆仙职位分配大会前,每每深夜他回房后,总会从房中扛出一个包裹严实的大粽子来扔到池塘里。   初时我并不知那粽子里包的是人,直到有一次深夜同他回家看画,才发觉卧房中竟躺着一个千娇百媚搔首弄姿的小仙娥。   我“啧啧”地笑看着他,却不料他仅是板着一张脸,而后一挥手,将床上棉被裹在仙娥身上,扛着扔进了房前池塘中。   我这才知晓,原来每日被扔出的粽子,都是这么来的,怪不得近几日他总同我借棉被。   然就是这样一个不近女色、冷冰冰的臭家伙,却在他收的傻徒弟爱上一个凡人快要犯天条的时候,亲自请月老喝了三天美酒,让月老徇个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这对仙凡恋。   素来不很公正的月老当即便一本正经地拒绝了他,瞧着利诱不成,这厮又对月老儿进行了威逼,终于帮他那傻徒弟瞒过了一阵子。   然而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我至今记得那一日他面色苍白地到我宅子里,同我讲:“我为小满渡了五成法力续命,这些日子恐怕要在你这里调养一段时日……”   常日总是红光满面的素英忽而蔫了下来,着实令我有些心疼,虽然我面上仅是冷淡地给他安排了间简谱凄清的客房。   我听闻葫芦仙讲,素英那徒弟为了救凡人丢了性命,这般行为着实傻到家了,而素英又为了救这傻丫头放弃了自己一半的仙灵,更是比那傻丫头还要傻。   素英这身子一养就养了一年之久,这一年间,为了不让那丫头知道他为她做的事而心生愧疚,每每那傻丫头找他时,他总是或闭门不见,或厉声将那傻丫头赶走,还扬言什么“一刀两断”。   嘿嘿,若真是能一刀两断,他也不会在天后察觉那傻徒弟生了凡心之后百般求情,甚至堵上自己的仙途来威胁天后高抬贵手了。   哎,所以说,为仙者还是莫动凡情的好,不然同凡人又有何区别呢?   述职大会结束后,我自素英宅院后门而入,本欲同他嘲笑一番那个傻徒弟逗逗他,却听仙童说他正在和那傻徒弟聊天,便径自绕过那房间,没有进去。路过之时,便听里面传来二人对话,不得不说,这样幼稚的素英我还是头一回见着。   “我这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恰好看到戏文里是这么演的吗!还说我,自那以后你就再没找过我!”   “我明明找过你几次,是你不理我!”   “你一年才完成六个愿望,我理你,我理你还嫌丢人呢!”   ……   他始终还是没告诉那傻丫头自己为她续命的事情,那个脾气臭烘烘的家伙竟为了这个傻徒弟变得无私起来,着实令人惊奇。   哎,罢了,愿他付出仙灵换这傻丫头一命是值得的,愿他这一年的冷漠也不会后悔,我呀,只待那傻丫头结婚时同素英换个样子去庆贺一番,到时不知素英大仙的面上又会是什么颜色?   唔……当是同他知道那壶仙露酿被我偷喝光了以后一般的铁青色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